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勝負已分
欽閑望了一眼戰場，黑煙滾滾，逐漸融入黑暗之中，唯那明亮的火光燃紅了天地，璀璨了人的眼。
欽閑轉頭，抓著朱雀天王的手，聲淚俱下地懇求：“朱雀天王，全靠你了，一定要誅殺他們！”
玄氣得瞪大了眼睛，鼓起了腮幫子，呼呼地直喘氣，像一頭大水牛。沒想到欽閑不把這麽重要的任務交給他，反交給那老不死的！
欽閑安撫地輕拍了他的背 示意他稍安勿躁。
這時，風向突變，且風力迅猛起來，欽閑臉色一變，直接跑到城牆邊，用內力高喊：“小妖們，快撤回來！火要燒回來了！”
一旁的士兵急忙吹響撤兵的號角，雄渾響亮的號角聲震破她的耳膜。欽閑叫住朱雀，強製命令：“朱雀，你去接應！”
朱雀愣了一下，似不大情願，站在原地不動彈，問：“那懸崖邊的敵人……”
“哪有敵人，不就是假設嗎？接完人再看！”欽閑不耐煩地吼。
欽閑正盯著戰場看，眼前出現了驚人的一幕，她驚呼出聲。
熊熊烈火中，一人一馬從火焰中躍出，玄衣，白馬，紅火，焦土，組成最驚豔的畫麵。他騎著怒放的火焰，跨過焦黑的土地，身上帶著火，馬上也帶著火。白馬發出淒厲的悲鳴，卻跑得更快了。
他衣服一丟，往後一壓，撲滅了馬上的火焰，黑色的身影勇猛孤倔，帶著不可一世的高傲。他在與風火賽跑，仿佛是逐浪的勇士，毫無畏懼地挑戰著大自然的威信。
欽閑低咒了聲：“真蠢，搞什麽個人英雄主義！死了我沒辦法交差啊！”
欽閑回頭，朱雀像根木樁一樣釘在原地，硬是不動彈，像沒聽見她說的話一樣。
她眼裏劃過一絲危險的光，腦袋飛快地過了一遍計劃，卻因為突然的變化全然推翻，她知道李琬嵐一定會攻上城牆。
那她等著他來好了！
“少主，敵軍跟著混進來了！”有小妖報告說。
欽閑不以為意地擺擺手，“怕什麽，關門打狗！”
號角聲急促，三長兩短，催促著眾人的心。當最後一名小妖進來時，欽閑抓著城牆的手鬆開，發現自己的指頭由於太過緊張而僵硬地彎曲著，半天也伸不直。
“大王，我去西邊去看看！”玄也鬆了口氣，立即想起寨中還有未知的危險，精神又緊繃起來。
欽閑搖頭，正準備說些什麽，突然玄神情大變，撲了上來，連帶著欽閑在地上滾了幾番。
欽閑麵色薄紅，一時有些扭捏。她這個師兄不好親近，這下卻……是不是對我有意思啊？欽閑花癡了一下。
誰知玄好不留戀地起身，還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然後站定在一旁不動了。
欽閑伸在半空的手風化了，她撅嘴，不滿地說：“你把我撲倒了，不把……我拉起來嗎？”
欽閑在玄怪異的目光下，改了委屈模式，佯裝生氣地說。
玄指了指地上的箭，有些煩躁地說：“拜托，少主，我可是救了你一命！”
欽閑望著磚上的鐵箭，入石三分，一下子就聯想到自己被釘在箭上的情況了，頓時沒了囂張的氣焰。
欽閑從地上灰溜溜地爬起來，看著李琬嵐已經到了城樓底下，彎弓直指欽閑，“嗖”一聲，又發出一箭。
欽閑這次倒躲得快，可箭依舊釘了她半截衣角，欽閑抹了一把汗，還真不能小看這冷兵器時代啊！
玄一方麵擔憂欽閑的安全，憂心西崖的情況。按理說，李琬嵐手下高手眾多，偏偏那些騎兵也是充場麵。
玄立馬明白了李琬嵐隻是故布疑陣，更加確定他們從西崖爬上來了，認為欽閑真是缺心眼，還不讓他去。
大抵是玄鄙夷的目光太明顯，欽閑悠悠一聲歎了口長氣，手一攤，帶著帶小得意，又帶著點小無奈說：“師兄，我是那種蠢人嗎？你看，留在這裏的人會不會太少了點？”
“你把他們派去守崖了！”玄眼睛放光，臉上布滿了笑意。
欽閑笑眯眯地望著朱雀天王，他臉色浮上一層菜青色，焦急的目光下意識在城樓下找尋。
欽閑收回目光，裝作沒看到，又補充了一句：“叫人去，是為了看看戰果如何，但刀老也在，應該沒什麽意外。”
朱雀天王惡狠狠地瞪了欽閑，欽閑專心地看著李琬嵐的行動。
李琬嵐在城牆上射了數箭，開始爬牆。看這熟練程度，他肯定天天爬美豔少婦的牆！
欽閑命人放箭，拿了把長劍守在城樓邊，估摸著他從哪邊上來，就調整到哪個位置。
李琬嵐拿著一把幾寸長的短刀，把空中飛箭斬斷，更是借飛箭的力道往上提縱。不一會兒，李琬嵐就到了城牆牆頭。
欽閑大喝一聲，集全身力氣，揮刀對李琬嵐砍了下去。
李琬嵐一把短刀抵在欽閑的刀上，手上青筋暴起，他人在半空中，力氣沒法使，十分吃力。
這時，玄也跑過來，拿劍橫掃李琬嵐的脖子。李琬嵐迫不得已隻能放棄抵抗，從空中滑落了下去。
突然，欽閑腰後被人打了一掌，內髒絞痛。她回頭，看見是朱雀天王。草，把這老頭給忘了！
“師兄，小心！”欽閑看見朱雀還要攻過來，而玄還盯著李琬嵐的動向，渾然不覺，連忙幫著抵擋了一下。
剛一動，她就感覺肚子痛得要命，額上冷汗直滴，但她也勉強逼回了朱雀的攻勢。
玄也回過神來，忙過來撫著她，急切地問：“少主，你沒事吧？”
“朱雀天王謀逆，人人得而誅之，殺！”欽閑恨極，下了格殺令，同時白了玄一眼，留他在這裏，就是防止朱雀作亂。他倒好，半天還不明白她的意思，實在太蠢！
剛說完這一句話，她突然被人抓住肩膀，整個人從城牆翻了下去。欽閑嚇了一跳，地轉天旋間，她的腦袋就被夾在一雙黑麵金紋的臭靴子上了。
呼吸一點點被剝奪，欽閑臉憋得通紅，她雙手亂抓，不知抓到什麽布料。嘶啦一聲，她整個人差點掉了下去，欽閑連忙抱住李琬嵐的腳，往上爬。
至於李琬嵐隨風飄蕩的破褲子，欽閑無視了。
“矮矬子，你找死吧！”李琬嵐語氣陰寒。
欽閑笑眯眯地回答：“你本來就要我死吧？爺偏不死！”
李琬嵐要踢欽閑，欽閑連忙繼續爬上去，抱住李琬嵐的腰，把他的小腿用雙腿纏繞得緊緊的，硬是讓他動彈不得。
李琬嵐一手抓著短刀，刀插入牆中，也無法把這矮矬子削了出氣，肉掌對著欽閑的腦門要拍下來。
欽閑立即乖覺了，討好地笑，“別打，我把兵符給你！”
李琬嵐果然遲疑了，等著欽閑乖乖交上兵符。
“兵符在寨中，你可以和我上去拿，或者我去拿給你怎麽樣？”欽閑誠懇地建議。
李琬嵐嗤笑了聲，大力拍拍欽閑的腦袋，像拍西瓜一般，令欽閑心驚膽戰。“你當我是傻子啊？讓你手下拿過來！”
欽閑點頭，喊著玄的名字，喊了半天也沒人應。突地，一具屍體被扔了下來。欽閑嚇了一跳，但看見屍體是白發白須，就不怎麽擔心了。
過了會兒，滿臉是血的玄從城牆伸出腦袋來，向欽閑伸出手，對欽閑說：“師弟，快上來！”
玄是被裝傻了嗎？沒看到她還在別人手中嗎？欽閑無語，但還是試著爬了幾下，便被李琬嵐按住肩膀，生氣地說：“別亂動！”
欽閑聳了聳肩，看向玄。
玄皺了眉頭，直接說：“放了少主，一切好說！”
這也太不會砍價還價了吧？小心別人獅子大開口啊！
果然，李琬嵐眼裏溢滿了怒氣，“我想滅了你們全寨！”
欽閑炸毛了，威脅他道：“你敢！你信不信我把後山的那群人全殺了！”
“你給老子閉嘴！”李琬嵐作勢要你掐欽閑的脖子，欽閑哼哼唧唧地表示不滿。
不知何時，遠方逐漸熱鬧起來，欽閑注意力被吸引了，沒有關注戰場上的動態，這時聽起來覺得很不對勁。明明是被火逼退，又乘風歸來的敵軍並沒有兵臨城下，反消失在夜色中一樣。
遠方沒有火把照明，人影綽綽，隻看得見大致的影子，欽閑正要凝聚內力去看。黑夜中突然出現了燈火，形成了一隊隊長龍。
欽閑看見隊首是一麵玄色的大旗，上來畫著一個綠油油的烏龜，她不道德地笑了起來。天知道，玄有多討厭這隻綠烏龜！
“你好像輸了，現在投降吧，我已經表現了足夠的誠意，你們並沒有死一人。若你遲疑下去，我可不保證了！”欽閑眉目冷凝地說，威脅意味明顯。
“你就不怕死？你的命可在我手中！”李琬嵐不甘心被威脅，反威脅欽閑道。
欽閑笑眯眯地回答：“你要願意那麽多人給我陪葬，我沒有問題。”
當火龍湧了過來，城樓地下被燈火照的更加璀璨，玄武分寨的人齊齊喊道：“屬下救駕來遲，已控製住朱雀分寨的人，等待少主發落！請少主恕罪！”
勝負已分，當時他隻懂勇猛奮戰，她隻懂皮毛，於是這糟糕的一戰成了李琬嵐心中永遠的痛，永遠洗不掉的黑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