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記憶碎片
那是一段迷濛的印象，維拉彷彿在水中浮沉。水面上的太陽投射下柔和的光束，使得整個湖面波光凌凌。
雖然湖畔四周樹木生長變更，鳥獸遷徙，但是依舊不能妨礙維拉認出它是銀月湖。
湖面上有人影搖曳，是一對父女坐在湖邊。小女孩將腳丫子浸在水中來回晃動，她紫色的眼瞳如寶石璀璨，男人寵愛地揉著小女孩的丸子頭，向湖面遠處投擲石塊。
維拉在銀月湖下睜大眼睛，觀察著湖邊發生的事情。男人從懷中取出了一隻紫色手環，戴到小女孩的胳膊上。小女孩欣喜若狂，腳丫子飛快地拍打著水面，水珠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維拉看見小女孩在男人的臉頰上輕輕地嘬了一口，男人哈哈大笑，使勁摸了摸小女孩的頭，然後就抱起小女孩，離開了湖邊。
維拉繼續在水中浮沉，日月交替，光影變換。維拉又看到許多次男人帶著小女孩來湖邊遊盪，有時還有小女孩的媽媽。他們漫步在銀月湖畔，沐浴陽光，心血來潮時還會提起魚竿釣魚。
維拉靜靜地看著，心頭掠過自己童年的記憶。維拉最後一次看到那個男人時，他是孤身一人，那時夜色將至，西邊的天空迸射璀璨火光。男人行走在暮色中，臉龐被火光照亮，此時，他沒有了昔日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愁容緊鎖眉頭。
男人孤獨行走，踏水而行，他走到銀月湖中心，靜靜地站在水面上，湖水在他腳下泛起圈圈漣漪。男人久久地向湖面凝望，不發一言。湖水安靜蕩漾，彷彿倒映出他的天性。男人取出一隻手環，正是當初送給小女孩的禮物，他伸出手臂，彷彿所有夜色都被他握在手裡。過了很久，男人鬆開了手，紫色的手環掉落，墜入幽暗深沉的湖底。
維拉在水中翻了個身，他看到手環從他身邊墜落，他想伸手握住它。手環卻穿過了維拉的手掌，掉進昏暗的湖底。
維拉從記憶空間中驚醒，四周是一片灰暗的寂靜，隱殤正目光灼灼，盯著維拉。
他們先前所身處的那塊浮石已經和大地連在一起，所有的岩漿都化作灰燼，先前翻騰的火海留下一片灰黑色的焦痕。午夜以及聶海青等人都已經消失不見。
維拉環顧四周，顯得有些迷茫，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剛醒來時，四周就已經發生了巨變。所有人都不見了，我的傷勢也完全癒合。」隱殤說。
維拉低著頭，右手緊握，在思考著什麼。突然，維拉看向隱殤，攤開雙手，將那個紫色的手環展現在隱殤面前。
隱殤的目光落到手環上面，她的靈魂猛地顫動了一下，她的記憶出現了剎那恍惚，視線變得虛無。她猛地拿起紫色手環，神秘的文字在她眼睛里浮動。她記憶深處好像存在封印，現在有一道被擊碎了，一段記憶碎片充斥了她的心靈。
隱殤拿著手環，進入維拉先前看到的記憶空間。過了很久，隱殤恢復過來，她的眼中流淌著興奮，哀怨以及焦慮的光芒。
維拉拿起隱殤手上的手環，給她戴上。這一刻，恍若隔世。
隱殤坐到浮石邊緣，雙腳懸空，像記憶中那樣晃動。維拉坐到她的身旁。
「我猜測那個小女孩是你，那對紫色眼睛太好辨認了。」維拉說。
「你知道嗎？我的童年記憶在一場大火中遺失。我想不起我的親人，我一直在尋找，現在終於看到冰山一角。你說，父親他是不是拋棄了我？」隱殤低著頭，將表情隱藏在那張銀色半月型的面具中。
維拉眼神黯淡，他的心頭掠過父母離世的陰影，但是他沒有表現出來。他抬起頭，嘴角揚起一絲微笑，說：「沒有啊，在我看到的畫面中，你的父親疼你還來不及呢。」
隱殤靜默了一會兒，突然轉過頭來盯著維拉，說：「我發現，你還挺帥的。」
隱殤站起身來，跳下浮石，向戰場外走去。
「別忘記你還答應要帶我去見你的師傅。」隱殤擺了擺手，飄然離去。
維拉一個人坐在浮石邊緣，四周都是灰濛濛的。維拉靜靜地坐了一會兒，然後站起身來，也走向戰場外了。
銀月湖的異變引起人們的廣泛談論。銀輝鎮的人們聲稱聽聞銀月湖方向傳來軍隊廝殺之聲，且狀況之慘烈，古今少有。又有人稱，他看到銀月湖上空閃爍耀眼銀光，群鳥環繞飛舞，三天三夜，不曾停休。
於是就有人士猜測，銀月湖畔，必有秘寶出世，引起天地異象。但是這個消息，馬上被銀翼軍方扼殺，從此只能在暗中流傳。
午夜等人，在古戰場發生異變，岩漿冷卻之時，就被神秘力量排出結界之門。他們在湖水中掙扎，最後狼狽上岸。
午夜在這次銀月湖之行中被維拉重創，傷勢至今未愈。他的胸膛肋骨盡斷，纏繞厚厚繃帶，午夜此時正在艾丁的陪同下在豪華旅社的房間里養傷。
午夜擦拭著手中的爪刺，目光里充滿了怨毒。
「維拉身上有大機緣，等我完全恢復，必定剖開他的身體，掠奪他的一切！」
艾丁在旅社裡待到很晚，直到有影魔手下，重傷垂死，拖著一條鮮血淋漓的斷臂出現在旅社大堂。
「魔主！我們分佈在荒山的各個據點遭遇了銀翼軍隊的圍剿，艾雪小姐也遭遇不測！」
「什麼！」艾丁拍案而起，告別了午夜，火速返回荒山。
聶海青等人比午夜他們晚一步出來，他們回到軍部，面見人皇。
「任務失敗了，秘寶遺失，下落不明。「聶海青臉部淤青，很狼狽。
「為影魔和刺客獲得？」趙沉戟問。
「當時最有可能獲得秘寶的只有二人，一個是上次刺殺趙將軍的那名刺客，另一個是維拉。」
趙沉戟皺起了眉頭：「也就是說，秘寶有很大可能，落在了維拉手裡？」
聶海青點點頭，補充道：「而且，維拉的真實實力遠遠不止囚徒，他曾一拳重傷了四暗影之一的午夜。」
趙沉戟眉頭緊鎖，他說：「派人盯著維拉。」
聶海青點點頭，行了一禮，退了下去。
維拉回到鐵匠鋪時，屋子裡的爐火燃燒正旺，彷彿從來都不曾熄滅。鐵匠正捲起袖子，悠閑地鍛打著劍胚。
「師傅，我回來了。」
鐵匠點點頭，對於維拉的突然失蹤毫不在意。
「銀月湖的好東西落你手裡了？」鐵匠笑眯眯地盯著維拉。
維拉被鐵匠的眼神盯得渾身不自在，他含糊地答應了一聲，「恩，是銀翼大帝留下來的修鍊之法。」
「趙煌為人很要面子的，你沒有趁機勒索他？」
維拉搖搖頭。
「沒有。」
「你啊，榆木腦袋！」鐵匠對於維拉的不開竅，感到十分痛心，自己怎麼教出來這麼笨的徒弟。
「倒也不是，」維拉思索道，「還有一隻紫色手環，質地溫婉如玉，內部刻寫神秘文字。」
「在哪裡，快拿出來給為師看看。」鐵匠語氣顯得有些焦急。
「送人了。「維拉攤開雙手。
「你……「鐵匠語塞。
維拉盯著鐵匠，回想記憶中那個孤獨行走於銀月湖中心，輕輕投擲下手環的男人，維拉曾懷疑鐵匠就是隱殤的父親，但是兩人無論是容貌還是氣質，都相差甚遠，沒有一點可比性。
「忙活三天了，精疲力盡，我先回屋休息了。」
維拉擺擺手，告別鐵匠。
鐵匠看著維拉離開的背影，沉默不語，他想追問手環的下落，但是終究止住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