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這事有戲
沈軒最後還是要走了,在夏末的尾巴,他買了去北上廣的火車票,那邊經濟很發達,他想要去看一看。
我去送他了,還有十五分鐘就要開車,我和他站在月台上,小地方,陳舊的站台上沒多少人。
「沈軒啊,去那邊要好好保重自己!」
沈軒看著我,用鼻音回答我,「嗯!」
沉默了一下子,有什麼話想要呼之欲出。
有一股涼風吹了過去,拂動了我的發梢。
我和沈軒都忍不住了,但我先開了口,「拿著,對自己好一點,千萬別捨不得花錢!」
一個小紙包被我塞在了沈軒的手裡,沈軒感到了裡面的東西很沉重,輕輕剝開一看,是一千塊錢,大概是我辛苦賺錢的三分之一,我說過了,要送沈軒一分厚禮。
就當臨別的贈禮,我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對不對,沈軒明明命運里沒有這一筆錢,那份艱苦會讓他更加茁壯的生長,但我就是看不下去,他去那邊會受苦。
明明、是一份愛,偏偏我不想承認,側過的臉才帶了模糊。
沈軒緊緊的握著錢,「我不能要!」
「拿著!」我的手捏緊了他的手,沈軒幾次想要張口,忽然問出來,「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從第一眼開始就對我這麼好,可為什麼不告訴我?」
「沈軒啊!」我還有一絲幻想,「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心裡喜歡的那個人是誰,不是我,還有另外的一個人!」
沈軒聽到我的問題呼吸一滯,激動的不能自己,「是你啊,只有你!除了你,沒有第二個人!」
「不可能,我知道!」我打斷了他的話,用那種早已看破了一切的目光看著他,「怎麼會是我?怎麼會沒有她?」
「真的只有你,真的沒有她!」沈軒連說了兩個真的,「從那天、你沒有揭發我的時候,我就一直念著你,我想給你一個報答,然後我就發現我的心裡有你!」
「那天?」我雙眼駭的圓睜,「你在說什麼啊?」
「就是那天!」沈軒臉上有一絲愧意,「那天我去你家偷東西,你不記得我了嗎?第二天你沒有揭發我,還給我五塊錢,從那個時候,我就對自己說,我想要報答你!」
後面的話,早已把我震驚壞了,重生的第一天,我就是被沈軒按在了牆上,之前的一次,因為害怕,我沒有辨認出那是沈軒,這一次,因為震驚,我又沒有注意到沈軒。
但是第二天,我都在路口遇見了他,沒有去揭穿他,卻別有深意的一眼,讓他記住了我。
原來,沈軒久久不能忘記的那個人,根本就是我?沒有騙我嗎?
沈軒挽起了袖子,「庄萱,我喜歡你,我要帶你一起走,用這種方式,記著你一輩子!」
「不要!」我大叫了出來,看見沈軒用一根尖利的樹枝,在自己的手臂上,刻下了我的名字,尖尖的樹枝刺進了皮膚里,頓時鮮血流了出來,深深的……
急的我雙手去阻擋他,「會留下傷疤的!」
是否刻完了,我沒注意到,因為一切已經被鮮血掩蓋了,疼痛讓沈軒有了一絲顫抖,雙眼卻帶著笑意,「還有幾分鐘!讓我帶你走吧。」
碧綠的葉子隨風蕩漾,緣分就是一場錯過,那麼長的時間,我們都沒有說過什麼,現在要走了,卻還能多相處幾分鐘?
我相信如果我要沈軒留下,他一定會義無反顧的留下,但是我不能,唯一能換來的只有一句保重。
「再見!我等著你!」雙臂死死的抱住了沈軒的脖子,只有一下,火車響起了鳴聲,催促著他的出發。
「我會回來接你!」沈軒跳上了火車,我們默默的對視,在火車開動的那一刻,沈軒拚命的向車尾跑,一直保持著能夠看到我,但是來不及了啊!
火車越來越快,我急忙跟著奔跑了起來,沈軒衝到了車尾,站在那最後的地方,向我揮動著手臂。
越來越模糊。
我的淚水早已在眼底翻動。
「你搖什麼啊,你到底在搖什麼啊!」我擦乾了眼淚,搖的我魂不守舍的。
…………
這個暑假就在沒有沈軒的日子裡過完了,有想他,不知道他過的好不好,一開始他還給有郵寄過信來,但是漸漸的,就消失了蹤跡。
他居無定所的,我也沒辦法找到他。
晚上,我就托著腮想啊想,對面的劉大爺抽著煙,面對我擺出一副特別獻媚的笑容,「萱子啊……」
頓時把我給嚇醒了,吃過晚飯,他就來了,坐在桌子對面,兩個眼睛盯著我,「幹嘛?」
「這花真的賣不出去啊!」劉大爺滿臉的愁苦,「你有啥好辦法?」
他覺得我賣花賺錢了,他們賣花果然沒賣出去,肯定是我有啥絕招沒講出來。
但這能怪我嗎?本來這個就需要路子,沒門路誰到你這訂花籃啊,連個門店也不開一家,再說,那麼多人都搞鮮花,惡性競爭,價格一壓再壓,自己人就把自己人給搞死了,咋賺錢?
聽的劉隊長更垂頭喪氣的了,姥姥幫襯著叫我拿主意,「萱子,就你最聰明了!給大家支個招唄!」
「我能有啥辦法啊,劉大爺你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我一個女人,還是小孩子,頭髮長見識短,幫不了你們啊!」
我才不想管這麼多呢,可想想,隨便胡說點什麼,把他打發走吧,省的再來煩我,於是我開始滿嘴跑火車,「我看啊,今年是來不及了,畢竟這都是秋天了,明年大家都跟我種水果吧,咱們要搞就搞個大的,弄個生態採摘園啥的,有錢人就愛體驗生活,關鍵是廣告打的好!」
我覺得,種點水果,就算沒人來採摘,那就是光賣水果,也不至於餓死吧。
反正我是胡說的,愛聽不聽,但劉隊長非得要聽我的,攔都攔不住,「真的?這事有戲?」
兩眼都放光了,還樂呵呵的笑,「萱子啊,你說的那些玩意,我都沒聽說過呢,有搞頭嘛?太先進了!大爺信你,你要是覺得行,我號召大家明年一起種水果,統籌計劃!」
他要信,也是有自己的考慮,首先還種糧食和改成種水果,都一樣能賣錢,風險小,另外他真的信我,要不我咋能靠賣花賺了一筆錢呢?既然信、那就全信,劉大爺魄力還是有的,要不咋當大隊長?
我支支吾吾的說,「行吧,反正今年是來不及了!」
我反覆強調今年來不及了,就是現在沒心情,應該行吧,採摘園也是經過時代驗證能賺錢的,附近靠近省城,那邊不少有錢人呢,地理優勢也有。
我一直心裡都在想著沈軒,感情這種東西就是很奇妙,隨著時間還能沉澱著,我已經相信沈軒愛的那個人就是我了,不管真的假的,他在我胳膊上刻了我的名字,那就得帶著我的名字一輩子,我的就是我的,誰也搶不走!
我給沈軒留下了一個烙印,給老娘當一輩子的囚犯吧,我想到這裡,就笑彎了眼睛。
在這一年的冬天,手機開始流行了,還是那種黑屏的,上官麟先用了一個他老爸換下來的,是全校第一個人,上官麟的手機金貴著呢,誰也不讓玩。
一天下課的時候,上官麟就火急火燎的衝到我教室,「庄萱,你快接電話,沈軒的!他想和你說話!」
「真的?」我急的從課桌上跳了起來,一把奪過電話就跑出去了。
闊別了半年多的時間,他的聲音變得陌生且富有磁性。
我把笨重的手機放在耳邊,許久,才有了聲音,「喂……」
我咬了咬唇,努力鎮定了一下,「說吧,這麼久也不給我聯繫,你想幹嘛?」
得理不饒人,哼!
沈軒開始說話了,「我那段時間、在工地上幹活,萱、你知道嗎?我一個人能扛幾米長的鋼筋,我搬的磚頭比別人都要多,還干過攪水泥的活,每天我都累的要死了,我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要堅持,堅持下去才能有明天……」
「可是我堅持不了,太累了,每天晚上我都想放棄,於是,我每個晚上,都在手臂上刺你的名字,好疼啊,看一下我就有動力了,我乾的就比別人要多,為了你,我要堅持下去,別管有多苦有多累,我覺得我很開心!」
原來那麼辛苦,我捂著嘴巴,第一次聽到有人在為我付出努力,使勁憋著可還是眼裡滿是淚水,「別說了,別說了!」
我心疼。
但沈軒還是要說,一點也不體諒我,用很小的聲音告訴我,「我想告訴你,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