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圖書管理員
距離可知的、這座城最後仍然存在的日期還剩下五天——
強力營養液再過三天就可以完全製成，屆時只要他們立刻將榮貴的身體放入強力營養液之中，接下來的回復時間就看個人身體的狀況以及強力營養液的效果了。
哈娜的身體很好，這孩子仍然笨手笨腳的，小梅教了她最簡單的日光素的製作方法，非常詳細的教了許多遍，然而小傢伙愣是完全學不會，甚至——
無師自通的，她居然用製作日光素的材料方法做出了殺蟲劑！
是這樣的：小梅不是教她做了日光素嗎？過程中頻頻出錯，做出來的藥劑顏色質感果然完全不對，明眼看就是失敗了，小姑娘終究沒捨得扔，她就把自己每次做出來的日光素當做食物餵給自己養的蟲子了。
沒錯，就是早些時候她在自家院子里抓的那些蟲！完全不嫌蟲子噁心，小姑娘把他們全部養起來了，還天天喂草藥渣，在哈娜的照顧下，這些蟲子茁壯成長，從一開始只能住在小罐子里嗎，到現在，只能一蟲住一個玻璃缸了！
該不會是用這些蟲子屠城的吧——冷眼看著這些蟲子越長越大，小梅沒有吭聲。
直到小姑娘開始製作日光素，每天都吃小姑娘做失敗的藥劑，前幾天還好，終於，到了小姑娘將自認為最接近成功品的失敗品扔進了蟲窩
全部蟲子全都死翹翹了。
榮貴高興地不得了。
小姑娘倒是傷心了一下下，不過很快的，榮貴安慰她了：
「這個蟲卓拉夫人那裡不是也長了嗎？她最近正在為這件事發愁哩！你趕緊再做點這個葯給她撒院子里，說不定問題就解決啦」
果然——
提到卓拉太太的煩惱，小姑娘立刻不傷心了，抹抹眼淚，她重新跑去工作室做日光素不，是殺蟲劑去了。
又一條可能推測的屠城方法被當事者本人抹殺了——看著和自己一起站在腳登上認真製作殺蟲劑的哈娜，小梅靜靜想。
「我去圖書館了。」今天需要提取的成分已經成功提煉出，小梅將其小心翼翼裝入試管，放入胸前的儲存倉放好，他對榮貴道。
他是本能的朝榮貴說話的，可惜抬頭才發現榮貴根本不在工作室不知道這傢伙又跑去哪裡了。
不過榮貴雖然不在，哈娜卻聽到小梅說的話了。
「嗯嗯，小梅去吧！路上慢點，注意安全。」模仿著榮貴平時聽到小梅這麼說后，每次都會叮囑小梅的話，小丫頭朝小梅揮揮小手，末了還甜甜道：
「小梅再見么么噠」
天天被榮貴帶著，小姑娘還學會賣萌了！
天知道，以前的哈娜可是有點提前進入叛逆期，有點酷的小蘿莉啊
小梅：
「再見。」平淡的道出一聲再見，小梅轉身離開。
他仍然是打救護計程車去圖書館的，問明白小梅計劃天天去圖書館看書之後，榮貴立刻通過亞尼聯繫到了開救護車的冬春，和對方商量了一下，榮貴包下了對方的固定時間段，專門接送小梅來往圖書館，這可是個雙贏的活兒，冬春給榮貴打了折，自個兒也滿意的很。
畢竟，對於這個年輕人來說，能夠天天過來看看哈娜，順便看看自己曾經一起工作的老夥計，這種能夠兼顧自己私事兒的活計可不好找！
不過也多虧榮貴這個舉動，西西羅城其他的救護車司機終於不用再直面行走的恐怖氣氛製造器小梅啦！
果然是雙贏
「小梅上午好啊」看到小梅準時等在門口，冬春笑嘻嘻的和他打招呼。
冬春也是美人，頭髮短短的，露出飽滿的額頭和兩道利落的眉毛，是個讓人看了就心生好感的人。
可惜不包含小梅。
=-=
「早上好。」面無表情的和冬春打了聲招呼，小梅打開車門向自己慣坐的座位找去。
不過一進車門他就愣住了。
「不用找了，之前那個墊子阿貴昨天就收回去了，說是要細細，看到那個新墊子沒？那是他昨天給給的新坐墊，你坐哪裡就是。」
於是小梅就乖乖坐在那個新墊子上了。
冬春透過照後鏡看看小梅，看到小機器人面無表情卻很端正的坐在新墊子上的樣子，冬春偷偷樂了。
所謂的墊子，還是一開始榮貴抱過來的。
「以後小梅過來就讓他自己把墊子鋪上，坐在這裡。不是嫌棄你車子臟喲實在是這西西羅城老下雨，客人們上車經常把車子座位都弄濕了，與其讓你每次特意給小梅擦，不如讓小梅用這個。」
看著小機器人煞有介事叮囑自己的樣子，那時候和榮貴還不算熟的冬春笑呵呵答應了。
明明是機器人，根本不怕水不是嗎？
可是——
光是防水坐墊也就算了，等到他發現小梅下車之後還能抽出一把雨傘的時候，冬春徹底傻眼了。
其實不止雨傘，小梅還有雨衣哩甚至還有雨靴！
看著後座凡事都有人給他準備齊全，安排妥當的小梅，又想想完全沒有雨衣，雨鞋，雨傘破了一個洞也沒人給補的自己
唉
好想談戀愛啊
嘆著氣，冬春的手卻穩穩的，一路走捷徑，他很快將小梅送到了目的地。
下車的時候，小機器人很利落的將墊子折好，塞到車座位下面去了。
笑嘻嘻的看著對方熟練地打開雨傘撐好，冬春道：「那，像平時一樣，老時間老地方我接你啊！」
回答他的，是小機器人微微點了兩下的下巴。
城裡絕大多數植物進入了旺盛的生長期，生長期需要大量的水分，所以這個城市進入了雨季。
打著傘，穿著雨靴，小梅徑直向熟悉的圖書館大門走去。
不過，今天，他將雨傘放入置傘處的時候，沒有見到那把黑色的傘。
那把黑色的傘，是圖書管理員的傘。
每次過來看書，這裡永遠已經放好了一把傘，這裡如今已經無人光顧，只有那名圖書管理員會每天打傘過來。
而今天，那把傘卻沒在？
將傘放好，小梅直直向閱覽室的方向走去。
終於，當他走到熟悉的五層藏書館的入口時，就在他每天必經的地方、圖書管理員的座位上，他再次看到了那名老人。
然而——
不再紅潤、蒼白的臉龐，散大的瞳孔，麻木的神情
對方已經是一名不死人了。
「到了我這個年紀，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死，所以，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沒來圖書館也不用著急，搞不好就被送去藥店急救啦」昨天離開的時候，老人還和他開玩笑來著，然而——
今天的他卻已經是一名死人了。
已經成為不死人狀態的老者渾身上下濕漉漉的，唯獨手是乾的，坐在原本的座位上，他甚至還戴上了眼鏡，手裡端著他昨天閱讀到四分之三的那本書，他正在姿態僵硬的看書。
「上午好。」小梅輕聲對老者說了一聲好。
這一次，老者沒有回答他。
小梅從他身邊離開了。
從書架上翻找到自己今天要閱讀的書籍，小梅坐在了平時慣常坐的位置上。
隨著時間的推移，圖書館里的不死人逐漸聚集聚集聚集的越來越多了。
終於，小梅成了這裡唯一一名活人了。
然而
然而——
機械的存在真的代表生命仍存嗎？
看著周圍完全將他當作同類，對他不聞不問的不死人們，小梅心中浮現了一個淺淺的，卻巨大的問號。
還剩下最後一個書架的書，再過四天他就可以將這座圖書館里所有的書輸入大腦了。
之前來這座城市所求的強力營養液即將完成，他在這個城市停留的理由似乎已經完全沒有了。
可是——
心中難得浮現一種可能可以被稱作「心神不寧」的情緒，小梅看書的速度卻絲毫沒有放緩，就在他即將按計劃讀完最後一本書的時候，他接到了榮貴的電話。
「小梅小梅小梅！出大事啦！」一接通就是三遍自己的名字。
「慢慢說。」面無表情的，小梅放下了手中的書。
「今天城門口的檢測級別忽然升高了！所有喪屍都是被押解出去的，聽說這一回要使用強制方式掩埋，讓他們再也無法從地底爬出來！前面所有的車子都在被盤查，再過一會兒就輪到我們了啊啊啊啊啊！」語氣詞和感嘆號一如既往的多，不過好在榮貴的語速夠快，說的也算明白。
「小梅，接下來我該怎麼做？」然後，榮貴終於把這次打電話的目的說出來了。
「不要送他出城，立刻掉頭回來。」小梅立刻道。
「好！大黃掉頭，我們重新回哈娜家！」對於小梅的決定沒有任何質疑，榮貴立刻吩咐大黃改道了。
低下頭看了一眼手中書籍現在的頁碼，小梅第一次沒有將書放回原處。
把全部書放在桌子上，他一邊向外走，一邊第一次提前給冬春打了電話。
「現在有時間嗎？我需要立刻返回哈娜家的店鋪。」
「有時間，你老地方等我。」冬春也是個爽快人，難得接到小梅的電話，他立刻放下正要上車的客人，然後一溜煙的朝圖書館的方向趕來。
今天他去城門口接過活兒，那時候他已經感覺似乎有什麼事情已經開始不對，小梅這樣一個反常的電話忽然打過來，他立刻遵循本能向小梅駛來。
就在他車子剛剛停在圖書館對面、看到正從對面走過來的小梅時，他亦同時看到了另外一個熟人——
「奇魯？」因為距離並不算太遠，他便大聲打招呼了。
奇魯是城市安全管理員，如果在平時，這就是個管理一下城內治安，檢查各家的招牌是否符合要求，順便在城市裡巡邏，處理一下醫鬧事件的活兒，還挺輕閑的，不過也說了這是平時，是在不死人出現之前的事情，在不死人出現之後，整個部門的工作壓力大增，部門擴招，奇魯就是在這個時候進入這個部門的，每天追著喪屍跑，每天挖坑埋屍，奇魯現在已經是埋屍體小能手了。
和奇魯打招呼的同時，冬春趕緊朝小梅揮揮手，示意自己到了。
奇魯是和小梅一起注意到他的。
和旁邊的同事打了聲招呼，奇魯一路小跑跑過來。
「你們倆怎麼會在這裡？」這句話，他是皺著眉小聲問的。
「我來接小梅，小梅在圖書館看書。」冬春直率的回答道。
奇魯便搖搖頭。
壓低聲音，他小小聲道：「今天冬春你別在外面拉人了，小梅你也別繼續過來圖書館了。」
他的態度實在太神秘，冬春也忍不住壓低聲音問他：「怎麼啦？這麼神秘？」
四下看了一眼，注意到沒有人注意這邊，奇魯便用更小的聲音道：「我正想怎麼通知你們呢，正好你現在就在這裡，乾脆先和你們說一下好了。」
「搞不好要封城。」
「啊？！」冬春被嚇了一跳。
這是正常人的反應，而到了小梅這裡，小機器人銀白色的臉上仍然沒有什麼表情，而在他心裡，卻忽然浮現了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前幾天卓拉夫人家那名不死人不是攻擊人了嗎？」
「不過，那個人最後沒有死，不過很多臟器壞了，得去葉德罕買新的，他們一家已經出城去了。」
「現在想想他真的是幸運，昨天晚上又有人被不死人攻擊了，一共有四個人被攻擊，可是這一次和上次不一樣，這些人的傷口完全好不了，今天早上」
奇魯抿了抿嘴唇，臉上露出一點茫然：「今天早上，這四個人里，有兩個人忽然變成不死人了。」
「而且，據其中一個不死人的家屬說，他們確定自己家的親人是沒有吃過不老葯的。」
「哎？！」冬春還沒反應過來，下一秒，奇魯便敲了他一下。
「這說明什麼？這說明不死人進化了啊！他們不但開始會攻擊普通人，而且開始會傳染了！」
「這個時候，這已經不再是普通的醫療事故，而是可怕的疫病了啊！」
奇魯厲聲說！
冬春愣住了。
奇魯抿了抿嘴唇，然後捏開自己的眉頭，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麼緊繃之後，他繼續小聲道：「總之，今天你們不要外出了，現在外面已經不安全了，還沒查清到底攻擊普通人的不死人是誰，我們今天要把城內全部的不死人抓起來，上面接下來具體要怎麼處置還不清楚，總歸」
「哈納太太我會看著點的，哈納先生那邊如果可以你就不要讓哈娜把她爸爸送出城了，不過一定要藏好他，我們今天肯定會去查的。」
奇魯便言盡於此。
看著奇魯迅速歸隊，冬春讓小梅上車，兩個人迅速開回了哈娜家的鋪子。
得知哈納先生沒有被送走的時候，冬春明顯鬆了口氣，不過很快的，他就又有點發愁起來。
要把他藏在哪裡呢？
最後還是榮貴出了個主意：
「埋在院子里唄！只要不把墳頭堆起來不就好了。」
當局者迷，如果是活人埋在土裡還擔心他會憋死，不死人的話怕什麼啊！
於是幾個人果斷開始在院子里挖坑。
這個活兒榮貴熟啊他自告奮勇成為了主力。旁人雖然有點驚訝於榮貴挖坑技術的嫻熟，不過這個時候也沒人顧得上問原因了，在深坑挖好之後，他們立刻將哈娜爸爸扶了進去，填坑，掩埋。
全部隱藏工作做好，也才過了半個小時。
而就在他們將哈娜爸爸藏好沒多久之後，奇魯和他的同事們過來了。
在房間里和明面的地方搜尋了一個遍，沒有發現不死人之後，他們便離開了。
至此，警報解除。
「看起來應該是沒事了，那個，我也得回家了，這麼晚還沒回家，我怕我媽擔心。」環顧了一下四周，覺得事情已經處理的差不多，冬春匆匆告辭。
榮貴帶著哈娜揮別了他。
而小梅
站在院子中掩埋哈娜爸爸的新土上，他的心中籠罩了一層不詳情緒。
徵求過卓拉夫人的同意，在奇魯走後，他們又把哈娜的爸爸挖了出來，帶著獃滯的哈納先生，他們向卓拉夫人的家駛去。
落下窗帘，外面的人便完全看不到裡面的情況了，而對於車裡的人來說，他們還可以通過車前窗看到外面，並不覺得憋悶。
當然，車前窗上面用了特殊塗層，外面的人同樣看不到裡面。
開始的時候一切正常，然而，就在大黃駛過一條巷子的時候，哈娜爸爸的反應卻忽然不對了一下。
這位一向安安靜靜的眼鏡喪屍忽然拚命的錘起車窗來！
「唉？！」哈娜被嚇了一跳，不過這段時間經歷了很多事，小姑娘已經不像以前那樣害怕了，緊緊抓住爸爸的手，小姑娘滿頭問號。
「啊！對了！這裡是爸爸以前經常過來買藥材的地方，難不成爸爸是想要買藥材嗎？」每個藥劑師都有慣用的草藥進貨點，哈娜爸爸也不例外，哈娜終於想起來這是哪裡了。
「不過卓拉太太哪裡也有很多草藥，爸爸乖哦買卓拉太太的草藥也一樣喲！」小姑娘拚命安撫著爸爸，眼瞅著哈納先生的反應似乎當真小了一些，小梅命令大黃繼續前行，他們迅速離開了此地。
不過，他到底記住了這條巷子，與哈娜爸爸幾天來唯一一次不同尋常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