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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內閣密謀

  晚上,郡尉府里歌舞昇平,觥籌交錯,眾人把酒言歡,不勝美哉。


  和予不勝酒力,十幾杯下肚,已經腳步飄然。他滿臉通紅,嘻笑著端起酒杯,搖搖晃晃走到張循身邊,一把攬住張循脖子,笑道:「小循哥!嘿嘿,你以後可就是我妹夫啦!」


  「和予!不得無禮!」娰蘇明斥責道。


  「沒事,沒事。」張循笑著擺手道:「我們向來都是兄弟,不算無禮。呵呵,不過,和予的酒量卻是始終沒有長進呀,哈哈。」


  和予一舉杯子,逞強道:「誰說沒長進?來!喝!」


  「和予,你別逞強,就少喝點吧。」張循按住和予的杯子,不打算讓他再喝酒。


  「不行!」和予猛把酒杯抽出來,然後一口灌進嘴裡。


  「真拿你沒辦法。」張循說罷也陪了一杯酒。


  「小循哥!以後要對我妹妹好!不然,我可不答應!」


  「那是自然!你知道的,我最喜歡小霜了。」


  「嘿嘿,知道,我當然知道,你最喜歡妹妹了,就像姬政哥,喜歡,喜歡……嘻嘻,一樣……一樣的!」和予結巴了半天,笑著嘟囔了幾句。


  張循笑容僵滯,有些傷感,「是啊,一樣的。那份愛,是一樣的。」


  「所以啊!你要趕快娶她!要陪著她啊!要保護她啊!不要一拖再拖!」和予的眼睛通紅,話裡帶著哭腔。


  「會的,我會的。」


  「嘿嘿,那就好!那就好!來啊!小循哥!咱們接著喝!」和予嚷嚷道。


  娰蘇明瞥了一眼季武,示意他帶和予下去。


  季武便趕忙上前扶住和予,「公子,你喝多了,咱們回去休息吧。」


  「不!我沒喝多!今天是我小循哥和我妹妹定親的日子,還是我妹妹十七歲生日!我就是高興!高興!」


  季武見和予不吃軟的,便硬生生的架起和予,將他托出正堂。


  和予離開之後,娰蘇明深感抱歉,急忙行禮道:「犬子不肖,凈出醜相了,還望大將軍不要見外。」


  「哪裡,哪裡,和予一直都是這樣真性情。」


  「呵呵,來,大將軍,敬您。」


  張循笑道:「岳父在上,還是小婿敬您才是。」


  娰蘇明舉起酒杯道:「你我二人同飲此杯吧。」


  「好!」


  說罷,二人一飲而盡。


  放下酒杯,娰蘇明繼續說道:「大將軍,既然今日定親,咱們不如就選個日子吧。」


  「好!我也想儘快與小霜完婚。」


  「只是……我聽說大王正計劃攻打齊國,不知計劃何時出征,我怕出征之前來不及呀。」


  張循明白這是想套他的話,便晃悠著酒杯說道:「攻打齊國的計劃已經定死,但具體是什麼時候,恐怕只有大王才知道呵。」


  「哦?大將軍能不知情么?總不要與婚事衝突了,畢竟總要以國事為重啊!」


  「不知岳父大人時希望我和霜荼儘早成婚,還是……還是不著急呢?」


  「那自然是越早越好!」


  「呵呵,那就好辦了,出征之前至少要準備兩個月,就算大王明日下令攻打齊國,在這準備的兩個月里,怎麼也能挑出幾個利於婚典的吉日啦。」


  「呵呵,那是,那是……」


  「來,岳父大人,敬您!」張循舉杯說道。


  「好……好……」


  放下酒杯,娰蘇明又問道:「大將軍,有句話不知當不當問。」


  「呵呵,郡尉大人,您請講。」


  娰蘇明屏退左右,堂內就只剩下他們二人。


  「我記得數年前,我曾問過將軍,吳國真正的敵人到底是誰,將軍說,是越國,不知現在將軍又如何看待?而將軍對於大王攻伐齊國一事,又是什麼看法?」


  張循搖頭淺笑道:「為將之人,征戰攻伐,尊的是大王的旨意,為的是百姓和國家,如今大王所求,乃是稱霸天下。我吳國當為諸侯表率,匡扶周室,平定天下,順大勢,安大局,若說誰是敵人?呵呵,齊國,若有違天下人心,那就是我們的敵人,越國,若有違天下人心,也一樣是我們的敵人。」


  「呵呵,大將軍說的對。」娰蘇明見張循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便繼續問道:「可是如今大王一心與齊國爭霸,卻始終不在乎睡榻之側的越國,如此下去,難道將軍不擔心越國人的野心么?」


  張循見娰蘇明步步緊逼,知道無法躲閃,只能回答道:「我自然擔心越國人的野心,而且我也知道越國人必定會復仇,只是大王自有他的打算,我也只能執行大王的命令罷了。」


  「大將軍忠肝義膽,為國為民之心令人佩服,而且大將軍深諳策略,自然知道吳國真正的危機就是越國!如今大王被爭霸沖昏了頭腦,卻完全忘記了越人對吳國的深仇大恨!」


  張循默默地點頭,卻並未說什麼。


  「我娰蘇明,雖然原是越國人,但身為吳臣,我對吳國、對大王卻沒有半點不忠!如今我深感危機將至!作為一名吳臣,我必須站出來警示大王!必須讓大王知道現在的策略是多麼愚蠢!以伯嚭為首的那幫不忠之人,整日歌功頌德,鼓動大王攻打齊國,爭霸天下,而一提到越國就要強調越國是如何臣服,勾踐是何等可憐,真不知道他們收了越國多少賄賂才能做出如此誤國之舉!如今大王不僅不明是非,更是終日沉迷酒色,殊不知那西施就是越國送來迷惑大王的!如此來看,大王危矣!吳國危矣!眼下甚至已是生死存亡之際!而吳國的興亡就只能依靠我們這些人了!大將軍,難道不是么?!」


  娰蘇明激動的說完這些話,最後直勾勾盯著張循。張循無處閃躲,他知道娰蘇明所說都是肺腑之言,而在他心中也有著同樣的顧慮。思考良久,張循目光堅定的說道:「郡尉大人,我們還需要從長計議。」


  「將軍願意與我等共謀此事?」


  張循沒有說話,只是默默點了頭。


  「好!能有大將軍的支持,事情就已經成了一半!」


  「我與大人有著完全相同的擔憂,只是大王一意孤行,又有誰敢站出來說真話呢?即便是說了,大王又能否聽得進去呢?」


  「大將軍,隨我去見個人吧。」


  「誰?什麼時候?」


  「現在,至於是誰,大將軍見了就知道了。」


  跟隨娰蘇明走出正堂,被微涼的晚風一吹,張循頓時醒了酒,上了馬車,張循突然有些後悔,剛才不該借著酒勁草率答應。現在他有一種上了賊船的感覺,雖然知道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但他也知道,這樣的選擇是危險的,甚至有可能,他將失去已經擁有的一切。


  如果放在幾年前,他可能會毫不猶豫的站在娰蘇明一邊,但現在,他開始患得患失,為自己已經做出的選擇憂心重重。這樣的變化,或許是因為越來越深的思慮;或許是因為越來越大的權力;或許是因為越來越多的牽絆;亦或許是因為越來越重的代價。


  正當張循思慮時,馬車停了下來,他走下馬車一看,府門上掛著一塊大扁,上面陰刻三個字——「相國府」,他並不奇怪,這與他料想的一模一樣。


  二人進入相國府,來到內閣,只見裡面有兩人正在等著他們,其中坐在主位的正是伍相國——伍子胥,而另外一人,張循卻完全沒有想到。


  另一人見到張循和娰蘇明,高興的說道:「二位來了,請坐,請坐。」


  張循和娰蘇明急忙行禮道:「見過太子殿下。」


  伍子胥笑道:「坐吧,坐吧。」


  張循和娰蘇明再次向伍子胥和太子友行禮,而後在次位坐下。


  太子友笑著說道:「聽說今天是張將軍向郡尉大人提親的日子?」


  「正是。」張循答道。


  「恭喜恭喜!可真是好事。」


  「多謝太子殿下!」


  娰蘇明也說道:「小女與大將軍早就相識,一直心有情愫,如今兩情相悅,確實是一樁美事啊。」


  太子友笑道:「呵呵,大將軍與郡尉大人都是忠誠之人,現在能成為一家人,更是國家之幸事!」


  這時,伍子胥話題一轉,直接說道:「張將軍,既然你能坐到這裡,想必已經知道事情原委了吧。」


  張循收起笑容,點頭道:「知道了,郡尉大人已經向我說明,在這件事情上,我和諸位看法一致。」


  太子友見張循態度明確,卻不挑明直說,顯然是仍有戒備,便率先開誠布公道:「父王打算近日征伐齊國,但這種做法實在不可取,我雖然向父王說過很多次,吳國之疾在於越,而絕不在於齊,但父王根本聽不進去,執意想要攻打齊國。齊國可是曾經的霸主,雖然如今衰頹,但破船也有三千釘。哎,我覺得與齊交戰絕不會像攻打陳國、魯國那樣簡單。」


  張循見太子友如此坦誠,便放下戒心道:「沒錯,雖然齊國早已過了全盛時期,但依舊十分強大,國力仍數倍於陳國、魯國,而且齊國遠在北境,如果開戰,就必然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三五年都極有可能,而且不論勝負,光是巨大的人力、財力消耗就已經得不償失了!」


  「張將軍說的一點沒錯,贏了也不過是多了個天下霸主的虛名而已,然而巨大的消耗很有可能導致我國由盛轉衰,到那時,越國一旦向我們復仇,我們恐怕會難以應付。」


  「正是,若是對齊國開戰,就很有可能對我國的國運造成非常不好的影響。


  「前幾日,我向伍相國提起了心中的困惑,這才知道伍相國正打算向大王再次進諫,我跟伍相國一商量,就打算聯合朝中大臣,共同向父王進諫。眼下,只要大將軍也能與我們站在同一邊,集重臣之言聯合進諫,我想父王應該會接受我們的建議!」


  聽到這番言論,張循對太子友的看法產生了極大的改觀。在張循的印象中,太子友確實有幾分仗義,但仍和其他紈絝子弟一樣,懦弱、貪婪,甚至非常愚笨。然而聽到這一席話,張循發現,太子友或許只是不善於征戰,但在朝政大局、國家大義上,卻有一些過人之處。


  這時,伍子胥看向張循,語重心長的說道:「大將軍,我向來知道你是忠義之人,所以才讓郡尉大人找你說明此事。如今你身為大將軍,你的態度對事情有非常重要的影響。」


  張循說道:「我的態度和諸位一致,只要能夠說服大王,將國家引向正確的道路,我也願意出一份力。」


  「嗯,那就足夠了。」伍子胥欣慰的點了點頭。


  「可是……」張循眉頭皺起,「可是,即便我們聯名進諫,大王也未必能聽得進去。」


  「呵呵,大王自然是聽不進去的。」伍子胥笑道:「但事已至此,我總要想些辦法讓他聽進去,哎……先王戎馬一生開創的大好河山,不能就這麼毀在夫差手裡。」


  張循一聽這話,知道事情並不簡單,便問道:「相國有什麼計劃?如今局勢於我不利,恐怕不宜操之過急……」


  伍子胥看了張循一眼,從張循的表情中,他已經看出了張循心中的顧慮,他站起身來,帶著一絲難以琢磨的笑容,緩緩向張循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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