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舊友
等到了二人下了車，溫子婉挑了挑秀眉，聲音拉得老長，「山山，那我先走了。」
張步山只覺得渾身雞皮疙瘩，心道這女人真會演戲。
走到泰安三中的學校大門前，頭髮花白老大爺顫顫巍巍地拿起了老花眼鏡，架在了鼻樑上：「你這位家長，這都八點半了，怎麼才送孩子來上學，不是我老頭子說，看下一輩都是被你們給慣成什麼樣了。」
「什麼眼神，我長得有這麼老嗎？」張步山嘀咕了一句，好聲好氣地說道：「梁大爺，你再好好看看我，我長得像他爸嗎？」
「有啥好看的，還能看出花來？」老大爺扼腕嘆氣，「我說你們這輩人一個比一個喜歡逃避責任，你看你連兒子都不認了，你說你們教出來的子女能好到哪裡去。」
張步山愣了愣，改了口風：「其實我這個當爹的也不想，這孩子天天晚上通宵上網，我氣不過，昨晚把他吊在吊燈上抽了一晚上，抽得我是精疲力盡，這不是早上花了點功夫將他放下來，這件事是我沒盡到責任，我認錯，我懺悔。」
吳凌眼冒金星地看著張步山，我什麼時候能和老師一樣，吹起牛不害臊！
「知錯就改，善莫大焉。」老大爺像是訓斥著學生的老師，扶了扶眼鏡，「小娃，進去吧。」
吳凌屁顛屁顛跑進去，張步山前腳邁進，就被老大爺攔了下來，「現在是上課時間，你家長跟著進去幹什麼？」
「我就是為了和老師們討論下如何教育孩子的問題而來的，孩子不爭氣，我們做家長的也很頭疼。」
「哦……那登記一下吧。」
張步山簽了下名字，在老大爺迷糊的眼神中走進了大門，「真奇怪，這個學生的學生證上寫著姓吳，家長怎麼姓張，張步山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哎，一想事情我這腦袋就疼……」
學校兩側的梧桐樹金光璀璨，迎風招展，寬闊的學校大路容得下四輛懸浮車齊頭並進，教學樓節次鱗比，魏然壯闊。
張步山看著四周的模樣，情不自禁露出笑意，這麼多年過去了，三中的面貌絲毫沒變，再一次踏進這個學校，恍如隔世。
「老師，我能不能去上個廁所。」吳凌有些緊張，臉上流下了一道縝密的汗珠。
「那你去吧。」張步山漫不經心地四處瞭望。
吳凌拉了拉張步山的衣袖，「老師，你陪我去吧，我怕回頭找不到你。」
看著吳凌哀求的眼神，張步山斷然抽出了手臂，「自己去吧，我在這裡等你。」
吳凌聳拉著腦袋，唯唯諾諾地應著：「是。」便獨自離開。
「這個吳凌，心理素質太不過關了，屁大點的考試緊張這個樣子。」張步山搖了搖頭。
他坐在了路旁的躺椅上，學生們正在上文化課，大路上冷冷清清，只有幾個教師模樣的男女回頭好奇地看了看偷閑的張步山，也不知道他是學生還是老師。
梧桐載著秋日的涼意，隨風灑落片片金黃，張步山隨手夾住了一片，在手上把玩。
十多年前，他也是這個學校的一份子，如今物是人非，匆匆就是十年，驀然回首時，少年時候的頑劣和情愫也如這片梧桐落葉，或被一掃而空，或化為了泥土裡的養分，消失不見。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也不管應不應景，張步山悵然若失地嘆了一口，隨即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又恢復了平時的模樣。
遠處走來了一對牽著手的情侶，男子威武挺拔，女子秀麗端莊，好一對郎才女貌。
他們互訴甜言蜜語，旁若無人地經過張步山的面前。
男子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向了張步山，眼睛一眯，嘴上露出了笑容，「張步山，你怎麼有空來我們學校了？」
張步山看著對方身上的服飾，不急不緩地說道：「陸建平，好久不見，看樣子你高升了。」
陸建平皺了皺眉，在他印象里的張步山可是口不擇言，囂張狂妄的傢伙，今天碰到自己像是被打了一劑鎮定劑一樣安靜。
他將身後的女子拉到了身前，「雨璇，怎麼不和老同學打一聲招呼。」他將姜雨璇的手緊緊攥著，像是展示戰利品的勝者一般，眼神中充滿了調笑。
姜雨璇本來就有閃躲之意，被陸建平拉到了身前，勉強擠出了笑容，「步山，今天怎麼有時間來參觀學校。」
陸建平穿著地是學校的教制服，而姜雨璇穿著的是教師制服，兩人都是三中的正式職員。
張步山沉默了會，「恩，今天過來有些事要辦。」
「老張，我爸現在是三中的教導主任，在學校裡面有什麼事和我說一聲就行了，沒什麼我做不到的。」陸建平的言語之中掩蓋不住炫耀之意。
他盯著張步山，突然捶胸頓足，「哎呀，去年本來想請你喝我和雨璇的喜酒，可惜請帖送了過去，你人卻不在，真是太可惜了！」
「你不知道，我們結婚那天可真是熱鬧，所有的同學，老師都過來給我們捧場，就是單獨少了你一個，你說可惜不可惜！」
張步山臉色平靜，朝著姜雨璇淡淡笑著：「恭喜，恭喜，看來我要補上份子錢。」說著，從內里掏出了幾張百元紙幣。
姜雨璇有一絲愧疚之色，低著頭不敢看張步山。
陸建平推卻了張步山手上皺巴巴的紙幣，眼中的笑意更加濃重。
他心道，上學的時候騎在我頭上耀武揚威，還和自己搶女人，瞧瞧現成混成什麼樣了，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就這種貨色居然讓我憋了十多年的氣，我陸建平真是作踐自己！
「中學畢業后，我就報考了警備大學中的體術專業，雖然沒有進入維和機構，不過僥倖在三中當了一名教官，現在工資雖然不夠，但是一年還是有十多萬，呵呵，我們班裡的那些同學也有的混得不錯，就像余權自己搭了一個班組，四處跑工地，一年下來也能賺不少錢。」
說了半天，他終於進入了正題，「老張，你呢，現在在哪裡高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