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還有餘生可以去看
門的裡面，沒有桌椅傢具，沒有床鋪，甚至沒有牆壁，沒有地面……
放眼望去，赫然是一片深邃的虛空。一座座遙遠的位面散發著星辰般的亮光，這裡沒有風，也沒有聲音，就連時間也彷彿是靜止的。
「很驚訝吧？」伯凡特的聲音傳來，只見他不知從哪又端出了一杯咖啡，遞了過來，然後重重嘆了口氣。
「本來這裡是有東西的，如果你當初走進來的話，你會獲得我全部的力量，嗯……你會成為阿卑意志的繼承者。」
伯凡特喝了口咖啡，嘖嘖兩聲說道：「但是現在已經不需要了。就連阿古阿難的意志都被你拒絕掉了，而且你現在的力量層面，應該不弱於巔峰時期的我和星辰，所以這兩種意志對你來說沒什麼用處了。」
蓋倫輕輕喝了口，發現咖啡里徜徉著特殊的力量，發散到他體內鞏固起他的鮮血以及力量，這並不是給蓋倫強加力量，而是以伯凡特，或者說阿卑的力量為蓋倫提升，是一次極為珍貴的升華。
「所以說這就是門的本質？」蓋倫望著虛空說道。
「是的。阿卑意志的方式是從虛空著手，所以在這裡你會看到最真實的虛空場景……嗯，這裡本身就是一條通往虛空的通道。」伯凡特點點頭，有些感慨道：「我在這裡待了很久，很可惜的是直到不朽之城被虛空吞沒，也依然沒有人進來。」
「呃，抱歉。你確實能算一個，不過你並沒有接受我的意志。」
蓋倫沒有回答，到了這個層次，他能夠看清阿古阿難和阿卑兩種意志的不同，後者如伯凡特所說，是以虛空為著手點，將希望投放到更大的格局再去追尋。而前者則是將精力直接放在了永恆之上。
兩種意志談不上誰對誰錯，最終也都會走向不同的局面。
阿古阿難意志的結局，是最後全世界只少了他一個人。
阿卑意志的結局，是全世界最後只留下他一個人。
就像是星辰和伯凡特兩人的宿命，一個將死於永恆國度，另一個則無休止的待在這裡探索。
很可惜的是，兩種方法都失敗了。
從這個層面出發，蓋倫就像是第三種意志，他沒有置身事外，卻也沒有接受任何一種意志，這也是伯凡特直接讓蓋倫見到本質的原因——早已不存在什麼誰繼承誰，在這個問題上，他們是平等的。
「不過我還是平衡的，哈哈，因為你也沒有接受星辰那個傢伙！」伯凡特哈哈笑道，在這個只有孤寂的閣樓里，能找到一個說話的對象真的不容易。
只見他走到閣樓的角落，將那扇「窗戶」給打開了。
頓時間，那些遙遠的位面更加明亮了，就像是一顆顆閃耀的星辰……在這些位面上，有人在放聲大笑，有人在悲傷哭泣，有人沉溺於幸福，有人絕望於無助，當然，永恆也在無時無刻的發散著。
從本質上來說，這一幕其實很美麗。並不單指是畫面，更多是那份沉甸甸的意味，在這片漆黑而深邃的虛空里，任何人來到這都會變得孤獨無助，即便是伯凡特也不例外。
但就是在這個地方，誕生了一座座位面，人們生活其中，漸漸學會了愛，學會了善良，他們不畏懼強敵，同時也會弱小伸出援手……在荒漠般的虛空里，他們真的生存了下來，並且生存的格外美好。
只不過如果加上永恆的存在，這一切就會令人感到悲哀。
因為這些終將消逝。
就在這時，蓋倫發現在虛空的深處，有一處極致黑暗的地帶，在那周邊沒有位面靠近，或者說不存在具備生命力的位面，只有一座座的廢墟，各種斷垣殘骸。
在這間閣樓里，蓋倫只是目睹虛空，並不是真正去到那裡。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感受到那個地方傳遞來的一股濃重的罪孽氣息。
「這裡，就是永恆國度？」蓋倫轉頭看去。
只見伯凡特摸著下巴，聳肩道：「是的。否則你還以為會真的是一個國度？嗯，不同層次展現的方式也會不同，總之，永恆國度就在你面前。」
蓋倫點了點頭，這種罪孽的氣息他非常熟悉，詢問伯凡特也只是想印證罷了。儘管這片虛空不存在任何聲音，也沒有任何事物，但足以肯定，這就是永恆國度。
目光落在這裡時，蓋倫甚至能感受到人心深處的各種醜陋。
貪婪、憤怒、嫉妒、仇恨、欲.望、憎惡……
遇到磨難時自願的陷入絕望。
遇到苦難時自願的放棄掙扎。
遇到不平之事時的冷眼旁觀。
……
一切存在於人心的負面醜陋，都在這裡展現的淋漓盡致。
就在這時，蓋倫發現在這片虛空的深處，正單膝跪著一道身影，他雙手高高舉起，猶如被兩條無形的鎖鏈困住，他渾身是血，千瘡百孔的身軀瀰漫著黑色的霧氣，無時無刻都在侵蝕著他的肉身……
這個人蓋倫並不陌生，準確的說在半小時前他們還對話過。
但蓋倫沒有想到的是，當時看似輕鬆的談話，阿古阿難居然還承受著如此巨大的痛苦。
「如果他沒有去找你的話，或許能夠多活一段日子。但是他將力量託付給了影子，並將大部分消耗在了虛空的穿梭之中。」伯凡特感慨道，「他真的快要死了。」
待在這間閣樓里，伯凡特無法和任何人溝通，將過多的視線投入到那些存活位面上，只會平添感慨，所以更多的時候，他會將目光放在星辰的身上。
儘管他和對方僅僅只見過一面，而且那次鑒於雙方意志的不同，談話過程並不是很愉快，但這五年的注視，星辰卻仿若成了伯凡特的一名老友，有著相似的同病相憐，也有著差不多的無可奈何。
蓋倫緩緩收回了目光，說：「差不多了。」
「真的準備好了？」伯凡特眨了眨眼睛問道。
「準備好了。」
「老實說我還挺希望你能多留一會，我已經很久沒和別人說過話了。」伯凡特嘆息開口，字音落下的那一刻，閣樓的中間出現了一扇光門。
這道白光彷彿成為了唯一的光芒，瞬間令閣樓明亮起來。
蓋倫走了上去，耳畔響起了伯凡特的聲音。
「不再多看一眼了么？我可以把畫面換回到歌德亞斯。」
「而且，這可能是你最後看這個世界了。」
蓋倫沉默了下來，在山崖上的時候，阿古阿難也曾問過他同樣的問題，畢竟他所做出的抉擇，註定會是異常兇險的，他沒有時間去做其他的事情，但至少還能再看看這個世界。
當時蓋倫沒有回答。
此刻，蓋倫忽然笑了笑，說：「我還有餘生可以去看。」
「沒有理由的自信。」伯凡特眉毛挑了挑。
接著，他就看著蓋倫這樣一步邁入了光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