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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青門

  與此同時,姬政正躺在一條河谷中,他身上到處是淤青,眼角也滲出血來,身下的鵝卵石滲出潮濕的寒氣,令他感到一陣頭疼,而這幾日的經歷也在腦海里浮現出來。


  三天前,姬政與李市一行人,離開長邑縣向義陽村方向行進,整個下午,姬政與李市都相安無事。天黑時,眾人在一片開闊地露營,準備休息過夜。姬政對李市心存懷疑,擔心他們暗中加害,便留冬牙站第一班崗。


  姬政這一下午都覺得疲憊不堪,一躺下,更是感到倦意難忍,迷迷糊糊的就睡著了。睡夢中他隱約聽到一些動靜,這些動靜在夢境中投射出不安的畫面,姬政本能的感到焦慮,可身體卻好似深陷夢魘一般,就是無法醒來。突然,夢中的自己被重石砸住,壓斷四肢,這種切膚的疼痛感令姬政猛然驚醒。


  借著微弱的清晨的微光和搖曳的火把,姬政看清壓在自己身上的並非重石,而是這群府兵。府兵們將姬政死死按住,然後將他捆綁起來,扔在地上。這時,姬政才發現冬牙也被綁在一旁,他嘴裡勒著布帶,只能焦急的發出模糊不清的聲音。


  「想不到本大爺還有這手吧?」李市走到冬牙身邊,蹲下身子解開了勒在冬牙嘴裡的布帶。


  冬牙哭著說道:「都是我的錯,我睡著了……嗚……我太困了。」


  「哈哈,困?困就對了!要不然你們午飯里的迷藥不就白下了?」李市說著,踱步至姬政身邊,然後抽出一把熏得烏黑的匕首,輕輕貼在姬政臉上。


  「呵呵,姬政,我早上說什麼來著?我得好好收拾收拾你,你就等著吧。」說罷,姬政用那把匕首在姬政的小臂上劃了一道,鮮血沿著刀尖滴落,姬政感覺傷口火辣辣的疼,但很快疼痛消失了,只剩下持續不斷的麻感。


  姬政瞪著李市,壓制著憤怒說道:「李市,既然我栽在你手裡了,要殺要剮隨你便,但你切不可耽誤救援之事!」


  「哈哈哈!姬政啊,姬政,你倒真是正人君子啊!自己都死到臨頭了還忘不那些村民。」李市說罷,將匕首收回,在一塊破布上擦拭了一番。


  「哼!你我之間是私怨,守土安民是公事!」


  「呦呵,你倒公私分明。」


  「不過你要是敢殺我,我兄弟也一定不會放過你!」


  「殺你?哈哈!我怎麼會殺人呢?我這人心最善了。」


  「那若是因為我白天對你動粗的事兒,你現在就可以報仇出氣,動手吧!事後我絕不計較!」


  「欸,你不計較,我李市也不會計較啊,我可不是那麼小心眼的人,怎麼會計較那些小事兒?」


  「那你要怎樣?!」


  「怎樣?哦,呵呵,不怎樣,只是有個老朋友要見見你。」


  「老朋友?」


  姬政十分不解,抬頭看去,只見一人上前走了兩步,站到李市身前,而那人背上正背著兩把短刀。


  「你是那個雙刀刺客!」


  「不錯,日前與你交手的就是我。」雙刀低語道。


  姬政憤恨至極,他用力掙扎想要掙脫繩索,卻始終徒勞無功,他瞪著李市罵道:「李市!這是怎麼回事!他怎麼在這兒?!你不是要去守土安民么,你不是要去救人么!這是要以官府之名行寇匪之事么?!」


  「欸,別急呀姬政,我還是要去義陽村的,我肯定得救人啊!」


  「那他是怎麼回事!?」


  「嘿嘿,我是要去救人啊,我得去救被你們俘獲的『陰兵』啊!哈哈,至於這位,哦,對了,你們還不認識吧?來來來,我給你們介紹介紹,這位是姬政,這位呢,是越國第一刀客——青門。」


  青門向姬政行了個禮,說道:「姬先生,多有得罪了。」


  姬政不屑的轉過頭去,「哼,官匪勾結!要殺要剮隨你們便吧!」


  青門見姬政不願多言,便轉身同李市說了幾句話,李市一邊聽一邊點頭,隨後走上前來對姬政說道:「姬政,兄弟我得去守土安民了,就不陪你們玩兒了,你們跟著青門走啊,可別搗亂,這兄弟可不好惹,哈哈!」


  接著,李市示意手下解開姬政和冬牙腳上的繩子,卻仍將二人的雙手綁在身前。


  「青門兄,你還真是看得起他們,要我說啊,你就把他倆綁在馬後,你前面騎著馬走,讓他們在後面跟著跑,哈哈,也讓這倆混小子吃點苦頭。」


  青門並未理睬李市,只是示意府兵扶二人上馬。


  兩個府兵走上前去,分別扶姬政和冬牙上馬。就在這時,姬政突然發力,猛的撞向扶他上馬的府兵,並一腳踹在他肚子上,隨後雙手舉過頭頂,向他臉上狠狠砸去。


  「這個混蛋,不識抬舉,給我上!」


  李市招呼手下一齊上前,轉眼將姬政牢牢按住,並踢打起來。


  青門見狀,急忙上前推開府兵,護住姬政,然後讚歎道:「姬先生果然好功夫!」


  「哼。」姬政瞥了青門一眼,輕蔑的哼道。


  「請上馬吧。」說罷,青門扶姬政上了馬。


  隨後府兵用一根長繩將姬政和冬牙手上的繩結串起,姬政在前,冬牙在後,而後將長繩拴在青門的馬後。


  「青門兄還真是給你面子,哼哼。」李市陰陽怪氣的對姬政嘟囔了一嘴,然後對手下說:「走!兄弟們,咱們去義陽村幹活了!」


  於是,李市領著手下往義陽村方向開進,青門則綁著姬政、冬牙二人向南方馭馬而去。


  青門牽著姬政和冬牙在荒山野嶺里行了大半天,到了下午,姬政突然沖著青門喊道:「喂,刀客,我渴了。」


  青門停下馬,拿出水袋遞給姬政,姬政喝了兩口,說道:「我兄弟也得喝點兒,你把水袋拿給他。」


  青門點了點頭,拉住韁繩馭馬轉身,向後邊踱了兩步。就在青門與姬政擦身而過,視野相悖的瞬間,姬政突然掙開繩子,一把抓住青門,將其拽下馬來,兩人重重的摔在地上。而這時,姬政已經完全佔據了主動,他一手勒住青門的脖子,一手用發簪抵住青門的喉嚨。


  「呵呵,不愧是姬先生,我還在想你會用什麼方式,在什麼時候動手呢,這簪子應該是打府兵的時候順勢取下的吧,磨斷這麼粗的繩子,也真是難為你了。」青門佩服的說道。


  「別廢話,放冬牙回去報信,不然你死定了。」


  「當然可以,吳國人的生死,我根本不在乎。我們越人不屑與李市這些傢伙為伍,眼下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什麼不得已,我看你們就是沆瀣一氣,狼狽為奸!」


  「呵呵,多說無益。」說著,青門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扔給冬牙,「自己鬆綁,速去報信吧,快的話,明晚屠殺開始之前,應該還趕得上。」


  冬牙從皮鞘里拔出匕首,割斷繩子,然後看著姬政說道:「姬政哥,我們殺了這個傢伙,一起回村子去吧。」


  姬政低下頭沉思了片刻,說道:「你速回去報信,這邊還有些事情,我必須去看個究竟。」


  「為什麼?」


  「別問了,你趕快回去!」


  「不行!姬政哥,我們一起回去!」


  「你趕快回去報信!去找張循!告訴他李市和陰兵是一夥的!快去!全村人的性命就在你手上了!」


  「可……可是……我……」


  「快!」


  冬牙疑惑不解,他不明白姬政為什麼不同他一起回去,他擔心姬政,想要陪著姬政,卻又不敢耽擱報信的事情,他猶豫而又焦慮的看著姬政,幾乎要哭出聲來。


  姬政用堅定的眼神注視著冬牙,「冬牙,有些事情必須你去做,有些也必須我去做。今天的事情以後你會明白的,所以不必擔心我。去吧,快去救村子!」


  冬牙再無選擇,只能狠下心來,向著義陽村飛奔而去。


  「姬政哥,我會儘快去救你的!」


  「好,再見吧。」望著冬牙遠去的身影,姬政微笑著自語道。


  之後,青門帶著姬政走了一天兩夜,四月初八的清晨,當天邊透出粉色的朝霞時,兩人沿著河流,進入了一片河谷。


  多日來的疲憊令姬政十分虛弱,他突然感到一陣暈眩,從馬上跌落下來。


  姬政躺在鵝卵石上,身上多處挫傷,眼角也滲出血來。青門急忙翻身下馬,一把抱起姬政,他撩開姬政的袖子,發現姬政手臂上密布著紅色的麻疹,而且渾身發燙,他趕緊把額頭貼在姬政的額頭上,明顯覺察到姬政正在高燒。


  青門趕忙取出一隻水袋,捏開姬政的嘴就往裡灌。姬政被嗆到,咳了兩下,噴出大口血來。


  「沒事,不是您的血,是雞血。」青門指著水袋說。


  「我知道。」姬政虛弱的低語道。


  「哦?先生知道?」


  「哼。」姬政少氣乏力的白了青門一眼。


  「姬先生,實在是多有得罪,若不是為了逼您隨我來此,我也不至於讓李市對您下這水芷草毒。」青門滿懷歉意的說道。


  姬政輕蔑的看了眼青門,「哼,下作之人行下作之事。」


  「姬先生,我們所行之事實屬不得已,以後您會明白的!」


  「呵!不得已?算了……」姬政剛想反駁,卻又虛弱到無力言語。


  青門此時十分尷尬,一時不知如何勸導姬政,只得自顧自的說道:「姬先生放心,等到了地方就為您解毒!這水芷草毒,乃是天下奇毒之一,由水芷草和三味草藥特製而成,遇血染毒,人中毒之後,會渾身發燙,身上起滿紅色麻疹,需飲血緩解,但十日內沒有解藥,便會毒發身亡。如要根除,只能由制毒之人對應制毒時的所用的三味草藥,特製解藥,因此,解鈴還須繫鈴人。」


  「廢話真多,我不知道的話你早死了。」


  「哦?這麼說?姬先生還精通毒藥?」青門驚訝的問道。


  「呵……」姬政有氣無力的白了青門一眼,非常不屑。


  「難道……」青門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一把拉開姬政的后領。


  「你!」姬政儘力的僵住後背,想阻止青門拉扯他的衣服,但是青門還是扯開了姬政的后領,將姬政大半個後背露了出來。


  「果然如此,這水芷草毒解毒之後,雖無後遺症,但是背心的麻疹不會褪去,仍會留下一些痕迹,原來姬先生曾經中過此毒,難怪如此清楚。」


  青門說罷,幫姬政整理好衣服,然後恭敬將姬政扶上馬,「先生,咱們趕路吧。」


  「哼,我倒要看看你這葫蘆里賣的什麼葯,別忘了,我還是會殺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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