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比武堂
三月艷陽天，春風和煦，氣候宜人。
一位鶴髮童顏的老者，垂目恬靜，沐浴著山巒光澤，盤膝坐在楓香山的一處高大岩石上。
楓香山其實並不高，它位於皇宮的後面，連綿起伏的山體走勢呈一個半圓形，恰好控衛著宮殿。風水上，整片楓香山脈像極了一座鬼斧神工的龍椅，大晉皇宮的選址正正好好端坐在龍椅正中心俯瞰天下。
由於楓香山獨特的風水，上面修建了很多特殊建築。比如祭天壇、登雲萬步閣、比武堂、英武殿等。
而老者所在的地方，正是東邊的比武堂。
老者叫夜雷虎，論輩分是當今天子夜孤城的二公，根正苗紅的皇親國戚。
不過他從小不喜權勢，跟著高人到深山練武去了，斗轉星移，數十年苦修，如今已是先天高手一流。
先帝在時，請夜雷虎下山，教授皇族和貴族子弟們練武，興辦了比武堂。
夜氏一族以武立天下，每一代君主都精通武功，對武力的重視程度遠超歷朝歷代。
這也導致大晉帝國民風彪悍，武運昌盛，歷史上第一次對草原各大族形成了武力壓制。
「我夜氏皇族出身江東武學世家，雄霸一方，出過武林盟主，也出過魔道巨頭。所謂時勢造英雄，恰逢前朝昏君殘暴，民心盡失，天下英雄遂起，逐鹿中原。先祖夜良辰身為天下第一高手，號召武林同盟，以武犯禁，苦戰三十餘載終於成就霸業。」
夜雷虎看著不遠處恢宏的宮殿和廣漠無邊的帝都巨城，回憶歲月崢嶸，不由感慨萬千。
「可惜，看似太平的天下卻不太平啊！」
「大晉國有七大異姓王，分別是齊王慕容氏，楚王韓氏，趙王不周氏，燕王荊氏，中山王昆氏，南越王孫氏，東瀛王聞氏。這七個都是開國功勛或者其後裔，世襲罔替，分封列國，具有極高的權勢，擁兵自重，不服皇權，著實國中之國。」
「而且這七個異姓王家族，均和我夜氏皇族一樣，武林世家出身。家族裡光是明面上的先天高手就有十三個，一流高手無數，實力深厚的很啊。」
夜雷虎雖然三年沒有踏出楓香山半步了，但對天下局勢洞若觀火。
在他看來，天子夜孤城年紀輕輕，卻是有些謀略，知道了異姓王的存在對帝國穩定造成的巨大隱患，不知道聽了哪個謀士的建議，大力推行推恩令，明著福澤天下諸王，暗地裡卻是逐步逐代溫水煮青蛙的削弱諸侯國的權勢，行削蕃之實。
讓夜雷虎膽戰心驚的是，夜孤城推行推恩令后，居然沒有受到像樣的政治阻力，除了同姓王悱惻外，實力強大的異姓王統一保持了沉默。
「不出聲就是最大的反抗！」夜雷虎深信自己的判斷，「難道這些異姓王認為能夠在自己這一輩扭轉乾坤，定鼎天下？所以才對天子的溫水煮青蛙之陽謀不屑一顧。」
「看來得好好提醒一下這位大孫子了。免得丟了我們夜家的天下。嗯，今天正好是每月一次的武學講演，皇帝和一些傑出的堂中子弟都會前來，是個好時機。」夜雷虎如此想著。
沒過多久，楓香山通往比武堂的崎嶇山路上，陸陸續續走來不少年輕男女。
這些男男女女一個個氣宇軒昂，身著華麗，在比武堂的十幾個堂主帶領下，叩見總堂主夜雷虎本尊。
「徒兒沐裕，叩見師尊！」一個約莫二十歲模樣的公子哥，大聲拜禮道。
「嗯，沐裕徒兒，看你一路走上來，腳步輕盈，呼吸平穩，是不是武功又有所精進了？」夜雷虎和藹問道。
「哈哈，師尊慧眼如炬，徒兒這幾天剛剛突破奔雷掌第五層。」沐裕興奮道。
話一落下，其餘的徒弟不由發出驚嘆，看向沐裕的眼中滿是嫉羨。這鎮國公的二公子果然是武學天才，奔雷掌第五層啊！記得三個月前他才剛剛突破第四層，武學一途，越往後越難，這傢伙到底是怎麼練的。
這實力已經抵得上江湖二流高手的級別了。關鍵他才十九歲，未來成就不可限量。
就在所有人熱議沐裕才情出色的時候，一個皮膚黝黑的敦實少年不屑的躍縱而出，中氣十足的道：「回稟師尊，徒兒恰恰也有所突破，百足蜈蚣功練到了第三層！」
「燕子傑，是你！」沐裕不悅的看向敦實少年。
燕子傑乃是燕山侯燕懷仁四個兒子里最小的一個，燕山侯與鎮國公有仇世人皆知，眾人看到這兩位公子哥起了矛盾，全都乖乖的後退一步，不願意參和進去。
「呵呵，沐二公子，師尊常道，沒有最強的武功只有最強的人。你的奔雷掌和我的百足蜈蚣功都是江湖上少有的功法，平日里你自恃才情驚艷，呵呵，今日師弟不才，願意討教一二。」燕子傑挑釁道。
沐裕冷哼一聲：「就憑你，我奉陪到底！」
夜雷虎將兩人的挑釁看在眼裡，不像其他門派師傅那樣出手阻止這種好強斗勇，恰恰相反，夜雷虎很是鼓勵這種行為。
比武堂的建立目的不是培養一個尊師重道的武林門派，而是單純的培養武學奇才，為皇室所用。
所以只要你武力值夠高，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來，夜雷虎照樣容得下你。
夜雷虎眼中射出一道精光，朝著眾徒弟身上一掃，後者感到一股威壓將自己團團籠罩，呼吸急促，雙腿發軟，連站立都感到愈來愈困難。
夜雷虎沒有就此打住，而是輕喝一聲，強大的先天氣息如潮水般發泄出來，只見他單掌往前一推，頓時狂龍之風驟起。
一掌之威，僅僅用了夜雷虎的三層功力。
只見狂風之後，還站在原地的，只有八個人！
其餘人等要麼被吹到十多米開外，狼狽不堪，要麼脫力后癱倒在地，滿頭大汗。
這八個人中，沐裕和燕子傑正是其中之一。他兩人正詫異的望向另外六個人，心中震動，媽的，原來以為自己夠低調了，你們比老子還低調。
「哈哈哈，不錯，居然有八個還算過得去的好苗子，不枉費我平日里的教導。」夜雷虎拍掌大笑，站了起來，在大岩石上踱步片刻，忽然想到一個主意，道：「擇日不如撞日，你們八個在決鬥岩上進行比試，最終獲勝者，將有資格接受我一個月的親傳，並且選擇一門我的壓箱底絕學。」
大岩石下，八個還站著的弟子一聽到如此誘人的獎勵，大喜過望。摩拳擦掌的互相看著對方，躍躍欲試，誰也不把對方放在眼裡。
那些不幸失去資格的弟子不禁黯然失色，心中怒火，發誓回去以後一定發奮練武，絕不能被人甩開。
夜雷虎一個腳步，飛下大岩石，將它騰出來作為比武的場地。同時吩咐各堂主們準備比武的事宜。
就在這時，當今天子夜孤城和長公主夜洛衣姍姍來遲。
「皇姐姐，你不是不喜歡打打鬧鬧的場面嗎？今天怎麼隨朕一起來比武堂了。」夜孤城奇怪道。
只見夜洛衣抱著半人高的魔傀，歡快的腳步一蹦一跳，在崎嶇的山路上小跑著。
兩人沒有使用御駕。
況且整個楓香山有重兵守衛，用不了太多護衛陪同。
夜洛衣這幾天心情格外的好，像換了個人似的，換了以前，哪怕皇帝問話她也不愛搭理。做了個鬼臉，對夜孤城道：「夜樂說了，說我是天底下一等一的武學天才，不練武可惜了，叫我來試試水。」
「夜樂？哦，就是你從皇奶奶那裡死皮賴臉要來的西洋玩偶啊。」夜孤城看了看魔傀，心中瞭然。他當然不認為沒有靈魂的洋娃娃會說那些話，肯定是孤僻的夜洛衣把洋娃娃當做了假想中的朋友，有點精神分裂了。
作為親弟弟，他對夜洛衣一直以來表現出的神經質又是可憐又是無奈。
「哎，要是母后不是廟堂上的那個，或許洛衣就不會這樣了吧……放心，我會改變這一切的，因為我是天子，天下的主宰。」夜孤城暗暗發誓。
夜洛衣白了他一眼，嘀咕道：「夜樂才不是娃娃，她比誰都聰明。」
「你說是吧，夜樂？」她對魔傀道。
只聽見張筱的聲音從夜洛衣的靈魂深處響起：「當然，夜樂是最聰明的了，嘻嘻……」
「洛衣好開心。」夜洛衣聽見張筱的回答，走起路來更加歡樂了。
張筱自從重回百人級，境界達到一階后，通過精神共振，在夜洛衣的心底傳話，已經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夜洛衣發現夜樂有這能力后，更加樂意外出遊玩了，畢竟不需要擔心被發現的問題。
兩人有說有笑，很快來到夜雷虎身邊。夜孤城有些氣喘，畢竟剛剛走了三里的路，而他沒有注意到的是，夜洛衣一路上比他折騰多了，竟然啥事也沒有。
「拜見皇上！」所有人向夜孤城行禮，除了獲得過先帝恩寵見皇不跪特權的夜雷虎。
「平身吧。」夜孤城希望以寬厚明君的形象示人，所以在外面不太喜歡禮儀拘束。
「師尊，今天慣例的講武會有什麼內容？」夜孤城問道。
夜雷虎把八人比武的主意說了一遍，夜孤城很感興趣：「太好了，這幾天朕被東胡犯邊的事情搞得頭疼，正好活動活動筋骨。朕也來參加。」
夜雷虎一驚：「皇上，你的實力恐怕……」
「哼，怕朕輸？」夜孤城不悅道。
「自然不是！」夜雷虎沒有退縮，直截了當的說道：「皇上，你是天子之姿，九五之尊，怎可以隨意和人比試，皇上傷了人，別人會說皇上不知輕重，無帝王之德，皇上被人傷了，那人必定惶恐，寢食難安，亦會有損皇上名聲。所以不是皇上比不過，而是不能比。」
夜雷虎心裡其實想的是，老子還真怕你比不過咱這些武痴徒弟，豈不是墮了夜氏皇族的威名。
夜孤城想了想，似乎夜雷虎說的有道理，遂道：「好吧，就依了師尊的，朕不比了。」
「善哉。」夜雷虎鬆了口氣。
「皇帝弟弟不比，我比！」夜洛衣忽然開口說了句。
「哎呦喂，你這小祖宗添什麼亂啊！」夜雷虎心裡一咯噔，頓時頭疼了起來。
這長公主可是大名鼎鼎，出了名的不好惹，作為皇族不照祖宗遺訓修鍊武功也就罷了，反正有太皇太后罩著，沒人敢得罪，今天不知道吹了什麼風，這小祖宗居然來了比武堂，她出生到現在才來過一次啊！
來就來吧，偏偏要比武？瘋了吧。
夜雷虎的心裡話是：「你會武功？不是我看不起你，我可是看著你穿尿布長大的，要不殺個雞給我看看先，一邊涼快去。」
夜雷虎以為夜洛衣只是一時興起，說幾句就糊弄過去了。
可是大大出乎他意料的是，在張筱的煽風點火下，小蘿莉異常堅決。
夜雷虎深吸了口氣，無奈的連連搖手：「罷了罷了，就當這次比武是場過家家好了。」
夜雷虎指派了一名機靈的堂主，讓他補充到第十人，悄悄傳音過去：「照看好公主，要是傷到一根汗毛，廢你奇經八脈！」
那位堂主嚇傻了。
場上的八個人額頭上滿是黑線，和公主打，還是個出了名的壞脾氣的主，哎，算了，誰遇到誰倒霉，認輸好了。
所有人有了思路后，很快，這場還沒開打就被定性為鬧劇的比武終於開始了。
「皇上，我有話要和你單獨說一下。」夜雷虎趁所有人注意力都在比武岩上時，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夜孤城支開。
兩人躲到角落裡商量密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