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亡魂先生的身份
鏡面多用於看見自己的模樣，譬如那些上流社會的貴族姑娘，都會隨身帶上一面鏡子調整妝容，甚至連某些高等魔獸，也常常會在喝水時看看自己的倒影……總之，鏡子是用來看清自己的。
當梅琳取出鏡子的那一刻，亡魂先生的掙扎忽然止住了，視線仿若定格在鏡面上，渾身的氣質發生改變，給人一種莫名的悲傷、迷惘……
這讓蓋倫有些詫異，他原以為傳奇法師拿出來的，極可能是某種價值不菲的神器，亦或是符合她身份的魔法瑰寶，可是來回端詳片刻，他卻漸漸意識到，那只是一塊很普通的鏡子。
儘管蓋倫沒和亡魂先生交過手，但光憑他征服了亡靈權杖，就能看出他的強大，然而就是這樣的一個存在，居然會被一面普通鏡子給震懾住？
難道就這麼簡單？
「不，他是誰……這個醜陋的怪物是誰！」
這時，亡魂先生忽然吼叫起來，雄渾而凄厲的聲音震的閣樓一顫，那團黑影瘋狂舞動，顯然是想從束縛中掙脫出去！
然而此刻抓住他的，是傳奇大法師梅琳。
梅琳就像拎小雞般拎著黑影，說道：「你不覺得他很眼熟么？」
「眼熟……」亡魂先生怔了怔，喃喃道，「這個怪物……是我……」
「他是我……他原來是我……」
亡魂先生就像被抽空了力氣，顯得有些失魂落魄，他怔怔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大約過了幾秒鐘，又突然凄聲大叫起來！
由於亡靈的聲音與常人不同，處在雄渾與尖銳並存的狀態，所以很難聽出他此刻的情緒。
直到片刻后，蓋倫才漸漸發現——
他，好像在哭泣……
「低級亡靈想要成長只有一種途徑，那就是吞噬其他的亡靈。」梅琳看出蓋倫的疑惑，「像這種毫無美感的吞噬，會將被吞噬者的情感、記憶，甚至是相貌都融入自己身上，結果往往是失去自我。」
梅琳鬆開了手，亡魂先生卻沒有半點掙扎，深深沉浸在悲傷之中。
蓋倫終於明白了什麼：「所以用鏡子照出他的樣子，就是最有效的辦法。因為他的最大的敵人，其實就是他自己？」
「嗯……悟性很不錯啊，要不要跟我學魔法？」梅琳露出讚賞的目光。
蓋倫卻搖了搖頭：「其實開玩笑應該投入點感情，這樣會逼真很多。」
「喔……下次我會注意的。」梅琳撇了撇嘴，不以為意。
就在這談話的過程中，亡魂先生正發生著驚人的變化，只見那團濃郁的黑影化作了裊裊煙霧，飄散到了閣樓上空，接著又在閣樓的魔法陣中被分解……
經過梅琳剛才的提點，蓋倫大概已經明白了這一切。
靠著吞噬茁壯自身的亡魂是難以面對自己的。所以當亡魂先生見到鏡面的那一刻，就註定只有兩個結果，要麼是承受不住而崩潰消逝，要麼就是內心最真實的情感被喚醒，排斥出那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亡魂先生屬於後者。
在黑霧飄逝的同時，他的樣子也漸漸清晰起來，赫然是一名深棕色頭髮的中年男子，體型微胖，穿著一件寬鬆的正裝。
「恩？他有話要和你說。」梅琳似乎發現了什麼，伸手將鏡子撤了回去。
就在鏡子虛化消失的那一刻，亡魂先生終於回過神來，並向蓋倫看了過去。
蓋倫只覺得對方有些眼熟，隨即忽然想到什麼，詫異道：「是你！」
亡魂先生點了點頭，說道：「不久前，我在你的身上，找到了我的兒子的氣息。想來你應該是認識羅迪的，是的，我叫胡修內爾。」
由於黑霧消散的緣故，胡修內爾臉上的淚痕格外清晰，而這張臉頰，則赫然和羅迪有著六七分相似！
誰又能想到，那位失蹤了大半年，被斷定是被奧雷聯盟暗殺的胡修內爾，埃克里亞家族的族長，居然成為了一名死靈亡魂！
蓋倫深吸口氣，目光有些複雜：「你有什麼問題嗎？」
胡修內爾沒有立即開口，而是朝梅琳那裡看了一眼，只見梅琳正在躺椅上啃著蘋果，享受著眼前的這幕戲劇。
蓋倫搖了搖頭：「如果她感興趣的話，不管在哪她都能夠聽到。」
梅琳作為傳奇法師又精通預知魔法，即便胡修內爾瞞過了她，她也可以在事後輕鬆獲知。
胡修內爾沉默片刻后，真誠說道：「我知道你要做什麼，但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情。」
顯然，這又是一場交易。
……
談話的過程很愉快，蓋倫答應了胡修內爾的請求，而對方也同意引領亡靈權杖的意志，作為極端力量幫助蓋倫。
完成這件事後，蓋倫也就不必繼續久留了，選擇和梅琳告別。
梅琳剛剛好將蘋果吃完，擦著嘴巴說：「和我交易的人，必須留下一滴鮮血還有一根頭髮，這是規矩。你自己動手還是我來？」
「有這條規矩？」蓋倫愣了愣，回想起在來的路上，提菲特並沒有提到這個。
「規矩是我定的，有沒有當然也是我說了算。」梅琳翻了個白眼道。
以梅琳的實力，想要對目前的蓋倫做些什麼，是很輕鬆的事情，不必大費周章的索取血液頭髮，而若是她想藉此探查蓋倫身上的秘密，蓋倫也完全不覺得驚慌。畢竟聖戰系統是瓦羅蘭大陸的文明結晶，而符文之力更是傳承力量，僅憑這樣是不可能摸透的。
蓋倫沉默了半晌，最後割破了食指，留下一滴鮮血與頭髮，然後便離開了閣樓。
「吱噶！」
當閣樓的大門關閉后，梅琳忽然躍躍欲試起來。
有趣的靈魂必然有著奇幻的未來，這是梅琳曾經總結過的真諦，也正是因此，她常常會去鑽研某些人的未來，即便釋放預知魔法會付出一定代價，但她也仍舊樂此不疲。
是的，她想窺探蓋倫的未來！
閣樓內那具殘缺的甲胄動了起來，搬來了一盆清水，眼球水杯則是傾倒出兩滴，將整盆水渲染成了繽紛的五彩顏色……木箱子的鐵鏈簌簌而動，層層裹住了水盆的邊緣，剎那間，五彩液體就形成了一個漩渦！
飛快流轉著，仿若蘊含著無數種可能！
以梅琳現在的境界，預知未來只需冥想就能進行，但這卻是相對來說的，因為那些特殊的靈魂，那些特殊的未來，僅憑冥想是不可能看破了，這也就意味著，梅琳毫不懷疑蓋倫的未來是波瀾壯闊的。
在過去的歷史上，能讓她利用這些物品進行推演的，只有三個人。
一個是血族的伯凡特，梅琳在那片未來領悟了生命真諦。
一個是萬山之巔的新皇，梅琳從中洞悉到了魔法鬥氣的本源。
還有一個是皇帝菲利蒲，在那裡，梅琳見到了一個血脈強大程度，堪比第一任大帝阿古阿難的怪物。
而現在，是第四個。
「怎麼可能！」
梅琳凝望著五彩水面半分鐘，臉上突然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信仰者的露水……兩滴神國精粹……虛空力量的時光天賦……每個步驟都沒有出錯，為什麼會看不見？」
在蓋倫的未來里，梅琳看到的是一片混沌，完全找不到半點線索。
「還好提早做了準備。」梅琳輕輕哼了聲，將那滴新鮮的血液倒了進去，還有那根黑色頭髮。
「嘩！」
只見五彩液體劇烈涌動起來，足足形成了上百個細小的漩渦，傳出了攝人心魄的轟鳴聲，頃刻間，整座閣樓都仿若顫抖起來！
座椅、甲胄、木箱、水杯……各個生物都感到了來自靈魂的恐懼，發自靈魂的顫慄！
而梅琳臉上卻是如痴如醉，猶如看到了世間最美麗的景象。
她將腦袋伸了過去。
「來吧……」
「讓我瞧瞧這個戰士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