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角斗場上的畫面
大約黃昏將近。一道高挑的身影走過迴廊，紅色風衣微微飄動，最終停在了重力修鍊室的門口。
「你要的東西。」蘇夜打開空間戒指，將一顆巴掌大的蔚藍水晶擺在桌上。
「看起來還很新。」蓋倫仔細端詳片刻，根據他在血族書籍上看到的，這應該就是「記憶水晶」無疑。
「所羅門可沒有這種毫無意義的玩意，是臨時讓人做的。」蘇夜的姿態天生就帶著高傲，但眼神深處還是露出疲憊。
要知道，記憶水晶雖然價值不高，但製作的步驟卻充滿瑣碎。短短兩個小時就被製作完成，這說明了所羅門的高超技術，以及蘇夜過人的指揮能力。更何況這關係到七天後的比試，水晶的品質必然不會差。
只見少年抓著那柄長槍，站在一旁好奇地打量起來，身為底層奴隸的他，可從沒見過這種高等貨。
「剩下來就是我的事了，你可以先去休息。」蓋倫翻看了遍水晶的使用說明。
「有這個就夠了？」蘇夜目露狐疑，不太相信僅憑一個記憶水晶，韓雲就能獲勝，「而且據我所知，你應該不擅長用槍。」
「我不會，但別人會。」
蘇夜環顧一圈，最終視線落在水晶上，恍然道：「他在你的記憶里？」
蓋倫點了點頭。
蘇夜沒再多問什麼，深深看了蓋倫一眼，便轉身離去。有關蓋倫的記憶，即便是初擁關係的她也看不透徹，對方如果不願意解釋，那她詢問也沒有意義。
直到蘇夜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蓋倫還在翻看著使用說明。
「導師，您要對我用這個東西嗎？」韓雲走近兩步，清澈的眸子盯著水晶表面。
「不要著急。」蓋倫放下說明，將左手按在了記憶水晶上，只見蔚藍色的表面猶如天空，一碧如洗，正等待著蓋倫注入記憶片段。
按照使用說明，這時候，只需要將腦海里的畫面烙印進去即可。
可是要選擇哪段呢？
趙信這傢伙雖然槍法驚人，但走的卻是槍法與符文的融合道路，直接拿出來觀摩的話，只會給韓雲造成反面效果，畢竟這小傢伙別說是符文之力，就連鬥氣都沒凝聚成功呢。
和阿利斯塔出征祖安的那場戰役？不行，當時趙信主要是以符文之力開路，槍法反而只是其次。六年前在德邦花園單挑那次？也不太合適，雖然私下的切磋雙方都未使用符文之力，但當時趙信的槍法早已臻至巔峰，看似隨意的一槍，也蘊含著深刻的意境，而像這種東西，往往是學不來的。
蓋倫摸了摸下巴，直到今天才發現……那姓趙的居然藏得這麼深！
等等！
蓋倫忽然想到了什麼，嘴角翹起一抹笑意，只見蔚藍色的水晶忽然氤氳舒捲出大量霧氣，最終形成一幕幕模糊的畫面。
「把這幾場戰鬥牢記下來，兩個小時后我來檢查。」說完，蓋倫就走進修鍊室，測驗起室內的重力標準。
韓雲稚嫩的臉蛋滿是驚疑，緩緩將小手放在了水晶上，緊接著，他就震驚起來。
當兩者觸碰的那一刻，一幅幅畫面就展現在韓雲的面前。
這段記憶屬於蓋倫，所以從韓雲的角度看去，此刻就像置身在一座角斗場，端坐在前沿的觀眾席上，如潮水般的觀眾發出喧嘩，歇斯底里吶喊著。只見在巨型的角斗場中，正有兩名魁梧的戰士。
靠右側的那人，身上穿著厚重的鋼鐵盔甲，持著碩大的尖針鐵鎚，身高2.4米，一塊塊肌肉宛若虯龍般隆起著。只不過觀眾的歡呼聲卻似乎不是給他的。
真正令觀眾席沸騰的，是那名黑髮男子。身高約1.8米，肌肉遠遠比不上對手來的恐怖，在他的手心，正倒提著一柄銀尖長槍！
短短的照面后，兩人便各自用出了雷霆手段。
同樣是因為蓋倫的記憶的原因，這些在常人眼中，眼花繚亂不著痕迹的交手，卻宛若放慢了無數倍，變得細條慢理，章法工整，每個不為人知的細節都被放大了出來！
當最後一槍貫穿敵人咽喉時，畫面才終於結束。不知何時，韓雲的衣服已被汗水濕透，他低頭看向手心的長槍，莫名的，感到十分陌生。
同樣是一柄長槍，在他看來只是一件稱心的武器。但在畫面里那個男人手中，卻彷彿每一寸都具有爆炸性的生命力！
沉默片刻后，韓雲繼續聚精會神看了下去。
……
是的，韓雲所看見的，正是許多年前的那場「絞肉大賽」。
當時趙信還隸屬於祖安陣營，而絞肉大賽的規則也非常符合祖安的風格：每當獲得勝利，下一場戰鬥就會增加敵人數量。這就意味著，祖安方面並不希望參賽者活下來，只是單純用這種方式來找找樂子而已。
但令人吃驚的是，趙信用長槍將敵人一個個挑翻，最後迎戰的敵人數量，足足多達三百人，打破了曾經記錄的六倍！也正是那時，嘉文二世給了他歸順德邦的機會，協助他逃跑，而蓋倫那時還只是一個親衛，也參與了整個過程。
總而言之，當時趙信的槍法，雖然遠遠沒有後來那麼恐怖，但足足掀翻三百人的戰績，給韓雲學習倒是綽綽有餘了。
蓋倫從記憶里挑出來的，是最具學習性的四場決鬥。哪怕韓雲只學會了一招半式，對付同齡人就完全不在話下了。嗯，雖然對菊花信的人品保持質疑，但對他的槍法蓋倫還是認可的……
兩個小時后，韓雲走進了修鍊室。
「學得怎麼樣？」蓋倫微笑問道。
只見韓雲默默低著頭不說話，表情有些失落。其實少年很清楚自己的資質，即便是和同齡人族相比也略遜一籌，但是想到導師為自己做了這麼多，自己卻白白辜負，這令他有些積鬱。
「天賦這種東西，不重要的。」
蓋倫摸了摸少年的腦袋，打趣道：「要是你看幾遍就學會了，那還要我這個導師幹嘛？」
韓雲怔了怔，看著蓋倫的笑容莫名有些心酸，他強忍住眼眶泛紅的衝動：「導師，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嗯，把你剛才看到的槍法對我用一遍。」蓋倫走到修鍊室中間。
「好。」
韓雲重重點頭，可當他剛剛邁出腳步，就發現身體猶如背上大量負重，步履艱難。
但回過神后，韓雲便咬緊牙關，一聲不吭地繼續邁步，走到蓋倫身前時，已經是滿頭大汗。
蓋倫目光露出讚賞。
看得出來，不論是身體還是悟性方面的天賦，韓雲都很差。但蓋倫並不會太過重視天賦，當初在無畏先鋒軍團，他見過太多太多天賦異稟的戰士，可最終都戰死在了戰場上，真正堅持下來的，反而是那些堅韌不拔的戰士。
在這方面，韓雲做的很好。在感知到重力的那一刻，他沒有向蓋倫投來求助的目光，也沒有多說半個字。
往往這種方面，才是最學不來的。
利用修鍊室的三倍重力，韓雲的每個動作都會耗費大量力氣，也會導致不標準，但只有在這種環境堅持下來，在正常重力環境下，他的槍法才能迅速進步。
當然，三倍重力對修鍊者來說並不算多，但放在沒有鬥氣的韓雲身上，卻已經是極限了。
「腰板挺直，身為戰士任何時候都不能駝背！手肘抬高！」蓋倫厲聲糾正著韓雲的錯誤。
同時，蓋倫也在模仿著角斗場上，趙信的那些對手做出的攻擊，以此來最大限度配合韓雲。
「是！」僅僅兩個動作，韓雲的手臂已經開始酥麻，但還是竭力按照蓋倫的要求去做。
「不要對我心存善意，把我想象成你的敵人！用出你的力氣出槍！」
「不夠！你的速度還不夠！這還不是你的極限！讓我看到你的速度！」蓋倫「啪」的打掉了長槍，冷冰冰注視著韓雲。
少年沒有生氣，而是默默拾起角落的長槍，重新回想了一遍剛才的動作。
「速度勉強夠了，但是你的力量在哪裡？不要單純的為了速度而拋開力量！腰部的肌肉是用來發力的！」
「如果你還是對我狠不下心，那你註定成為不了強者！好好體會一遍角斗場上的氛圍，失敗，就意味著死亡！」
「想要離開那個地方，就必須用手中的槍，刺穿每個敵人的心臟！」
……
光整的地面倒映出兩道人影，槍聲徐徐，韓雲汗如雨下，十分鐘前就將上衣丟在一旁，赤著上身投入訓練。
看到少年喘著粗氣的模樣，蓋倫回想起了黑石小鎮的菜鳥們。
但是和那些菜鳥不一樣，韓雲自始至終都沒有提出過抗議，仿若只要蓋倫不喊停，那他的動作就絕不停下，漸漸的，韓雲的臉色蒼白起來。
「休息十五分鐘。」蓋倫拋來了一罐清水，接著將修鍊室的重力調整到兩倍。
在高強度的重力訓練下，突然恢復到正常重力，儘管能感到痛快之感，但對於心臟來說卻會帶來嚴重的擠壓。蓋倫等到三分鐘后，才將重力慢慢調整回來。
韓雲坐在窗口的台階上，默默恢復著體力。
當然，他手裡的並不是普通的清水，裡面夾雜了些許力量成分，雖然無法用來修鍊鬥氣，但卻能加快體力的恢復。
透過玻璃窗戶，韓雲看到了漆黑的城堡。
當了將近十年奴隸的他，從未站在過這種地方，俯瞰堡壘。他不自覺捏緊身邊的長槍，內心愈發堅定起來。
想要改變一切不滿意的現狀，只能託付給手中的武器。
就在這時，韓雲忽然看見了什麼：「導師，外面有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