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他，睜開了眼
泰斯坦丁獨坐殿內，眼底滿是悲傷。
在這麼多降臨者裡面，他不是最早到來的，但卻是活的最久的。即便放在歌德亞斯大陸，這也能算是高齡了，長期生活在這個猶如牢籠的城市裡，且身邊的一代代人都在老去，逝去，不論誰都會產生悲傷，甚至陷入麻木。
原本路西法可以活的更久，畢竟天族和血族的融合血統本身就意味著古老，但可惜的是，路西法被殺死了，被作為獻給永恆的祭祀品。
就連泰斯坦丁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命運居然會在那一天改變，原本他只以為自己只要低調的在這裡生存，等到不朽之城關閉后，再想辦法逃出蓋倫視線，可就在那天，他受到了永恆的召喚……
在悲傷的眼神深處，卻是一抹振奮，迫不及待。
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泰斯坦丁的身軀一直都在微微顫抖，仿若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那般。
是的……雖然永恆對於祭祀品十分挑剔，但現在終於找到了第二個合格的祭祀品，而且要比第一個更加完美！
第二天，泰斯坦丁來到了不朽之城的邊緣地帶，也就是最接近虛空的地方。
這些年他長期不在聖殿，就是待在這個地方，作為一名忠誠的奴僕，他必須時刻伴隨在主人的左右，更何況在這個地方，還能或許某些從虛空墜落的小物品。
當然，這一次泰斯坦丁是帶著目的來的，他必須向永恆祈求祭祀用的必需品。
匍匐在黑暗的深處，泰斯坦丁的身軀顫抖著，他可以感受到，一束束目光正從遙遠的地方注視著他……
不知過了多久，面前的黑暗裡出現了一個罐子。
……
……
奧菲科前年染上了疾病，沒能熬過那個冬天。所以帶領居民參觀聖殿的人，就換成了另一個老先生。
一如五年前，老者給大家介紹了烈陽之殿的歷史，並精彩講解了當初使者大人是如何封印惡魔的，時間永遠是最有力的東西，經過五年的傳播調整，那場無人見證的戰鬥，已經被神化成了驚天動地的「冰封宮殿戰役」。
孩子們聽得兩眼放光，使者大人的地位在大家心裡不斷上升，至於不遠處那座冰雕，則早已被遺忘在了角落。
唯獨走廊前的兩名看守侍衛，依然還是五年前那兩人，他們的氣質遠比當初更加鎮定，臉型也更為分明，早已不是當初因「腳印事件」就手足失措的小卒子了。
聽到老者的敘述，兩名侍衛相視一眼，各自搖頭笑了笑。
雖然五年前那場圍捕行動失敗了，但那位疑似惡魔同夥的神秘人再未出現過，所以他們二人也保住了飯碗，如今再聽到關於惡魔的事迹，早已無感了。
亞德士也同樣如此，作為聖殿騎兵的長官，他掌管著數大宮殿的治安問題，但五年來他始終將當初的圍捕行動視作人生敗筆，所以他最經常去的地方，就是冰封宮殿。
每隔兩三天，他就會親自來這裡巡視一遍。
「最近有什麼異樣么？」亞德士停步在宮殿前。
兩名侍衛答道：「沒有任何異樣！」
「嗯。」亞德士滿意的點了點頭，走進了冰封宮殿。
事實上，就連亞德士都不再認為還有惡魔黨羽存在，畢竟那次圍捕之後，聖殿就沒有發生過任何異狀，一切都和往常一樣。
但是很快，亞德士就意識到自己錯了。
他在冰封宮殿走了一圈，確定一切正常，這才放下心來，然後又走到惡魔的冰雕前，打算看看冰雕附近有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一切都很正常。
冰雕四周不再有腳印，冰層本身也依然厚實，就連一條裂縫都不曾有。
不愧是使者大人的力量！亞德士在內心感慨著，這座冰雕在他眼裡，簡直像是舉世無雙的藝術品，栩栩如生，不存在絲毫瑕疵。
他自下而上看去，最終視線留在了冰雕的臉上。
一切都很正常。
可莫名的，亞德士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
……
泰斯坦丁前天回到了聖殿，並吩咐白衣大主教不能讓任何人打擾自己。
經過五年的努力，他總算找齊了祭祀儀式的道具，尤其是彥大師那裡的罪孽罐子，已經儲蓄到了充盈狀態。只要不被人打擾，泰斯坦丁有信心在三天內完成準備工作。
空蕩蕩的大殿里，擺放著泰斯坦丁帶來的東西。
古老的十字架。
承載永恆血液的罐子。
承載罪孽力量的罐子。
窮凶極惡之人的血。
善良真誠之人的眼淚。
還有……
突然！宮殿的大門被猛然推開了！
只見亞德士不顧白衣大主教的阻攔，發瘋般闖了進來！
「我給你兩句話解釋自己的行為。」泰斯坦丁的動作被打斷，險些還摔碎掉其中一個罐子，這令他非常生氣，陰冷的眼睛盯著亞德士。
亞德士顫抖著指向殿外，語無倫次說道：「他……他睜開眼睛了！」
泰斯坦丁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立即走出宮殿。
相比於祭祀儀式的準備工作，蓋倫那裡顯然才是最關鍵的，因為他是最終的祭祀品，是泰斯坦丁獻給永恆主人的禮物……
他如果逃走了，那泰斯坦丁的後果就不堪設想！
可問題是，他怎麼可能逃走？！
凍結之令不僅封住了他的身體，還同時封住了罪孽氣息，可以說這十年來，蓋倫無時無刻不在承受著罪孽的折磨！
如果說蓋倫渾身血管器官都被凍結，卻還能夠掙脫，泰斯坦丁或許能夠相信。
但若是在罪孽纏身的狀態之下，這根本就不可能！
「是真的……」泰斯坦丁衝到冰封宮殿，瞳孔陡然一縮。
只見在厚實的冰雕內部，蓋倫原本假寐般微闔的眼眸，已經被睜開了！那對堅毅的眸子平靜無畏，頓時令泰斯坦丁感到了壓迫感！
這種感覺，就像是回到了當初的星海島嶼……泰斯坦丁本以為能輕鬆碾壓蓋倫，結果，卻被對方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的擊垮信心！
不過這股壓迫很快就被壓制了下來。
泰斯坦丁很快就發現，蓋倫僅僅是意識上的局部蘇醒罷了，最多就只能睜開眼睛，掙脫冰雕，那就是不可能的了。
虛驚一場！
泰斯坦丁走出冰封宮殿，抹去額頭的汗珠，沒想到時隔多年，這個戰士給他的壓力，居然絲毫沒有減少過……
即便只是一束目光，就把他嚇成了這幅模樣。
可是這又怎麼樣？
再過三天，你就要淪為永恆的祭祀品。
就和當初的路西法一樣，被撕去羽翼，洞穿心肺，歷經千萬折磨。
十年的時間，足以令局部冰層融化了，而冰層下的地面則化作了細沙般的碎屑，土地再無生機。
泰斯坦丁剛剛走出宮殿，忽然又意識到了什麼。
一股莫名的大風吹起，那些細沙被吹得漫天亂飛……
「咔咔、咔咔！」
一陣細微的破裂聲響起。
泰斯坦丁心頭一沉，下意識回頭看了過去……
只見在那裡，冰雕的表層滿是蛛網縫隙。
沒有一塊冰片破碎，因為它們都在無數次的粉碎后，化成了毫無分量的灰塵飄起……
黑色的禮服衣角舒展開，繼續著十年前未完成的捲動……
但很快，黑色禮服也看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暗銀色的甲胄，一襲短紅披風獵獵作響，護肩、護臂、護胸處則鑲嵌著大小不一的緋紅寶石，鮮艷如血，攝人心魄。
銀色的精鐵手套抓住了那柄巨劍。
霎時間，
暴風驟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