第045章

  梁母有些驚訝,又有些覺得理所當然。她現在想要解夢自然是女兒生前做的夢。


  還沒等她發過去,屋外門敲得咚咚響。


  她現在住的地方是租的,自己妹妹家也不想去了,徒生傷悲,除了自己妹妹沒人知道她住這裡。


  屋外不是她妹妹,是她妹夫,也就是梁寧寧的姨父,

  這個妹夫她一度不太喜歡,一雙綠豆眼看人實在不舒服,而且還有點嫌棄她沒錢,是個窮親戚,但自己妹妹喜歡,也就隨她了。


  「有事嗎?」梁母語氣不好道,掩著門沒有讓他進來。


  男人嘿嘿笑了幾聲,突然發力擠進門裡,直接將梁母推到了地上,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姐姐,不是我說你,學校都說了是梁寧寧自殺,你還去找他們幹嘛,不抓緊要點賠償才是正事。」他獰笑著,大喇喇地坐在沙發上。


  梁母眼中發恨,從地上起來,罵道:「關你什麼事,我女兒怎麼死的我要討回公道,你給我滾!」


  「要我說你就趕緊去學校再鬧一回,拿到賠償金就笑開花了,還吵什麼吵兇手,警察都說了是自殺!」


  「你連警察都不想相信,你想幹嘛?有本事把學校告倒唄,不行就滾,賠償金不想要可以給我啊,我不介意幫你用的,我的好姐姐。」


  「我聽說賠償金可以拿到幾十萬,你不要再瞎說了,梁寧寧這個小賤人在學校都被搞大了肚子還有什麼臉面,她自己跳樓多正常。」


  聽見這麼不堪的事情被輕描淡寫地說出來,梁母抓著頭髮尖叫起來,跑進廚房拿起菜刀就沖了出來,直衝沙發上的人而去。


  「你這個王八蛋你給我滾!滾出我家!」


  猥瑣男人嚇了一大跳,從沙發上蹦起來,飛快地跑出門,臨走時還丟下一句:「你有病吧!」


  梁母猛地將門關上,震下許多白灰。


  她癱坐在地上,突然捂住臉大聲哭起來,撕心裂肺。


  這個世界,她最最親的只剩下女兒了,現在卻快要成一壇骨灰,如果早知當初會發生這樣的事,她寧願窮一輩子也不會離開女兒!

  梁母獃滯了許久,手機鈴聲喚醒了她。


  上面提示著「班主任」三個字,梁母立刻掛斷。


  這個班主任就是一開始說自己女兒是自殺的,對於身上的傷痕都視若無睹的,而且還看不起她。


  鈴聲再度響起來。是個陌生號碼。


  梁母沉默了幾秒接起來。


  「梁女士,我是育才高中的校長,我知道你還在糾結梁寧寧自殺的事情,但警方已經給出結論了,你不要再做無謂的工作了,雖然與校方無關,但考慮到你的家境,我們願意給你一些賠償——」


  梁母破口大罵:「去你的賠償!我女兒就是被你們害死的,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們坐牢的!」


  那邊大概是被氣到了,呼吸聲急促了幾下,而後恢復原樣。


  「梁女士,我們是在為你著想,你要是不願意那就算了。」


  「和你們沒關?和你們沒關你們會給我賠償?我一定會找到證據的,你們這樣的人不配做老師,我女兒在學校受欺負你們從來沒阻止過!」


  「我們也不能時時刻刻看著學生,你是梁寧寧的家長,她受欺負你都不知道,我們又怎麼會知道,而且她懷孕這件事,恕我直言,實在是件——」


  沒等他把話說完,梁母再度將電話掛斷。


  *


  姬十一久久沒有等到回復,微微嘆口氣。


  這件事可能對對方打擊太大,一時間回不過神來。


  蘇明舟聽到她的嘆息聲,問道:「和我一起就嘆氣?」


  瞧這語氣,姬十一忍不住莞爾一笑,「你又不是什麼不好的,我幹嘛嘆氣,嘆氣是因為其他事。」


  「什麼事?」雖然心裡甜甜的,不過他還是追問。


  「一些網上的事,看著觸目驚心。」姬十一三言兩語帶過這件事,不想多說,畢竟以他的性格,萬一□□去了不好。


  都不和我說。


  蘇明舟心裡有點委屈,但又很快轉過來,暗罵自己多事。


  姬十一向後歪著頭看了眼後座上的蘇寶,對上那藍眼睛,輕輕挑眉,轉回來的時候停住了。


  座位旁邊,酒紅色的角露出一點,她直覺熟悉,似乎在哪兒見過,伸手拽了出來。


  每想到一揭開下面居然全部都是一樣的東西,不規則形的酒紅色巧克力一袋袋擠滿了小小的一方天地,龍飛鳳舞的印在外面。


  她雖然還沒有拍巧克力的廣告,但是之前官網上見過,自己又買了一些,所以一眼就看出來這是七夕即將推出的那款。


  因為還未正式上線,所以買時買家的身份就成了關鍵。


  撕拉的聲音引起了蘇明舟的注意,他瞥到自己之前買了一大堆的巧克力,耳根發熱。


  自己故意放在這裡還是有用的。


  他張張嘴,有點想說什麼,半晌抿唇,只是會偷偷地看副駕駛。


  這款巧克力口感非常好,而且甜度也比普通的增加了很多,潤滑感很明顯,入口即化,暖到心底。


  姬十一嘴上不停地吃,不到一會兒滿滿當當的巧克力就剩下一丟丟了。


  她摸到空蕩才反應過來,有些羞郝。


  再小小地偷看蘇明舟,心想可千萬不要被看到自己貪吃的樣子,否則哪裡還有姐姐的威嚴。


  誰知眼神就這樣對上了。


  兩個人都愣住了。


  蘇明舟暗咳一聲,飛快地轉移視線,喃喃地不知道說什麼打破這詭異的氣氛。


  姬十一雖然直覺哪裡不對勁,但轉眼就忘到了耳後,倒是剛剛舟舟那麼紅的耳根讓她忍不住揚起唇角。


  他永遠這麼害羞。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姬十一拋開繁雜的思緒,趕緊打開手機。


  私信里發來了一長串的語音,時間長達十分鐘,她拿出耳機戴上,調大了聲音集中注意力聽。


  ……


  梁寧寧最開始夢見的是自己在山下,這座山很高很高,她一直有個信念就是爬到山頂,強烈得可以忽略一切危險。


  即使在黑夜裡。


  是的,她身處在黑暗裡,就連頭頂原本該明亮如晝的月亮也被陰雲所遮擋,所以這就要求她只可能自己摸索著爬到山頂。


  從山下到山頂,似乎遙不可及,但又讓人心生堅定。


  梁寧寧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夜裡很冷,她衣服穿的少,冷風刮在身上有點像刀割一樣,但她還是咬著牙向上走。


  心裡一直有個聲音在告訴她,爬上去,爬上去,到了山頂你就可以俯視所有,無論是人還是東西。


  山裡有許多樹,樹木間隔大小不等,種植毫無規律,這使得爬上山的道路變得艱難崎嶇,左拐右拐,距離山頂彷彿越來越遠。


  她努力地辨別著上山的正確道路,一點點小心地向上爬,沒想到就在這時,一隻亮著綠色眼睛的野獸突然跳了出來。


  梁寧寧的聲音被堵在嗓子眼,心幾乎要跳出來,急急忙忙地跳離了道路進入樹林想要尋找可以躲避野獸的地方。


  就在快要被發現的時候,梁寧寧終於發現了一處山坳,她蜷著身子窩在裡面,喘著氣等野獸走。


  然而她似乎遺忘了自然界中的野獸鼻子都很靈,那隻野獸不過是嗅了片刻就找到了她的藏身之處,慢悠悠地晃了過來,再猛然將她咬了出來。


  梁寧寧尖叫,用自己的雙手驅趕野獸,並沒有成功,反而激怒了野獸,震起樹上的鳥兒,沒有人也沒有動物可以來幫助她,只能任憑野獸撕咬來撕咬去。


  幸好野獸可能是吃飽了,對於梁寧寧只是咬了不少傷口出來,並沒有將她吃掉,滿意后徑直離開。


  得以喘息的梁寧寧躺在地上大哭,身上的傷口不停地滲著血,卻都沒有影響到她的生命。


  野獸才離開沒有多久,梁寧寧正打算不管不顧傷口繼續起來爬山就發現,她的前方不遠處有隻刺蝟盯著她,明明是黑眼珠子卻仍然發出光。


  她以為刺蝟這樣的生物對她沒有影響,就鬆了口氣想要站起來,誰知就在這時,那隻刺蝟突然衝過來,直接朝她滾去,身上的尖刺隨著在她身上的滾動戳著身體。


  傷上加傷。


  梁寧寧有些不懂,為什麼這隻刺蝟要在她身上滾來滾去,她只希望這山中能出現一隻好心的動物,將刺蝟咬死,可惜這都是奢望。


  刺蝟在她想趕它離開時快速跑離視線,消失在濃密的樹林間。


  不知過了多久,梁寧寧發覺路越來越陡峭了,她有些欣喜,這說明什麼,說明快要到頂了啊,不然怎麼會變陡。


  然而她向上一看,道路中央橫著一個人,她心裡驟停,而後像打鼓樣快速跳動起來,小心翼翼地往那邊走,走近了才發現——


  這是具死屍!

  屍體性別不明,雙目圓瞪,嘴角大大的裂開,一直咧到耳後根,像恐怖片里微笑的小丑,而四肢更是詭異地呈現出曲折狀,彷彿是活活被人掰斷的。


  梁寧寧看它的時候覺得就好像在和它對視,一股陰冷感襲上心頭,準備繞過它向前走,誰知天太黑導致自己被絆了一跤,而罪魁禍首正是這具死屍。


  屍體因為她的動作變了個樣子,更加詭異,透著陰森。


  梁寧寧從地上爬起來,頭也不回地往前狂奔,逐漸離開了那裡,來到了一個更陌生的地方。


  周圍都是濃霧,她在原地轉了個圈,低頭髮現自己身上穿著件婚紗,抬頭後周圍又變成了婚禮現場,典型的西方教堂,座椅上空蕩蕩的。


  而最前頭上面站著一個老人,皮膚布滿了皺紋,正笑著看她,讓她吃驚的是這老人穿著新郎禮服!


  老人對著她笑,臉皺成了一團,像朵菊花似的。


  梁寧寧奇怪,她一點也不認識這個老人,怎麼會穿著一對的衣服,還沒等她想明白,身體就不受控制地走上台,和老人面對面。


  她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和他說起了結婚的誓詞,一嫩一老的聲音響在空蕩的地方,空靈的有點讓人感到害怕。


  很快便只剩下交換戒指的步驟,梁寧寧就瞪大了眼睛看著兩隻手緩緩接近,最後觸摸到了那乾枯的手,就像是碰到了樹枝似的。


  她內心裡突然蹦出喜悅來,嘴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像是有人點了啞穴,戒指緩緩套進手指,最後輪到她給老人套戒指。


  然而就在這時,不知突然起了什麼變故,老人逐漸消失,周圍又恢復了濃霧環繞,她自己也還是一開始的衣服,那些野獸造成的傷口也還在。


  原來是個幻境,梁寧寧鬆了口氣。


  嫁給老人實在太讓她接受不了了,不過當時不知道怎麼搞的,自己的心裡居然是非常希望嫁給那個老人的。


  梁寧寧搖搖頭,擺脫了亂七八糟的猜想,不顧身上還在滲血的傷口,又繼續往上走,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路已經不是一開始的路了。


  她憑藉著自己的直覺一直向前走,然而方向早已經改變,山頂反而成了真正遙不可及的地方,猶如沙漠里的人遇見了海市蜃樓。


  梁寧寧最終沒有到達山頂,而是迷失在茫茫山野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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