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鍛劍
「呵呵，你果然躲在這裡。」魏素皮笑肉不笑，直視駝背老者那張平凡路人般的容貌，眼中精光一閃，陰陽怪氣道：「曾經的大晉鍛劍第一人，五十年前耗時七七四十九天，給殺神獨孤冷鍛造了一把絕世神兵——莫離愁，至此聞名天下。之後，先後打造了大晉十大神兵中的四劍，號稱鍛劍宗師。」
頓了頓，魏素看到駝背老者的兒子和孫子具都一臉茫然，甚至震驚的看著老者，意味深長的笑道：「看來你還沒有把真實身份告訴過你的子孫啊。」
駝背老者渾身微顫了一下，疑惑的看了眼魏素，不過很快回復了平淡的模樣，悠然的來到火爐旁，一聲不響的起火，撒了一把水，頓時氣霧瀰漫整個房間。
「爹，那個人到底說的是不是真的？」鐵老生吃驚的問向駝背老者。
鐵老生的赤膊兒子搖著老者的手臂，激動道：「爺爺，你是天下第一鍛劍師，真的嗎？真的嗎？為什麼不告訴我們呀！哈哈，我好開心！」
駝背老者對他兩的話充耳不聞，幽幽的看了眼明顯來者不善的魏素，嘆道：「樹欲靜而風不止。我老了，江湖恩怨，與我已經沒有干係了。」
魏素道：「江湖本就是吞噬人慾的沼澤，一入江湖便深陷其中，掙扎越狠，會死，不掙扎也會死。早死晚死，這就是歸宿，誰也逃不了。」
駝背老者正在抽火的雙手停了一下，回味了一下魏素的話，搖了搖頭，一反常態的哈哈笑了起來，沉聲道：「繆論，江湖是大澤，往來豪傑化作過江之鯽，前仆後繼，榮辱數載，浮殍萬里。而我甘做溝渠里的泥鰍，隱沒紛爭，無欲無求，任憑你起高樓，任憑你宴賓客，興衰強弱，與我何干。」
鐵老生父子干站著，茫然不解。
「爹，你們說些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爺爺，你不是沒讀過書嗎？怎麼這麼有學問，又騙我了嘍？」
只見駝背老者雙手不停的抽動風機，似乎有節奏的演奏音律一般，火苗在爐子上精靈般跳躍著。
魏素眼中伽馬射線一掃，只見空氣中遊離的火靈氣正慢慢的朝著爐子上貼近。
他默不作聲，心頭冷笑。
過了一個時辰，駝背老者一直在生火。如此枯燥簡單的工作，鐵老生父子看的目瞪口呆，原來爐子上面的火苗全部變成了灼烈的紫藍色。
「這是極溫藍火！鍛造老仙啊，爹你太厲害了！」鐵老生半百的年紀了，崇拜的眼神看著自己的父親，彷彿第一次認識他。
駝背老者不搭話，從袖子口袋裡摸出一塊拳頭大的黑色金屬。
正是玄鐵。
「我不管你是從哪裡知道我的住處，也不管你是誰，按照規矩，既然你來了，老夫就給你鍛造一把寶劍！」駝背老者說話間氣息綿長，腔勢十足，儼然一派宗師的氣度。
魏素沒有答話，而是反問道：「你的玄鐵不夠，我要的是重劍。」
「哼，好大的口氣，給你什麼就是什麼，就連獨孤冷都沒敢和我討價還價！」駝背老者剛要發怒，只見魏素從身上不知道哪裡掏出一塊三寸長的黑色鐵皮，往前一扔，道：「接著。」
駝背老者單手去接，忽然手一沉，差點從手上掉下來，半邊身子快斜到地上才勉強拖住，只見手掌上瞬間披上了一層冰霜，心中駭然：「這是寒玄鐵。」
他打量一看，只見鐵皮上有刻字，這是……震驚的看著魏素，驚愕道：「雲夢澤大俠，楚山鱷的護身鐵鎧怎麼在你手上？」
「因為他死了。」魏素道。
「什麼，他可是先天高手，誰殺的了他……等等……」駝背老者叫到一半，忽然看到魏素流露出冷瑟的笑容，頓時面色一寒：「是你乾的！」
魏素點頭道：「不錯。」
駝背老者吸了口氣，暗道這回遇見煞星了。得，趕緊把寶劍煉好，把他打發走。雖然以自己的實力，不懼怕任何凡人，但他不想過早的暴露。
想到這，駝背老者神情一下子嚴峻起來。
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只見他手法極快，兩塊玄鐵和寒玄鐵被他先後放入鍛爐內，火勢掌握到毫巔。在融化過程中，駝背老者又放了一系列的輔料，鐵老生父子在邊上把所有步驟記在腦中，回味其中鍛道精髓，看的雙目發光。
又過了三個時辰，已經來到了半夜。
駝背老者將融化后的鐵水進行燒鑄，取出一把看起來平平無奇的隨身小鎚子，在赤紅的鐵塊上以疾風驟雨般的速度敲打著，每一鎚子都恰到好處，打成渾然一體、薄如蟬翼的鐵片。
一折……兩折……
魏素的觀察比鐵老生看的還要透徹，經過精密的測算，駝背老者每一次的反覆捶打，力道手勢幾乎一模一樣。
一直到九十九折！
此時已經天亮了。
嗤嗤……
寶劍出水，無需磨礪，自然成鋒。
駝背老者三步走出門外，朝著天空中飛過的麻雀一揮，重劍脫手，恰好將麻雀頭顱削斷，鮮血在劍身上染出一條細膩的花紋，形如躍起的飛雀。
駝背老者借住重劍，採用獨門技藝將鮮血花紋鞏固下來。
走到魏素麵前，笑道：「此劍重三百八十斤，堅硬如鐵，可錘，削鐵如泥，可砍，然而揮舞起來輕盈如風，矯捷如雀，因此劍名重雀。」
「重雀？好名字。」魏素接過重劍，一握手便有一種如指臂似彷彿用了好多年的感覺，揮舞一個劍花，破空之聲純粹，竟然聽不見任何一絲雜音。
駝背老者見對方滿意，暗自鬆了口氣，想想快點說幾句好話，把這個煞星送走。然後帶上傻兒子和傻孫子，當天就搬走，再也不回這裡了。
這時，魏素搖了搖頭，對著重雀嘆息道：「可惜啊，劍是好劍，沒有劍魂。」
駝背老者道：「此劍明明已經有了飛雀之魂。」
「太弱。」魏素不屑道，麻雀的魂魄？也虧這老東西想的出來，連一人級魂的百分之一都沒有。
駝背老者壓抑怒氣道：「此劍足夠躋身大晉名劍前二十，你闖蕩江湖綽綽有餘。難道你還想用人魂祭奠不成？如果你要做，那請你另請高明，老夫從來不殺人。」
「鍛劍宗師鐵常硬，製造殺人兵器聞名，卻以勸誡世人持劍不殺，為人所稱讚。」魏素回想萬花樓里的記憶，淡淡道：「今日一見，果不其然。」
鐵老生和他兒子第一次知道家裡老頭子的名字原來不叫鐵老狗，而是大名鼎鼎的大晉鍛劍第一人鐵常硬。
「好了，寶劍已經給你了。煩請留下報酬，可以離開了。」鐵常硬很自然的說道。
「報酬？為什麼要給？」魏素問道。
駝背老者鐵常硬差點把鼻子氣歪，算了算了，不給錢也行，你只要高抬貴腳離開這裡就燒高香了。老夫虧就虧吧。
然而，出乎鐵家三口意料的是，魏素沒有離開的意思，反而邪氣凜然的笑了起來，然後雙手拿捏重雀，開始硬掰寶劍。
「你不要瞎費力了，九十九重鍛造法天下第一，不是靠人力可以……」話還沒說完，鐵常硬的下巴快掉下來了，把後半句硬生生咽了回去。
啪！
重雀寶劍，乾淨利落的斷了！
魏素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你不是人，你怎麼會有這麼大力氣？」鐵老生失聲大叫。
魏素將斷劍隨手一扔，冷冰冰道：「這把劍我還是不滿意，怎麼辦？」
孫子鐵二子怒道：「你欺人太甚，你的生意我們不做了，你滾吧。」
「對，快走，這裡不歡迎你。」鐵老生嚷嚷道。
兩人恨不得操起鐵棍把魏素趕出去。
「都住口！」鐵常硬暴喝一聲，只見其直勾勾的盯著魏素的眼睛，渾濁的眼珠子越來越明亮，到最後猶如兩盞燭燈，爆發出不似他年紀的神采。
從魏素折斷九十九重鍛造法打造的重雀劍開始，他心知肚明，眼前之人絕不是普通的武林中人。
因為哪怕大先天高手也不可能徒手掰斷自己打造的寶劍。
那麼，這個人只可能是……
修真者！
「你不是來鍛劍的。」鐵常硬面色鐵青，斬釘截鐵道：「你找我到底要幹什麼？」
魏素沉聲道：「我的確是來鍛劍的。不過，你們的劍讓我大失所望，所以我決定自己來鍛造一把。」
頓了頓，一個陌生的聲音忽然從魏素肩膀上傳來：「不過，在此之前我先要向你借一樣東西。」
鐵常硬駭然色變，他竟然完全察覺不到這個聲音的來源。
「什麼東西！」他幾乎是尖叫的問道。
張筱淡淡道：「升仙令！」
「什麼，你怎麼知道我有……啊，說漏嘴了！」鐵常硬渾身僵硬了一秒，旋即泄氣道：「好吧，我知道了。」說完，轉身拉著兒子和孫子往後院走去，「你稍等，我去拿來。」
話音未落，老東西撒丫子帶著兩人跑了。
速度快的驚人，眨眼間已經出了村子。
張筱面無表情，只對分身魏素髮了個指令：「追！」
魏素周身靈力爆發，血遁！
唰，一個呼吸不到，輕易的擋在了鐵常硬的逃跑之路上。
鐵常硬一跺腳，罵道：「欺人太甚，讓你知道我也不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