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同心異夢
陽台上再次陷入沉默之中，紀星弦沒有催促，一直在耐心等待著辛寂的答覆。
辛寂權衡得失，很想拒絕紀星弦的請求，但是他不知該如何開口。
自從五年前認識紀星弦以來，她就對自己非常上心，多次主動提供幫助，雖說最終除了傳授心靈念術以外，其他方面其實助力不多，但是這份心意真實無疑，他很領情。
即使明知紀星弦是有所求，從一開始就動機不純，但是接觸這麼久了，辛寂已經把她當作一個不錯的朋友。拋開幫她能得到的利益不談，僅從朋友的角度出發，他也實在有些於心不忍。
「如果真要拒絕，也必須先把傳授心靈念術的這份人情還上了。」
辛寂突然明白紀星弦如此熱心傳授心靈念術的初衷了。
如果他事先知道了紀星弦的請求，說不定會果斷拒絕心靈念術，回去自己慢慢摸索。紀星弦顯然已經摸清了自己的性格，剛才一來，二話不說就先把事情搞定了，讓自己欠下人情。
「全是心機啊！被套路了！」
辛寂徒呼奈何。
他抬頭看了看坐在面前的絕代佳人，哪怕她坐著一句話也不說，一顰一笑牽動人心，令人色授魂與，他考慮良久，終於說道：「我還是不能馬上答應你。不過我可以先嘗試一下如何幫你修鍊，你的幻象和疼痛到底是什麼程度，然後再看情況做決定，你覺得呢？」
「可以。」紀星弦立即同意，「那我們現在就試一試。」
「好。」紀星弦屈指輕點，一道肉眼觀察不到的念術從她指間散發出來。
在辛寂的心靈感應之中，這是一道形如無色流光的念術，其內好似有無數細小的雪花形結構，沒入自己的眉心，瞬間融入腦域，在腦域外層建立起護盾似的精神屏障。同時一股冷漠的意志在腦中升起，冰心如鏡，波瀾不興，彷彿世間的一切事物都無法動搖心神，摒棄了情緒波動，自我意志變得像鋼鐵般堅韌不拔！
「鋼鐵意志。」辛寂平靜的說道。
他還沒有學會這個念術，不過能夠認出來。
鋼鐵意志也叫作鋼心術，加持之後能夠自我調節神經痛感，心如磐石，無所畏懼，屏蔽一切負面情緒，防禦針對精神意識的入侵。
紀星弦點了點頭，也給自己加持了鋼鐵意志，解釋道：「鋼心術其實對我們自己的作用不大，心靈術士幾乎時刻都在保持著精神防護，恆定了這個念術。而且我修鍊時出現的異象並非神經痛感，它們是從腦域中直接生成，鋼心術只能防禦外來入侵，對腦內的攻擊作用不大，聊勝於無罷了。」
「我明白。」辛寂也感受到了，自己被加持了鋼心術之後，效果並不明顯，只持續了一兩秒鐘就恢復到平常狀態。
紀星弦目光一凝，一條好似鎖鏈般的無形念力波動出現在她和辛寂之間，將兩人的思維連接起來。
「心靈鎖鏈。」
辛寂感覺自己好似和紀星弦處於相同的波頻，能夠感受到紀星弦的所知所感，看到她視野中的事物，聽到她耳中的聲音，聞到她身上的幽香，感應範圍也擴大了數倍，籠罩在整座小島之上，延伸到了海面。
當然，別墅里的情形依然是一片空白，顯然是紀星弦有意隱瞞。
如果是其他人突然之間感應到這麼多的事物，光是龐大的信息量就能讓人頭疼欲裂，一時無法承受，但是同為心靈術士，辛寂早就見怪不怪了。
這種奇異的交流方式讓他頗為新奇，比傳心術更加具體，無形之間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彷彿多出了一個觀察世界的角度。
辛寂能夠感應到紀星弦此時的情緒，平靜無波似古井，但是不能察覺到她心中所想，更無法觸及她腦海深處的記憶，彷彿一團迷霧。
否則的話，他真不敢和紀星弦建立心靈鎖鏈，估計紀星弦自己也不敢，兩人都有太多秘密了。
辛寂突然想起人類歷史上一位大作家說過的名言：每一個人都將自己隱藏在他人無法穿透的迷霧中，而每團迷霧裡也只有一個人，始終處於一個絕對孤寂的狀態，沒有人能夠真正理解另一個人。
也許心靈術士可以破除這團迷霧，但不是現在，辛寂暗想。
「我準備開始了。」
一道心念在腦中響起，這是紀星弦的聲音，辛寂沒有說話，同樣用意念回應她：「好。」
下一秒鐘，辛寂腦中驟然出現劇烈的痛苦，這種疼痛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它不是來自身體的神經感官，而是從腦域深處傳來，直接作用於精神意識，鋼心術的作用微乎其微，只是減弱了少許而已。
辛寂差點維持不住心神平靜，幸好他經歷了融合奇點星核時的痛苦，可謂久經考驗了，強行忍住發出痛叫聲的衝動。
跟融合奇點星核時的痛苦相比，這也不算什麼了。
他深吸一口氣，精神專註，稍稍催動了奇點星核，維持在一個很低的啟動限度，確保不會被紀星弦發現異常，腦中的痛感立即像潮水一樣退去，似乎無處不在的奇點星核是痛苦的剋星，把痛感全部吸收了。
「果然有效。」
辛寂此前就有猜測奇點星核能夠剋制精神異常，包括痛苦在內，現在一試果然如此。
「你沒有問題吧？」紀星弦察覺到辛寂好像一下子變得輕鬆自如了，不由得通過心靈鎖鏈詢問。
「沒事，你繼續。」辛寂一臉淡定的說道。
紀星弦可以自如控制痛感轉移的程度，她看辛寂神色如常，便加大了向辛寂腦域的疼痛轉移。幾息之後，超過七成的痛感轉移到辛寂腦中，但是辛寂好像還是沒有知覺，頓時讓紀星弦又驚又喜。
以往她讓梅姨和四個女武將承擔痛感之時，她們五個人合起來，最多也只能承受三成，剩餘的七成都是她自己抵抗。
現在辛寂輕易的承受了七成的痛感，依然遊刃有餘，看起來似乎還能承受更多，這比紀星弦預想中的情況好太多了！
欣喜之中，紀星弦開始進入真正的修鍊狀態。
頓時，真假難辨的幻象隨之而來，辛寂眼前景象變幻，彷彿瞬間挪移到了另一個地方。
晴空萬里，艷陽高照。
白雪皚皚的群山峻岭之間，一座佔地數萬平米的豪宅依山而建，泳池花園，假山流水一應俱全，每一座建築都經過精心設計，視野開闊，格調高雅，顯然是某位大富豪的家族所在地。
辛寂站在豪宅的庭院裡面，沒有來得及細看，猛然抬頭，高空上一艘超過千米長的飛船墜落下來，龐大的船體熊熊燃燒，在後面拖出幾十公里長的尾焰，漫天都是高溫碎片，化為流星暴雨砸在群山之間，天崩地裂，彷彿世界末日來臨。
飛船的墜落速度極快，超過音速，沉重的船體超過百萬噸之巨，還未落地，底下的空氣就被擠壓爆炸，造成的引力效應更是令人窒息。
辛寂生出逃命的衝動，但是身體根本不聽使喚，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眼睜睜的望著飛船當頭砸下，陷入無邊的絕望之中！
轟……
飛船觸地，眼睛先是被一陣白光亮瞎，隨即是無邊的黑暗，所有的一切在堪比上百顆核彈爆炸的威力中灰飛煙滅。
辛寂心念一動，脫離幻像，看到坐在對面的紀星弦，不禁心有餘悸。
他發現自己被嚇出了冷汗，那種處於生死之間的絕望是他從未經歷過的，絕不想再來一次了。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這個幻像極有可能是紀星弦的真實經歷，數十年前生活在雪峰星的紀氏家族正是被一艘墜毀的飛船滅門，也不知道她當時是怎麼活下來的？一天之內失去全部至親，每次修鍊都要一遍遍的重複當日經過，對她而言，沒有比這更傷心痛苦的事情了。
「你沒事吧？」紀星弦傳來一道意念，辛寂能夠感受到她的關心。
「還好，無傷大雅。」辛寂回道，如果沒有奇點星核的保護，這個幻像可能已經對自己的心神造成損傷了。
「那就好。」紀星弦放心下來，繼續修鍊。
此後幻像的痛苦一波波來襲，前赴後繼，沒有止境，但是辛寂已經有了抵抗力，奇點星核護住腦域，既沒有被拖入幻像之中，也沒有被疼痛刺激。
紀星弦發現辛寂無動於衷，嘗試著把所有的異象轉移給辛寂，結果還是沒有變化，辛寂照單全收。
甚至，辛寂還暗中修鍊一下，根本沒有影響，自己只要分出一個念頭催動奇點星核就行了。
「可以了，就到這裡吧。」辛寂說道。
紀星弦很多年沒有這麼輕鬆的修鍊過了，她有些不舍的停下修鍊，中斷心靈鏈接，頗為好奇的觀察著辛寂，像是第一次認識他似的，問道：「你的承受能力太強了，怎麼做到的？難道兩個心靈術士鏈接之後，就會產生這種奇效？」
辛寂不想讓她知道自己其實毫無影響，苦笑道：「沒你想得那麼容易，我只是比較能忍而已，時間久了我也受不了。」
「那也很了不起。」紀星弦沒有識趣的沒有深究，眼裡卻是若有所思的模樣。
辛寂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纏，說道：「我同意了，可以幫你修鍊。」
剛才他想拒絕，主要是因為怕耽誤自己的修鍊，而且承受不住異象，現在試過之後發現影響不大，如果能藉此償還人情，順便獲得一些利益也不錯。當然，即使同意幫忙，他也是有條件的，不可能長期留在紀星弦身邊，必須來去自由，給自己保留隱私空間。
「很好，你不會後悔今天的選擇。」紀星弦聞言，頓時欣喜不已，完美如玉的臉龐上露出開心的笑容，猶如百花齊放，萬物為之失色，讓辛寂不禁多看兩眼。
她自信笑道：「現在我們來談一談你的報酬問題，你想要什麼？錢，還是修鍊資源？我建議你選修鍊資源，我可以提供給你聯邦最好的修鍊條件，各種增幅藥劑，武器裝備，高科技修鍊方式，很多東西用錢都買不到，哦，還有真空水晶隨你使用……」
辛寂抬手打斷她的話，「如果你無限量提供給我真空水晶的話，估計你會破產。」
「怎麼可能！」
紀星弦並不相信，「我現在修鍊一天都用不了一塊真空水晶，每年頂多消耗千億金額，以你現在的修為，難道消耗能比我還快？」
「我一天能用掉五塊真空水晶，三年之內，應該會漲到每天十塊。」辛寂如實說道。
紀星弦神色一滯，如果辛寂所言不假，他一年的水晶消耗就超過五千億，三年後漲到一萬億，即使以她的身家也吃不消！
她確實有六十萬億凈資產不假，但是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固定資產，以及股份價值，不可能全部變現，而且還要提供自己和梅姨，以及四個女武將修鍊，其他用錢的地方也很多，如果再加上辛寂這個吞錢大戶，可能連十年都支撐不住就要破產了。
不過她由此也能推斷出辛寂的修鍊速度是多麼驚人，他剛晉陞為術士而已，資源消耗就比自己高五倍。
辛寂嘿嘿笑了一聲，「放心，我不要資源，你不用兌現。」
紀星弦暗鬆一口氣，她的底氣突然沒那麼足了，有些心虛的問道：「那你是要錢？」
「我也不要錢，我需要用錢的地方不多。」辛寂還是搖頭。
紀星弦聽了雙眸似笑非笑的看著辛寂，笑道：「你既不要修鍊資源，也不要錢，那想要什麼？難道你想打我的主意？嗯？」
辛寂心頭不爭氣的跳了一下，幸好心靈鎖鏈已經切斷，要不然就露餡了。
聯邦無數人的夢中女神就在面前，話中似乎有些挑逗的意味在內，只要是正常男人就沒幾個能招架得住，極有可能就此妥協了，心甘情願為她拱手送出利益，求那一親芳澤的渺茫希望。
辛寂腦中十分清醒，以紀星弦的的實力和地位，還是億中無一的心靈術士，自尊自傲的超級強者，絕不可能就此便宜任何人。如果他敢開口求愛，也許不會被馬上趕出去，但是在這場心理交鋒上他就輸了，以後別想在她面前抬起頭來，可能連朋友都沒得做。
即使紀星弦為了修鍊還會跟繼續接觸合作，但她不會再高看自己一眼。
同為心靈術士，辛寂最清楚心靈術士的心態，高高在上，俯視眾生，極少把別人放在眼裡，哪怕遇見另一個心靈術士，也是一山不容二虎。最關鍵的是，他對紀星弦確實沒有多少非分之想，出於男人的角度，可以欣賞，絕不能沉迷。
辛寂淡淡瞥了她一眼，笑道：「你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