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死亡之花
犬就這麼死了，他的全部鮮血被魔能水晶汲取了過去。
與其說是鮮血，倒不如說是最純粹的生命力，短短片刻功夫，犬的肌肉就萎縮下來，肌膚露出了一條條深刻的褶皺，脆弱的骨架無法承受盔甲的重量，「噗通」倒了下來。
他那張俊俏的臉頰變成了暮年模樣，褐斑點點，空洞的雙眼直勾勾盯著上空，看不出有什麼情緒。
他能感受到生命的迅速流失，但他卻並不痛苦，也沒有悲傷，因為這一切都是他自願的，當他在水晶的力量結構里得到印證，就註定了他的下場。此刻，他只想默默享受完這最後片刻時光……
身邊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為什麼……」鹿不知何時走到犬身邊，神情複雜至極。
犬沒有回應，因為他所剩的生命力已經不足以轉過頭去了，但他心裡很清楚，是鹿來了。在斯特爾防線的交手中，鹿顯然是最可有可無的一個人，是的，他並沒有死，而當時的犬真身已經離開了那裡，所以沒有人知道……在所有人離去后，鹿從石壁中爬了出來。
「很有意思。」犬的聲音很輕，也很細，「我以為自己恨透了這個世界，原來我一直深愛著它。」
人們往往將離別看得很輕，當時很難品嘗到其中最苦澀的那部分滋味。因為每一場離別在即，都沒有人真的做好了準備。
如果當時能輕輕說上一句：真的準備好了嗎？曾經朝夕相處的我們，曾經熟悉彼此的我們，真的再也不會見了。
那結局或許會多一些可能。
戀人是如此，同伴是如此，生死也是如此。
看得出來，犬是將死亡比作了一場對世界的告別。
看著昔日的摯友變成這樣，鹿的心底莫名有些酸楚，原本下定決心要割開犬喉嚨的匕首，也在此刻提不起來了。
「我有一個願望……」犬用若有若無的聲音說道，「我希望世界能夠變得美好。」
「我知道……」鹿咬著嘴唇點了點頭，這個願望是當初他們三人在聖學院共同立下的，至今已有許多年，鹿沒想到犬居然還記著，更沒想到其中獅已經死了，而犬，也沒有多少時間了。
「我還有一個遺憾……因為我的願望不可能實現了。」說到這裡，犬平靜的眼神莫名有些悲傷。
人因為感懷自己此生所有的幸運，因為感激沿途遇到的所有美麗的人，缺少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你都不會成為今天的你。所以才會愈發珍視當下，愈發希望那些人，那些幸運，也就是這個世界，能變得美好。
但如果有一天當你得知這是不可能的，那麼原本巨大期盼帶來的，就只會是同樣巨大的悲傷。
「這是我的抉擇。」
「相應的，你也有你的決定……我們的選擇不同，而此刻的我已經沒力氣來左右你了，呵，既然你選擇走下去，那麼……」
「……你一定要好好活著啊。」
鹿沒想到犬會這麼說，一時間怔住了，當他看去時，只見犬用盡全力轉過頭來，平靜的眼眸正注視著自己。
只不過，眼眸卻失去了所有的神采。
山谷四周，一株株黑色曼陀羅同時盛開。
……
……
某種意義上，曼陀羅花和吾泰山一樣，都是傳說中的存在。
據說在新時代早期，一名流浪的探險家周遊各大遺迹，結果卻在那些坍塌的舊時代重要遺迹里，都發現了黑色的花朵。這是非常詭譎的一點，因為那些遺迹遍布在世界各地，或是海底深處，或是深淵之地，亦或是懸崖峭壁……但這些地方卻開著同一種類的花。
更奇怪的是，這些黑色的花朵有著頑強的生命力，能夠扎住在宮殿的壁面上、著名的湖面上，甚至是一些屍骸之上，總之當時那名探險家看到的，並不是舊時代風格的古老建築，而是一片又一片的黑色花海，它們就像是火焰般，將曾經那個時代遺留下來的所有信息，全都吞沒了下去。
那是一種大陸不曾出現過的神秘花朵，探險家將它取名為「曼陀羅」，正是參考了天族的古老語言，取了「死亡」的意思，所以也被稱之為死亡之花。
沒有人質疑過曼陀羅的存在，因為當初的那名探險家，就是新時代的阿古阿難大帝。但是死亡之花卻只存在於傳說中，因為千百年來從未有人親眼見過，更何況就連阿古阿難大帝自己，現在也都成了一個傳說。
「總之，曼陀羅花被定義為毀滅的徵兆。」波比將這兩年搜集來的信息敘述出來，「如果資料沒錯的話，曼陀羅花應該是那段空白時光唯一留下的東西。」
蓋倫躲閃著盛開的曼陀羅花，皺眉道：「會不會和魔能水晶有關？」
儘管這些花的出現以及典故有些匪夷所思，但蓋倫聯想到剛才泰斯坦丁的狂笑，總覺得這或許和「永恆」有關係。
「會。」波比點了點頭，「不過必須看過才能確定。」
「咻！」
就在這時，只見一道白色的殘影忽然掠至！
「鏘！」波比用重鎚擋住了怒比修斯的狼爪，剛要反擊，卻見狼人皇帝又暴退出去，緊接著，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只見曼陀羅花扭動花瓣，主動讓出了一條道路！僅是剎那功夫，怒比修斯就淹沒在了花海之中！
蓋倫眯起了眼睛，顯而易見，這裡的曼陀羅花肯定和泰斯坦丁他們有關。
就在這時，花海中傳出了一聲咆哮。
「老蝙蝠，你好了沒有？！」怒比修斯憤怒大吼，剛才的偷襲如果慢上丁點，就有可能被波比一鎚子留下來了。
瑞比亞沒有去管怒比修斯，而是盯著泰斯坦丁：「我必須再次提醒你，如果被我發現你說謊，我會親手殺了你。」
泰斯坦丁舔了舔嘴唇，笑道：「放心，我可以控制它們。」
花海里的曼陀羅越來越多，轉眼就開滿了曠野，遙遙望去就像是一片黑色海洋，汪洋不絕，無邊無際……
這時，蓋倫忽然抬起頭，彷彿看見在不遠處的那座小坡上，有大量鮮血被揮灑出來。
鮮血落在曼陀羅花上，黑色的花瓣陡然間燃燒起來！
火光之中，只見所有沾染鮮血的曼陀羅花，都用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分解，凝聚，最終變成了通身漆黑的騎兵！
黑色的盔甲以及戰馬仿若融入黑暗，唯獨那兩對眸子發出了燃燒般的火光，霎時間，戰馬嘶鳴，啼聲如雷！
看著鋪天蓋地猶如潮水般湧來的騎兵，饒是蓋倫都不由感到一陣棘手。
就在這時，波比沉靜的眼眸忽然驚訝起來。
「這是……」
「死靈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