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它活了！
又過了十多天光景，這一天陽光明媚，萬里無雲。帝都內城和外城家家戶戶張燈結綵，熱鬧非凡，百姓臉上無不掛著喜色。
這一天是大晉帝國太皇太后的六十歲壽辰，恰逢黃道吉日，朝廷發榜，尋常百姓家有婚壽嫁娶的喜事，不必避諱，與太皇太后的壽宴同天舉辦，彰顯皇族與民同樂，普天同慶的盛世景象。
一大早，宮裡的太監和宮女們把皇宮**外外的房間殿堂打掃的一塵不染。為了討喜，很多珍惜禽獸被放在宮門內自由行走，供人群賞樂。
禮部官員們忙的不亦樂乎。
一切程序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慣例的祭天儀式后，大晉帝國年僅十二歲的皇帝夜孤城，風華正茂的太后慕容氏，兩人陪同著德高望重的德容太皇太后，觀賞各地進獻的戲班子節目。
待到快中午的時候，觀禮畢。
接下來，重頭戲終於要上場了。
百官排著隊，開始進獻賀禮。
太監尖酸嗓子吼道：「太皇太後母儀天下，為天下百姓養，配享四海珍寶。」
排在百官之首的是聖人第九十代嫡傳，沒有任何實權的世襲公爵。
「衍聖公孔無忌，進獻聖人遺作手書孝經二十四卷。」
眾大臣一驚，這聖人手書孝經可是孔府鎮宅之寶，這都捨得割出來。
皇帝夜孤城親自下殿接過經書，轉手跪著交給太皇太后。
百官無不讚歎這位面容稍顯稚嫩的兒皇帝真乃孝道楷模。當然，有些心懷不軌的臣子們藏著頭，不屑的冷笑，裝不死你！瞎子看不出這是你和衍聖公策劃好的一齣戲。
孫無忌退下。
第二個輪到鎮國公沐天象，他緊跟著出列，動作上恭敬無比，心中卻咒罵孫無忌這偽君子卑鄙無恥，把禮品規格一下子搞這麼大，這不是為難我嘛，媽的，老子府上只有俗物，難堪就難堪吧。
「鎮國公沐天象，進獻南海半斤重夜明珠六顆。」
太皇太後點了點頭，笑著臉命太監收好。
兩位公爵定好了基調，下面百官按照官職爵位輪流獻禮。
大多是一些名貴字畫或者珍惜寶物。太皇太後會適當回禮，比如文官賜文房四寶，武將賜鎧甲寶劍。
很快輪到燕山侯燕懷仁了。
只見燕懷仁抱著一個箱子，走到大殿前，在眾人注視下，將其打開。
「這個是……咳咳，燕山侯進獻……木偶娃娃一隻。」掌印太監田禾揉了揉眼睛，奇了怪了，這燕侯送什麼不好，送個木偶，難道認為太皇太后是小女娃好這口不成，儘管心中疑惑，他還是大聲宣讀了禮品名字。
太皇太后眉頭一皺，不動聲色。
「懷仁，你送哀家木偶是何用意？」太皇太后問道。
「啟稟太皇太后，這個木偶乃是西洋舶來品，出自意蝶利國的能工巧匠米開朗琪羅之手，呵呵，臣愛好奇技淫巧，正好獲得此物，見其特殊有趣，不敢私藏，特獻給太皇太后。」燕懷仁沒有絲毫慌張，一本正經的回稟道。
鎮國公沐天象向來與燕懷仁不和，馬上站出來說：「燕侯，你別的不送，非送木偶，呵呵，這裡面的意思恐怕沒有那麼簡單吧。莫非是說太皇太后喜歡任人牽線的木偶不成？」
燕懷仁臉色一變，眼中滿是惡毒的瞪著沐天象。
要知道當今天子年幼，雖然十歲后便親政，但大小國事還是由太皇太后說的算，與垂簾聽政無異。坊間傳聞，雖然夜孤城對他皇奶奶表現極為恭順，背地裡沒少在親信面前悱惻，兩人關係其實並不是很好。
夜孤城曾經酒後說過：「朕是天子，不是戚熙她的牽線木偶！」
由此可見，沐天象隨意說的一句話，卻是誅心之言。
大臣們感覺到壽宴的氣氛一下子變了，誰也不敢多嘴。
兒皇帝夜孤城眼皮直跳，極力保持鎮靜。他餘光發現太皇太后在看他，百官也在偷偷瞄他，頓時神情緊繃，不敢吱聲，心裡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只不過看向沐天象的眼神開始不善起來。
老成持重的太皇太后開口了，問向燕懷仁：「懷仁啊，哀家知你平時謹言慎行，乃是為官榜樣，定不會幹含沙射影的事情。」
燕懷仁大禮叩謝：「太皇太后明鑒！」
沐天象倚老賣老，沒有放過燕懷仁的意思，陰陽怪氣道：「那燕侯不妨在大殿上給大家講講這個木偶的特別之處。」
「這是自然。」燕懷仁擦了把汗，暗道就等你這句話。
只見燕懷仁將木偶放在大殿中央，輕輕掰了一下機關，咔嚓一聲，木偶忽然站了起來。
木偶粉雕玉琢的臉袋上，眼珠子閃爍著寶石般的光輝。
「他是活的！」
包括太皇太后和皇帝在內，所有人驚呼出聲。
「好戲還在後頭呢。」燕懷仁繼續操控了一下機關，然後退到一邊。
只見木偶娃娃的四肢緩緩動了起來，然後機械的開始跳起舞來。
舞姿翩翩，猶如一個剛剛學舞的兒童一樣楚楚可愛。
太皇太后看的眼睛都直了。
燕懷仁嘿嘿一笑，拍了拍手。忽然，木偶娃娃的小嘴唇微張，開始唱歌起來。
歌如黃鶯，嚶嚶繞樑，好不美妙。
正是大晉帝國的著名童謠，長者延壽歌。
「妙哉！」太皇太后，連連拍手，大喜。
一炷香時間，歌舞做畢，木偶恭恭敬敬的磕了個頭，嘴裡發出奶聲奶氣的聲音，對大殿之上的太皇太后道：「西域玩偶恭賀大晉帝國太皇太後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一眾大臣都看得呆了。
這木偶簡直神了。
「呵呵，機關術加上西洋的錄音魔法，獻醜了。」燕懷仁謙虛道，哈哈大笑。
「哼，不過是機械構造奇特一些罷了，這種程度我大晉魯氏一族的傳承老匠也能做出來。」沐天象酸溜溜的說道。
「那鎮國公為什麼不獻個一樣的呢？」燕懷仁嗆聲。
沐天象老臉漲紅，半天憋出一句話，我不是沒想到嘛。
木偶被太監田禾送到太皇太後手上，太皇太后仔細把玩了一會兒，拆開后蓋看到裡面密密麻麻的齒輪，嘖嘖稱奇，「燕愛卿很好，有心了，這個禮哀家收的好高興。」
「賞燕山侯燕懷仁汗血寶馬一匹！」
「微臣謝太皇太后賞賜！」
一個不知道哪裡來的木偶換了一匹汗血寶馬，大殿上的文官們倒也罷了，武將們可是眼紅到了極點，那個羨慕啊，一個個冒出和沐天象一樣的想法，我怎麼就沒想到呢！便宜了這姓燕的馬屁精。
宴會持續了一整天，到五更才結束。
燕懷仁在獻禮上面討了個頭彩，接下去行為中規中矩，低調了起來。
木偶娃娃這個事情只不過是個插曲，很快被人給遺忘。
木偶娃娃在太皇太後身邊把玩了幾天後，被她最疼愛的長公主夜洛衣看到了，討要了過去。
魔傀易主！
「這不在計劃內啊！」燕懷仁知道后，驚出一身冷汗。雖然魔傀不在權利核心手裡，至少還在皇宮大內，要是送給了某個寵臣，那就白忙活了。
長公主夜洛衣，年芳十四，是夜孤城的親姐姐。
性格孤僻，不喜歡和人交往，有些自閉症。但太皇太后很喜歡這個孫女，可以說到了溺愛的地步，要什麼給什麼。
夜洛衣和往常一樣，趕走所有的侍衛和宮女，碩大的聞香齋里，只有她一個人和一個女裝洋娃娃，正是魔傀。
木偶跳完一個美麗的舞蹈后，禁止在原地。
夜洛衣仔細打量著華麗裝扮的魔傀，暗自惆悵起來，美麗的臉龐上裹挾著憂桑。
她現在多麼希望有一個真心不阿諛奉承的朋友和自己暢所欲言啊。
夜洛衣趴在地上，對著木偶淡淡道：「夜樂，如果我能和你一樣，一直跳舞一直唱歌該多好，沒有煩惱，沒有那麼多的憂愁。」
夜樂，就是夜洛衣給木偶起的名字。
平日里，夜洛衣只對夜樂露出過真心的笑容，「要是你能成為我的朋友該多好啊，我知道你一定是個好姑娘。」
夜洛衣隨口說著，自言自語，每個晚上都是這樣。有時候她還會自嘲自己太孤僻了。
可是這一次，不太一樣。
木偶斷斷續續，開口說話了：「……我們……可以……交朋友的……洛衣，你好……」
夜洛衣開始以為自己幻聽了，直到木偶又說了句：「你沒聽錯。」
魔傀發出的聲音，居然和夜洛衣自己的嗓音一模一樣。
簡直就是自己的分身！
夜洛衣眼珠子瞪得快蹦出眼眶，小嘴張的老大，滿臉的不可思議。
……夜樂，你……活了！
夜洛衣語無倫次。
木偶裡面，張筱的精神體注視著目瞪口呆的夜洛衣，用語音模仿功能繼續道：「我當然是活的，洛衣，你好。」
「不過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你幫我保密好不好？」木偶輕柔的語氣中帶著哀求。
夜洛衣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
「啊，真的，我的洋娃娃活了，她活了！我的夢想成真了，我洋娃娃活過來了！」很快，夜洛衣的震驚被激動和興奮所取代，她激動的渾身發抖，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極其小心的撫摸著魔傀的臉頰，鄭重道：「嗯，秘密！」
「只屬於我們之間的秘密。洛樂，你一定是天神派給我的朋友。」
夜洛衣會心的笑了起來。
魔傀伸出冰涼的手指，一人一魔，象徵性的勾了勾手指，如何過家家般定下了互相保密的誓言。
夜洛衣終於有了朋友。
只見魔傀的木頭臉上，難以抑制的詭異笑容愈加濃郁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