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莫離關
漫漫黃沙,欽閑將頭發和臉都用透氣的麻布纏住了,為了防止風沙吹入口鼻。在烈日下,連呼吸也變得沉悶艱難,欽閑的頭發都被汗濕了,一縷縷粘在臉頰旁邊,狼狽極了。有汗水沁入她臉上的傷口中,蟄痛難忍,欽閑整張臉都疼得抽搐,但她也隻得默默忍耐。
大風吹過,帶來陣陣清涼,在炎熱的天氣中是件令人欣喜的事,然而在沙漠反而使人更加難受了。風吹起黃沙,模糊了人的視線,更別提吹來的是沙漠的燥熱。若是風和日麗的日子,頂多隻需要忍受高溫帶來的折磨,而有風的日子是不宜出行的,因為隨時可迷路。
“少主,我們找個地方躲躲吧!現在風打了起來,實在不能趕路了,說不定我們已經偏移了原來的路線。”土狼忠心地勸道。
欽閑有些不甘地望著前方,半晌點頭。
他們把馬牽到迎風坡,靠在馬匹的後麵,等待著風沙的結束。
欽閑望著被黃沙遮住的太陽漸漸睡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她被土狼喚醒。欽閑覺得自己身子沉重極了,正想著是不是自己的感冒更嚴重了,便看到土狼在自己身上扒沙子。
“呀,我都被埋了!”欽閑無語,才發覺自己肚子以下都種在了黃沙之中,她連忙把自己挖出來。
抖落了一身黃沙,欽閑將藏在臉上藍色的麻布也解開,抖了抖,隨手把自己的長發抓了抓,感覺頭發裏藏了好多沙子,有些煩躁地理了理頭發。
“少主,你臉上的傷口爛了!”土狼吃驚地說。
欽閑摸了摸自己的臉,指尖都有些發顫,一個女子,最重視的就是自己的容顏。雖然她很多時候都把她當男人,但這個時候,她未免有些傷感,她到底還是在意的。
“無妨,我們趕緊趕路要緊。我怕倔先生出事,他們肯定在背後做些什麽,如果救不了鐵伯伯,我會遺憾終身的!走吧!”欽閑重新將麻布藏在臉上,在土狼的攙扶下爬上了馬匹。
他們辨認了方向,繼續朝聖曜帝國的邊疆走去。
臨近邊關,一路黃沙漸少,漸漸露出幹涸龜裂的地麵,植物也慢慢多了起來,空氣中含的水分漸漸多了起來,欽閑覺得好受了些。等欽閑他們到莫離關口時,人煙漸漸多了起來,大家都排隊進城門。
欽閑示意土狼下馬,她遠遠看見了官兵拿著畫像對比著,一一檢查進關人的臉,收取著進關稅,讓土狼去打聽了一下。
欽閑靠在一旁土牆上休息,腿上傷口經馬匹顛簸更加嚴重了,欽閑一直沒時間去看,隻感覺越來越疼了。
她趕到莫離關隻用了四天,中間因風沙耽擱了大半日光景,還因欽閑病重休息過半日,李涼秋應該比她早到不超過兩天。
倔先生要中途截了鐵將軍的囚,鐵將軍早就被帶走,所以倔先生會抄懸崖近路,隻是不知道能不能在三娘山上攔住官兵。他應該在趕路中。
依照他們的計劃,欽閑他們打聽消息,利用海東青傳書,差不多兩三天能夠一個消息來回。這還是視他們的距離而定。而李涼秋奪走自己兵馬的消息也傳了過去,欽閑收到的回書是可信,配合,緊跟幾個大字。
這道令欽閑心中稍稍安定下來,但對他們幾個背著自己進行著什麽計劃感到相當不滿。
欽閑將全身重量都支撐在右腿上,但受傷的左腿還是免不了有些壓力,站久了,她就覺得傷腿的骨頭也疼。欽閑順著牆壁慢慢滑下去,坐在地上,希望能緩解一下左腿的疼痛。
“你是欽閑嗎?”突然有人湊到欽閑的麵前,小聲地問。
欽閑嚇了一跳,抬頭看見說話的人一身深藍色的粗布麻衣,但衣服是簇新的,手上卻拿著一把一看就是上品的劍,他的身後跟著同樣裝飾的五六人。
欽閑搖頭,茫然地望向他們,一幅老實誠懇的模樣,變幻了低沉嘶啞的聲音說:“我不認識,你們可以去問問別人。”
那人突然去拉欽閑臉上的布條,欽閑嚇了一跳,立即揮開那人的手,和他過了幾招。
“少俠不必驚慌,我們隻是看看你的臉,是不是我們要找的人。”那人冷靜地說到。
欽閑皺眉,直呼這事晦氣,又不依不饒地問他們找什麽人,怎麽偏偏撞到她身上來了。
“我們找的人身上正病著,腿也受了傷。”那人直直地盯著她的傷腿。
聽了這話,欽閑幾乎可以肯定這是李涼秋的人,因為外界一般隻記住了她胡天的名字,是前丞相的獨子,是朝廷欽犯。認同欽閑這個名字的人本來就不多,而知道她腿受傷的就更不多了。
“算我倒黴!我的腿是和仇家打架時受傷的……”欽閑作勢要解開臉上亂七八糟的布條,見土狼發覺了這邊的異狀,飛速地朝這邊跑來,欽閑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讓他配合。
欽閑臉上的布條掉下一半,馬上可見真容,土狼就驟然朝最外圍的一個人發起攻擊,打鬥的響聲第一時間吸引了這些高手的主意。欽閑就趁機攻擊最前麵的掌事者。
然而,他們武功不濟,很快被製服,卻驚動了城門口的官兵。幾個官差走了過來,不滿地嚷嚷:“你們怎麽回事了?怎麽可以在城門口打架?不知道這裏是不能打架的嗎?”
領頭的藍衣人立即走了上去,賠笑臉,塞了一個鼓鼓寶藍色的錢袋子過去,官兵立馬眉開眼笑,裝模作樣訓了他們一頓,就不追究了。
欽閑敏銳地發現官兵手上拿的正是自己的畫像,連臉上的傷疤都畫了出來。原來他們在找自己,可傷疤,他們怎麽知道?是雪梅提供的消息嗎?還是她被自己身邊的人背叛了?
欽閑覺得落在李涼秋手中,總比落在順王手中好,就沒有說話,配合著他們的行動。李涼秋的屬下壓著他們進城,由於塞了錢,所以他們暢通無阻,直接插隊過去了。
然而,到了欽閑這裏,官兵突然要欽閑把臉露出來看看,說這是規矩,不能讓可疑的人混了進去。頓時,大家都緊張起來。
領頭的藍衣人抓住欽閑的手收緊,額頭上冒出了冷汗,他臉上掛上討好的笑容,又在袖中拿出一個大錢袋,說了一大通好話。
官兵樂嗬嗬地收下了,卻說:“你們可以進去了,把她留下!”
氣氛一觸即發,不少藍衣人將手按在劍柄上,官兵也不堪示弱,立馬抽出雪亮的軍刀,和欽閑一行人對峙起來。
“官爺,求求你們,救救我!救救我!”欽閑突然狠命掙紮起來,唇間吐露的不再是低沉的男聲,而是尖銳哀婉的女聲。
這一下變故卻讓人驚呆了,隊友們愣愣地看著欽閑沒了反應,明明剛才還是和男的說話,怎麽這一下就變成了女子的聲音?
“我本是梅洲梅縣的梅家大小姐,世代走鏢,許配給鄰縣的武林世家的王公子。然而他經商到莫離關,五年未歸。小女就接了一趟到莫離關的鏢,好來尋找完公子。哪知,小女子打聽到王公子為李公子所害,就混進李家,找尋當年的真相。”
欽閑神情悲戚,將一個有情有義的女子的女子演得逼真,眾人見她時而堅毅果敢,時而暗自傷懷,一雙眼睛裏感情豐富,不像是騙人,都為她的故事所吸引。
“然後呢?”官兵也感興趣,好奇地問。
欽閑垂淚道:“哪知我進了李府,才知當年死的是李公子,王公子娶了李公子的妹妹,入贅到李家,得到了李家的萬貫家財。那些消息根本是王公子為了騙我回去故意讓人騙我的!”
眾人一片唏噓,為欽閑感到不值。
“王公子怕我將真相告訴別人,就將我囚禁。結果李氏生生不出孩子來,我又恰巧懷了孩子,王公子執意納我為妾。我與他從小定娃娃親,約好八抬大轎,明媒正娶,怎麽可以接受這樣屈辱的身份,這樣作賤自己了?所以我趁機逃了,孩子也沒了,現在又被他們抓了起來。這回沒了孩子,我又知道這麽多秘密,他肯定饒不了我,還請官爺救我一命!”
欽閑艱難地把事情圓了起來,很多情節都是臨時想起來的,也經不起推敲。然而她要的就是一個虐字,搏得廣大觀眾的同情,同時借助故事,讓一個悲情女子印入他們的心中。
“你別胡說,二夫人,老爺真心想迎娶你,他不會害你的。”首領說得不情不願,可信度不高,說著,又往官差那裏塞銀子。
神助攻,給力!欽閑依舊淚汪汪地望著眼前的官差,用眼神在求救。
然而,別人眼裏隻有錢袋。
這時,欽閑猛地高喊一聲:“求各位行行好,幫我擺脫這些人的糾纏,小女子感激不盡!哪位大俠救我,小女子願以鏢局相贈,以身相許,贈銀千兩!”
頓時,藍衣人那方傻了眼,他們一直以為欽閑是男的,沒想到她還能出這招,給出這麽無恥的條件。頓時,群情激憤,所有人都朝欽閑這邊湧了過來,連官兵也阻擋不住。甚至有些官兵也臨陣倒戈,攻擊起藍衣人來。
欽閑趁機掙脫他們的鉗製,朝城內跑去。土狼也脫困了,背起欽閑就往前跑,不忘讚揚一聲:“少主,你真聰明,要是我也心動!不過,咱們沒帶那麽多錢吧?”
“你傻啊,他們要人要錢也是找梅姑娘要去,我又不是梅姑娘!”欽閑敲了敲土狼的腦袋,恢複了自己一直以來用的少年的男聲,得意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