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號二更
在何瓊蓮訂婚宴上,賀喜得以見到她口中古板無趣的未婚夫。
劍眉鷹鼻,高顴骨,眼窩深邃。擁有此種面相,性格固執,形事作風難免雷厲,不怪何瓊蓮抱怨他無趣味。
何瓊蓮雖然沒穿唐裝,但裝扮卻不失端莊大氣,重要的是沒露半點胸。對賓客笑顏如花,私下卻悶悶不樂,偷偷朝她未婚夫丟白眼。
郭啟文視而不見。
賀喜把禮物贈上,笑眯眯道,「願你們百年琴瑟,鳳凰于飛,將來滿堂兒孫。」
何瓊蓮卻小聲抱怨,「誰要跟他滿堂兒孫。」
郭啟文皺眉看她,對賀喜時又變得斯文有禮,「多謝小友祝福。」
有男賓客至,何瓊蓮趕他去招待,私下問賀喜,「阿喜,你看木頭塊是不是我真命天子?」
「木頭塊?」賀喜視線落在郭啟文身上,哭笑不得,「何姐,我只能講,你只結一次婚,並沒有第二段婚姻。」
哪知何瓊蓮卻哭臉,「那木頭塊豈不是要日日管我?阿喜,以後你再見我,我已被他訓成女強人。」
賀喜安撫她,「郭生不錯,是個責任心極強的男子,他不會對你太差。」
女人家心情,一時好,一時壞,方才還烏雲罩頂,沒幾時又雨過天晴。
何瓊蓮穿梭在宴會中,像只快樂小鳥。
在場大多生面孔,賀喜沒逗留太久,跟何瓊蓮提前招呼,請前台服務生幫她電招出租。
沒幾時,服務生過來喊她,引她去酒店門口。
計程車司機是個中年男人,細長眼,尖瘦下巴。賀喜朝里看去,與他對視,對方先避開視線。
服務生拉開車門,賀喜彎腰進去。
「去哪?」中年男人開口,聲音些許沙啞。
「富康花園。」
乘船過海之後,賀喜就已經察覺到去的方向不是富康花園,依舊裝不知,單手支下巴,老神在在看路過夜景。
中年男人透過後視鏡看一眼賀喜,面露不屑。
以為多厲害,不過如此。
計程車朝新界山區開的飛速,中年男人止不住心裡冷笑,今日不讓她吃點苦頭,他就不姓伍。不知天高地厚小囡!
車在一座廢棄養殖場停下。
伍寶山解開安全帶下車,拉開後車門,陰笑,「下車。」
賀喜仰靠在車後座上,兩手抱臂,眨眨眼,無辜看他,「伍家阿叔,我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陪你觀看母雞下蛋?」
「還是阿叔想學愛達生蹲雞窩孵蛋,喊我來為你計時?」
「牙尖嘴利!」伍寶山羞惱,伸手拽她出來,只是人還未碰到賀喜,便覺火燒火燎,手掌劇痛難耐。
賀喜臉色驟冷,抬腳就朝他心口窩踹去。
「小兔崽子,敢動你師祖婆婆!」
「神經病!你發癲!我還是你□□公!」伍寶山直揉胸口,氣血不穩。
養殖場早有人等候,只等伍寶山拍掌,一群彪形大漢將車圍住,乍見到賀喜漂亮臉蛋,這些人發愣,隨即露出yin盪賤笑。
其中一人盯著賀喜露在外的一截白嫩小腿,手撫下巴,「妹妹仔,今年幾歲,有無被人刁過,快脫裙讓阿哥看看西靚不靚.……」
啪!
話還沒講完,大漢臉已被打歪,嘴巴大張,好似中風。
其他人傻住,看看賀喜,又看看大漢,瞪眼如銅鈴。
賀喜怠懶講話,掐指決將符紙送出,所有符紙長了眼一般,飛貼在所有大漢身上,原本耀武揚威的人瞬間像木頭樁,定在原處無法動彈。
伍寶山神色幾變,「驅魂咒?!」
相傳千年前,正陽派開山祖師自創驅魂法,顧名思義,驅趕靈魂,把人變成無魂軀殼,此法後來被用作抵抗外敵入侵,只是過於陰毒,並未傳下來。
「你、你到底是誰。」伍寶山竭力穩住,不自亂陣腳。
賀喜這才下車,眨眨眼,「我講過,是你師祖婆婆咯。」
「癲人。」伍寶山不信,「你三番兩次壞我陣法,意欲何為!」
賀喜冷笑,「你身為術士,卻心術不正,謀財害命,實在丟你師祖的臉,再惹我,送你去見祖師爺!」
「廢話少講,手底下見真功夫!」伍寶山眯眼,露出狠戾笑,捏指決飛快布陣。
賀喜並不將他看眼中,無論伍寶山布希么陣法,她都能很快找出陣心破解。
很快,伍寶山便大汗淋漓,口溢鮮血。
再繼續下去,賀喜沒被如何,他自己可能就要耗盡精力而亡了。
「靈寶天尊,安慰身形,青龍白虎,隊仗紛紜,朱雀玄武,侍衛身形,急急如律令。」賀喜捏指決,玉筆飛速畫符,金光驟現,巨符形如猛虎,向伍寶山撲出。
「啊!」
伍寶山慘叫一聲,癱倒在地,幾乎奄奄一息。
「伍家阿叔,還要不要繼續斗?」賀喜兩手背後,腳尖踢踢他。
不到萬不得已,賀喜也不想無端取人性命,本身就損陰德,還會被警署請去喝咖啡,沒一日安寧。
「不、不鬥了。」伍寶山忍不住縮肩,手掌撐地,連連後退,爬上車,起火掛擋,計程車箭一般飛出。
餘下一幫木頭樁乾瞪眼。
「急急如律令,敕!」賀喜到底沒害他們命。
驀地傳來一陣尿騷味,竟有人尿褲襠。那人臉漲紅,此地無銀三百兩,「不、不是我。」
賀喜嫌棄扇鼻。
幾乎瞬間,廢棄養殖場人影全無。
賀喜猛拍小手,後悔死,忘記喊小崽送她回家!
新界多山,四周黑黢不見人,從書包掏出羅盤,按羅盤指針方向走。
賣乖賣巧,總算借到電話招出租。哪知對方一聽講她在新界山區,拒絕過來。
實在沒法,賀喜改打電話到客宅,請客晉炎接電話。
「喂,客生,能不能麻煩你接我一趟。」手指繞電話線,賀喜有些難為情。
本來想打電話給何瓊蓮,今日她訂婚,何家上下必然忙碌異常。
原處等候許久,總算有賓利車開來,車門大開,客晉炎下車,竟抄起她胳肢窩,一把將她抱起,上下打量,「他們有沒有為難你?」
賀喜兩腳蹬空,直搖頭,「沒,沒為難。客生,你先放我下來。」
客晉炎也意識到失禮,把她放下,手指無意識摩挲。
「先上車。」
單手抱她,塞進後車座。
「書包,我書包掛門上了。」
大手一撈,書包扔進去,把人往裡推,也跟坐進去。
白手套司機立即開車掉頭,忍不住從倒車鏡偷偷看賀喜。
好小,跟他阿妹差不多大。
車裡有燈,賀喜這才看到客晉炎神色嚴肅,跟初次見他時差不多,周身散發生人勿近氣息。
賀喜微低頭,看自己腳尖。
車裡一陣安靜。
半響,客晉炎才開口教訓,「下次天黑,不許一個人出門,更不許一個人坐出租,知不知?」
賀喜輕嗯,耐不住辯解,「客生,他們一共九個人,沒能奈我何。」
客晉炎沒講話,看她,眼帶凌厲。比她阿媽厲害百倍。
「好啦,以後晚上不再自己出門。」
客晉炎臉色總算鬆動。
賀喜立時來精神,「客生,他們個個高壯。」
又指白手套司機,「比他還壯,其中一個竟然被我嚇得尿褲子。」
「是是是,賀大師厲害。」客晉炎無奈附和。
賀喜止不住笑彎眼。
總算到富康花園,賀喜跳下車,向客晉炎揮手,「客生,天太晚,我就不邀你上去了,再見。」
哪知客晉炎卻下車,「我看你進樓道。」
賀喜萌生暖意,又揮手。
梁美鳳不知道今晚發生事,以為她從訂婚宴回來。
「快去洗澡,一身灰塵味。」
「可是阿媽,我餓了。」她也是凡胎*,跟伍寶山鬥法耗去大半精力,只覺飢餓異常。
「就你事多。」雖然數落,梁美鳳還是去給她做飯。
吃完一大碗車仔面,賀喜才洗澡睡下,一覺到天光亮。
醒來時,梁美鳳已去金魚街店鋪,賀喜不緊不慢洗漱,嘴叼三文治,拿書包上學。
樓下有位中年男人徘徊,賀喜不認識,徑直越過那人。
「您是不是賀大師?」那人喊她,不大確定。
賀喜停住腳,「什麼事?」
中年男人忙恭維,「賀大師,久仰大名,百聞不如一見,果真……果真……」
賀喜看他卡住,擺手,「有事就直講,不用拐彎抹角。我急上學。」
中年男人陪她往學校走,邊走邊道明來由,「大師,是傅榮告訴我來找您。近來我家人連番生病,老母中風,父親暴斃而亡,太太抑鬱症,女兒上學被車撞,現在還在伊麗莎白醫院住院,就連我。」
「就連你也舊疾發作,連番胃痛。」賀喜補充。
張佩才直點頭,「大師果然厲害,我潰瘍才出院。」
「傅生講肯定是我家中風水出了問題,讓我來找您。」
賀喜搖頭,「也不一定,陽宅有煞,子女出事,陰宅有煞,父母難享晚年。」
張佩才額上冒冷汗,「大師,您的意思是,我家宅和祖墳皆有問題?」
「我也是猜測。」
眼見到學校,張佩才連番給賀喜鞠躬,央求,「大師,拜託您一定為我解難,只要我能辦到,您要什麼,我都願意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