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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新墳舊酒,昨事仍存

  一夜不停漿,船就算行得再慢,也總有到達目的地的那一天。何況彭城離得並不遠。


  將小船靠在岸邊,老人和南明將船艙打開,下面果然用白布嚴實的包裹著兩個東西,不用多問,從形狀來看就可以推斷出包著什麼。


  一木見到,本已收拾好的情緒又驟然爆發,撲在白布上泣不成聲。老人搖搖頭,也沒有多加阻攔,其實自己何嘗不想再多看一眼。


  但什麼事都猶有竟時,走的人已經走了,活的人還得活著,這日子不就是這麼過的嗎?擁有失去擁有失去,不停反覆,直到生命終結才能不受這折磨。


  本來南明是要一個人來把這兩具屍首抬上岸的,可是老人堅持要自己動手,爭執不過,只好無奈同意。


  老人用魚竿,一邊擔著一個,走起路來一搖一晃,很是滑稽。好似那行路的貨郎旅人,挑著的就是希望,走的就是人生。


  一片荒草地里,不遠處就是四人乘舟的大江,南明晴天一木幫著老人挖好了一個大坑,把兩個白布包裹放下去,又再次填好黃土。一個小土墳就悄然出現在了這片荒草地中。


  老人不知從何處尋來一塊約一尺有餘的石塊,伸手在石塊一邊一抹,將凹凸不平之處抹去,使得石塊變得光滑。


  然後屈指為筆,不停在石塊上面划動。片刻之後微微點頭,似有不舍似有悲戚也似有滿意,將石塊插在土墳前方。


  「知道你不喜歡熱鬧之處就沒把你帶到城裡。此處也算是景色開闊,有山有水,不失為一塊好地,你就知足了吧。這一輩子雖然聽話,但還是我行我素,現在吃虧,知道後悔了吧?晚了小子」。


  老人伸手在石碑上不時摩擦,最後雖縱有千萬般不舍,也只得轉身。


  一木依舊跪在墳頭,雙目噙淚,雙唇嚅動,眼睛死死地盯住石碑上的名字。直到老人轉身離開,晴天拍了拍他的肩膀,細聲說了句「該走了」之後,才對著石碑狠狠地磕了三個頭,起身隨著老人走去。


  看著一木起身時的堅毅面容,南明知道這青衣小童此刻已經是真正長大了。不嘗盡世間百味,又怎知酸甜苦辣?不閱盡世間百態,又怎曉得冷暖人情?

  有人說看透就好,看透就懂得放下了。南明不屑一笑,看透還不如看不透,拿起是有情,放下是無情,這世間無情之人已然夠多,何必再去湊熱鬧。只是學會理解,學會接受,學會面對便好。


  把手中葫蘆的塞子拔開,酒香頓時四溢。這是老人之前交給南明的。南明把葫蘆中的黃酒傾倒成線,直至最後一滴。


  然後蹲下抓起一把黃土,又任由這把黃土在指間流失殆盡,最後再看了一眼石碑上大氣遒勁的八個大字,一筆一劃皆是鏗鏘有力,入石三分。


  「走了,木先生」。


  人影消失,空填一墳。亂風吹過,酒跡磨滅。誰又知道這裡來過什麼人,又留下什麼人呢?

  也許能留下證明的只有那石碑上的八個字,「木小七與妻之靈位」。


  ??????????????????

  一木,,一草一木皆生命,哪怕只有一木,這也是生命的開始和象徵。南明看了看依舊坐在船頭的一木,暗自想到也許一木這個名字的來歷或許不是那麼簡單。


  「在想什麼呢」?晴天坐到南明身邊,悄然問道。很少看到這傢伙像這樣發獃的,心中難免好奇。


  南明輕鬆一笑,道:「老前輩跟我一直說小七小七的,我還以為是因為一木師父排行第七,沒想到原來是因為一木師父就叫小七,小七,你說這個名字好不好笑」?南明說完自己先笑了起來。


  晴天聞言皺起眉頭,有點微怒地說道:「叫小七怎麼了?叫什麼你都要管?現在你還笑得出來,還有沒有良心」。


  南明聽完呵斥也不惱怒,猶自嘴角含笑,只是目光望著流動江水,不再說話。


  傻瓜,要是連我也跟著悲傷了,那誰還能帶給你歡笑呢。你說我沒有良心,卻不知道我連心都沒有了。


  晴天見南明不說話,以為自己說話太重惹對方生氣,語氣頓時軟了下來,解釋道:「對不起南明,我不是在罵你,我的意思是這時候你不應該??????」


  晴天的話還沒有說完,南明突然一下跳了起來,嚇了晴天一跳,不知道對方為什麼反應那麼大,尤其是看到南明把劍都拔了出來,心中更是咯噔一下,說兩句話而已不至於吧。


  但見南明一劍迅猛地刺進水中,臉上掛著十足的喜色,「看你還望哪裡跑「?鐵劍拔出,劍身上穿起一條大魚,猶在動彈掙扎。


  見到此番情景,晴天心中的愧疚哪裡還興得起半分,這種沒心沒肺的傢伙怎麼可能會因為幾句話就生氣,倒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南明,你可以「。晴天說完轉身快速走到船頭,氣呼呼的和一木坐到一起。


  「我哪裡可以?是在誇我嗎?謝謝啊,等魚烤好了分你多點「。南明臉上掛著笑意說道。


  老人獨自坐在船尾悠閑垂釣,因為現在進入了另外一條水道,順流,所以隨波逐流即可,不消掌舵。


  老人釣了一上午的魚,卻是一隻魚也沒釣上來。老人不急南明都有點替他著急,又不是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況且你用的也不是直鉤,怎麼就一條都釣不起來。


  暗裡地發發牢騷倒不是對老人有什麼不滿,只是船上並未準備食物,幾人一夜沒吃東西,肚子早已在敲鑼打鼓的表示不滿了。


  老人功力深厚自然不用去說,自己沙場羈旅多年,餐風露宿那是家常便飯,也不覺得無所謂。只是這一女一少,雖不言明,但自己可是早就聽見兩人肚中鼓聲了。


  南明把魚烤好,分了一半給晴天和一木,前者接過去時還翻了個白眼外加冷哼一聲,後者則是小聲言謝。


  剩下的一半南明不敢先動,直接遞給老人,老人也不客氣,拿來即食,幾下子就把半條大魚吞咽下去。


  南明看得目瞪口呆,這、這,看你老悠然自得的還當你不餓,拿過來也是客氣一下略表心意,誰知道你反倒是一點都不客氣,一點渣都沒給我留下啊。


  南明雖然欲哭無淚,但是讓他對這個老人發飆,別說現在還沒吃東西餓的乏力,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他也不敢。


  無奈的搖了搖頭,南明在老人身旁坐下,陪著老人釣了會兒魚,才開口說道:「老人家,這江中無魚嗎「?

  老人好像沒聽出弦外之音,也有可能是吃人的嘴短,聽出來了卻不去計較,答道:「若是沒魚,你那魚又是從何而來「。


  南明又道:「你這魚鉤可是直鉤「?

  老人言道:「我志又不在釣取王侯,何必學那太公之釣「?

  南明點點頭,煞有介事地說道:「那就奇怪了,既然江中有魚,鉤也不是直鉤,怎麼一條魚也釣不上來「。


  老人想了想,笑道:「可能是這魚不願意上鉤吧「。


  南明聞言一怔,不知該作何回答,不是說不學太公之釣嗎,怎麼又來了個願者才上鉤。


  老人沉吟一下,對著南明誠心一笑,正色道:「對,應該就是不願意上鉤,不然怎麼一天都釣不到一條,要不你下去幫我問問原因「。


  南明看著老人不像是在開玩笑,轉身欲走,然而為時已晚,老人腳下微跺,就把南明震下船去,跌如江中。


  聽到落水聲和南明叫聲響起,晴天和一木好奇轉身,看清楚情況后晴天笑聲不絕,即使連一木也不由得拉高嘴角。


  幸好會水,這是在江面上沉浮不定的南明的想法。既然不通魚話,自然不可能真的去問魚為什麼不肯上鉤。


  這老頭絕對是故意的,南明心裡對這個推斷確定無疑,果然昨天是在裝睡,還對那一腳之仇念念不忘,怎麼實力那麼強,一點高手風範都沒有。尤其是一把年紀了,還對我們這些小輩如此計較,真是越活越回去???????

  南明在心中不停抱怨,臉上卻是一絲不滿都沒有,不是不介意,是不敢介意。技不如人只能受制於人,就是這個道理。甚至打完了問你舒不舒服你還得笑著說舒服,舒服是吧,然後抓著再打一頓。


  南明默默地爬到船上,一副被流氓調戲了的小媳婦委屈模樣,看得晴天止不住的輕笑。


  坐在船里,一邊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擰乾,一邊自嘲的說道:「笑吧笑吧,反正我在這世上孤苦伶仃,過得怎麼樣也沒人在乎,唉,苦命之人,不過如此「?????

  晴天聞言笑聲停止,心中一軟,眼神變得柔和起來,悄然起色走到南明身旁,拿出手絹為南明輕柔地擦拭水滴。


  看著老人望過來的目光,南明毫不掩飾自己的得意之色,甚至還對著老人揚了揚頭,神情倨傲,一副你羨慕不來的欠揍表情。


  老人搖了搖頭,不再注視二人,繼續自己這無果的垂釣之旅。


  要不說樂極生悲呢,南明猶在得意微笑,晴天卻好像發現了事情真相,也輕輕嘆了口氣,道:「唉,紅顏女子命薄如紙,我命何嘗不苦?既然都是天涯淪落人,與其繼續活著受罪,不如早點了卻殘生的好。南明,你先走,我隨後就來「。


  南明心頭第二次生出警兆,可惜還是第二次反應慢了,被晴天秀手一退,再次跌落水中。


  「叫你再給本小姐裝可憐,哼哼「。岸上佳人輕拍玉手,再也不看這個可憐人一眼。


  南明遙望蒼天,悲嘆道:「唉,苦命之人,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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