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暗中謀划
與此同時,公皙然正端坐在司民府,他在等一個人,等一個多年未見的人。
「大人,越國使臣到了。」侍從跑來通報。
「讓他進來吧。」
「喏!」
過了一會兒,外面走進來一個人,這人一襲青衣,緩緩行至公皙然面前,行禮道:「師兄,多年未見了。」
公皙然輕聲道:「雲輕,你來了。」
「師兄。」蕭攝臉上洋溢著燦爛而喜悅的笑容。
「來,快請坐。」公皙然招呼蕭攝坐下。
蕭攝跟公皙然面對面坐定,笑容滿面的說道:「師兄,這些年,我身子骨強壯多了!再不是當年的小傢伙了!」
公皙然伸手撫摸了一下蕭攝右臉頰的傷疤,心疼的說道:「雲輕,這些年你受苦了。」
「師兄!我沒事!哦,對了,這段日子,師兄還是喊我蕭攝吧,畢竟陸雲輕早就死了。」
公皙然皺起眉,苦笑了一下,說道:「也好,只是有些不習慣罷了。」
「我也不能總叫你師兄了,還是改口稱公皙大人吧。」
「呵呵,好吧,蕭大人。」
「公皙大人……」蕭攝話剛出口,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哈哈,不習慣啊,還真是不習慣。」
「算了,這裡沒別人,還是像原來那麼稱呼吧。」
「不行不行,師兄,咱要是不好好練習的話,出去更叫不習慣。」
「好,就依你。」
「公皙……」蕭攝強忍著笑,憋著氣說道:「公皙大人。」
公皙然正式的行禮道:「蕭大人。」
「公皙大人,哈哈,還是想笑,算了,算了,不鬧了,說正事吧。」
「嗯。」
「公皙大人應該知道吧,我剛從陳國到了越國。」
公皙然點了點頭,「我知道。」
「哎,其實我本來確實是去楚國求救的,可誰知楚王卻一心想要吞併陳國,殊不知那樣一來,反倒適得其反,楚國要是按我說的救援陳國,就可以換來一個親楚的陳國,但楚王卻偏要吞併陳國,愚蠢!簡直愚蠢!這下可好,倒是被公皙大人撿了個便宜。」
「算是吧。」
「我一想,陳國不能再呆了,反正遲早被吳國或者楚國吞併,吳國、楚國我也沒法去,乾脆去越國,越王正是求賢若渴的時候。」
公皙然點了點頭,「這樣也很好。」
「越王授我為左將軍,雖然不如陳國的大將軍職位高,但越國明顯比陳國有前途,而且,越王也比那陳王強了百倍。」
「越王如今尋求強國之道,自然求賢若渴,但日後越國強大之時,卻難免兔死狗烹。那時,你務必小心行事,好自為之。」
「知道啦!知道啦,師兄!」說出這話,蕭攝連忙擺手,「不對,不對,不能這麼叫,應該叫公皙大人。」
公皙然笑著搖了搖頭,「好了,說說這次來的事情吧。」
「公皙大人,先別急啊,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消息我得告訴你。」
「是關於我們師弟姬政吧。」
「哦!不愧是公皙大人啊!這都能想到?!」
「嗯,這事情我已經打探到了,只是不知如何是好。」
「公皙大人是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當前的局面吧?」
「算是吧,所謂人各有志,又該如何勉強?眼下,我只希望為他做一件事。」
「什麼事?」
「報仇。」
「哈哈!那就對了,這次大王派我來吳國,一定程度上也是為了幫姬師弟報仇。」
「越王會這麼做並不奇怪,只是以黃蘊的身份,報仇並不容易。」
「呵呵,雖然這次出使的主要任務是進獻禮品,但報仇之事,我自然也是有所準備,只是需要公皙大人配合即可。」
「嗯,這邊是我來負責對接進獻事宜,這段時間有什麼事情就來找我吧。」
「好的,公皙大人,晚上要不要喝點酒,敘敘舊?」
公皙然搖了搖頭,說道:「在姑蘇,一切還是小心行事吧,另外,姬師弟的事情先不要讓小循知道。」
「嗯,我明白了。公皙大人,有機會我們再一起喝一碗酒吧,就像第一次那樣。」
公皙然微笑著說道:「好。」
數日之後,在公皙然的監察之下,蕭攝將進獻的物品交接給黃蘊,並由黃蘊安排禁衛軍將進獻的物品押運進庫。
這些物品包括一千三百兩黃金和三千匹絲綢,以及稀奇珍寶若干。
黃蘊見到蕭攝,臉色十分不好看,既羞愧難當,又想挽回面子,想來想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反倒是蕭攝上前行禮道:「黃大人,許久不見了」。
「哼,從陳國逃去越國的吳國人,你可真夠不要臉的。」
蕭攝搖了搖頭,笑道:「在下並不覺得丟臉,不管是陳國人、越國人,還是吳國人,說到底是天子之民。」
「像你這樣的無恥之人說出這樣的無恥之言,倒也正常。」
「呵呵,黃大人見笑了,我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嘛,就像吳越兩國一樣,之前你死我活,現在不也是親善鄰邦嘛。我作為越國使臣,此次前來是進獻禮物,倒也是好事,黃大人又何苦為難在下呢?依在下之見,你我是各為其主,如今是此一時彼一時,蕭某倒是有意結交黃大人。」
「哼,我可沒這個意思!」黃蘊生氣的甩了一句,隨後將自己核驗的交接單遞給蕭攝,「你看一下,跟你國書上的禮單沒差吧!沒問題就按個手印!」
蕭攝接過交接單,笑著說:「黃大人,不如今天晚上我到府上拜訪一下,我家大王也托我帶了些禮物給大人。」
「我不稀罕,看見你這張刀疤臉我就反感,以後別讓我在戰場上碰見你,再見到你,你只有死路一條!」
「呵呵,那我可要自求多福了。」
說罷,蕭攝在清單上按了個手印。
黃蘊奪過交接單,頂到公皙然面前,不屑的說道:「公皙大人,你看一下,有沒有問題。」
公皙然搖了搖頭,「無礙了。」
「哼,那就按手印吧!」
「好。」公皙然說罷,蘸了下印台,遂在交接單上按了個手印。
黃蘊將交接單一卷揣進懷中,然後惡狠狠的瞪了眼蕭攝,就離開了。
蕭攝輕蔑一笑,對公皙然說道:「這個蠢貨。」
公皙然拍了拍蕭攝的肩膀,「走吧,還有件事情要做呢。」
「好。」
說罷,二人輾轉來到太宰府,一番通報之後,二人進入內堂,見到了吳國太宰伯嚭。
公皙然和蕭攝向伯嚭行禮道:「見過太宰大人。」
「免禮,免禮。」伯嚭笑眯眯的半起身子,招呼二人入座。
公皙然接著介紹說:「太宰大人,這位就是越國使臣蕭大人。」
「哦,可是之前在陳國效力的那位大將軍?」
蕭攝行禮道:「在下慚愧。」
「哪裡的話,呵呵,坐,坐,蕭大人一路辛苦啦。」
「多謝太宰大人關心,在下早就想來拜訪太宰大人,無奈公務繁瑣,耽擱了這麼久才來,實在是過意不去。」
「蕭大人言重啦,呵呵。哦,對了,越王還有范蠡大人,他們二人近來可好?」
「托吳王和大人的福,大王和范大人身體安康,在下臨行之時,大王反覆叮囑,務必向太宰大人帶好。大王說,他在吳國那三年,多虧了太宰大人照顧,而且若非太宰大人向吳王建議,越國子民恐怕永遠都不能迎回自己的大王,所以,太宰大人可謂是我們越國的大恩人啊。」
伯嚭喜笑顏開,本就細小的眼睛眯成一條縫,幾乎埋沒在臉上厚厚的肉里,「言重啦,蕭大人言重啦,我也是心軟,見不得越王那般受苦。」
這時,蕭攝上前一步,從袖中取出一隻精美的木盒,交給伯嚭,「太宰大人,我家大王的一點心意,還望大人笑納。」
「欸,這是幹嘛呀。」
「大王知道太宰大人喜歡玉簪,特意從秦國尋著了這支青鑾玉簪,此簪由極為罕見的青鑾玉雕琢而成,還望大人不要嫌棄。」
伯嚭登時來了興趣,他原本眯起來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有些興奮的說道:「青鑾玉?就是夜間會發光的那種青玉么?那可是比夜明珠還要珍貴許多!」
「正是!青鑾玉本就極為罕見,如此大塊的更是人間難覓,大王從諸侯各國召集了數十名玉器匠人,幾番遴選,才找出一名巧匠,用了兩個月的時間,才終於將此玉簪雕琢成型。」
「哦!不簡單!不簡單!」伯嚭打開木盒,只見一支無比精美的玉簪正搖曳著蒼藍的幽光,這玉簪的簪身由純金打造,簪頭便是那塊碩大的青鑾玉,青鑾玉雕琢成一隻麒麟的樣子,工藝可謂巧奪天工。
「極品!極品!」伯嚭將玉簪取出,愛不釋手的仔細端詳。
「大人喜歡就好。」
「很喜歡!呵呵,難得越王有心。」
正在伯嚭滿心歡喜的把玩青鑾玉簪的時候,蕭攝卻皺起眉頭,臉上露出急迫的表情,焦慮的說道:「太宰大人,另有一事,還望大人幫我。」
伯嚭見蕭攝神情憂慮,便將青鑾玉簪放回盒子里,疑惑的問道:「什麼事情?」
「只是……不知道當不當講……」
「蕭大人,咱們都是朋友,有什麼事情都可以直說,如果有我能幫得上忙的事情,我自然會傾力相助。」
「嗯……不知太宰大人對郎中令黃蘊,黃大人怎麼看……」
「他呀,算不得能臣,但也什麼大問題,他怎麼了?」
「哎……太宰大人,去年黃大人帶兵攻打陳國,曾被我俘獲,不知這個事情您是否清楚。」
「哦?還真有這事?我只當是傳聞,想不到竟是真的?可黃蘊的戰報里從未提及此事。」
蕭攝說道:「這種事情恐怕黃大人無論如何也不會寫進戰報吧。」
「呵呵,看來黃蘊隱瞞的事情可是不少啊。」
「正因為此事,黃大人一直對我懷恨在心,這也在所難免,我不能怨他,但如今我身為越國使臣,卻遭到黃大人迫害,這就不是個人恩怨了,而是對我們越國的侮辱。」
「迫害?侮辱?他怎麼你了?」
「如果只是言語諷刺那倒還好,只是……只是黃大人提出了讓我十分難辦的要求。」
「嗯?什麼要求?」
「他竟然強行索賄,讓我把本來要進獻給吳王的黃金分一部分給他!」
「不可能吧?!」伯嚭驚訝不已。
「我當然不能同意,可誰知他卻命令禁衛軍強行拖走進獻禮品,還搜查驛館,將我家大王原本要送給太宰大人的黃金也悉數奪取。現在不僅要送給太宰大人的黃金被他搶去,就連進獻給吳王的黃金也對不上數了!」
伯嚭一聽,頓時火冒三丈,「怎麼會有這種事!這個黃蘊簡直無法無天了!」
此時,站在一旁的公皙然說道:「大人息怒,本官負責與越國使臣對接,得知此事後,也是極為震驚,經過一番核實,禁衛軍押運入庫的黃金確實比越國國書上少了二百兩。」
「交接的時候沒有核對么?」伯嚭問道。
公皙然搖了搖頭,說道:「大人,黃大人從未通知本官對交接事宜進行檢察,本官根本不知道交接之事。」
蕭攝委屈的說道:「黃大人根本就沒有公開交接,只是私下索賄,索賄不成就命人搶奪,我沒有辦法只能向公皙大人求助了。」
公皙然又說道:「此事基本屬實,黃大人確實搶走了越國進獻的部分黃金,以及……原本要送給太宰大人的……」
伯嚭氣急敗壞,指著蕭攝問道:「光天化日之下,黃蘊居然敢做出如此勾當?!你當時怎麼不報官!」
「在下初次出使吳國,不知道其中深淺,不敢妄作……只能找到公皙大人喊冤了。」
公皙然點了點頭,面露難色道:「雖然事情已經查實,但黃大人畢竟是太宰大人舊部,所以……」
聽完這話,伯嚭更是氣不打一處出,「舊部?!哼!仗著這幾年太子長大成人,他是越來越囂張了!根本不把我這個太宰放在眼裡!整天叫囂著自己是太子的舅舅,他也不想想,要是沒有我,他和他妹妹能有今天!」
蕭攝低聲道:「太宰大人,如今進獻的黃金比國書上少了二百兩,這可如何是好啊……太宰大人,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啊!」
伯嚭喘著粗氣,說道:「國書呢?拿來給我看看。」
「喏。」蕭攝從懷中取出一份錦帛交給伯嚭。
伯嚭打開錦帛,仔細一看,上面的禮品清單中寫著進獻「黃金一千五百兩」,以及其他財物若干,錦帛下方蓋著越國的璽印。
「現在庫里有多少?」伯嚭問道。
「絲綢和珍寶都能對的上,唯獨黃金少了二百兩,現在庫里只有一千三百兩黃金。」
蕭攝說道:「這次我來進獻禮物,一共帶了一千八百兩黃金,都是越國官制的金元,其中一千五百兩是進獻吳王的,三百兩是送給大人的,現在一共是少了五百兩……」
「簡直無法無天!」伯嚭拍案而起。
「大人息怒。」公皙然說道,「也許黃大人搶走這些金子是另有隱情?只是我們還不清楚。」
「另有隱情?!我看他是越來越不知天高地厚了!他這樣做不光是不把我放在眼裡,簡直就是忤逆大王!進獻給大王的黃金他也敢搶!這種事情聞所未聞!走!你們兩個跟我去見大王!我倒是要看看他黃蘊如何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