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渾噩的天空
身邊的一切什麽時候起變得這樣陌生了?晴羽滿心的惆悵,神色也比以前更加憂鬱了許多。他起身向著餐桌走去,一步一步地走,一點一點地打量著為他準備早餐的藍沫。
似乎,她的臉上也多了層什麽!她什麽時候回來了?又是為著什麽回來的?是為了京軒吧?應該是這樣!愛情就是這樣,總讓人沉浸其中不能自拔,卻又總是把你耍的團團轉!想到這裏,晴羽不由地微微苦笑,他繼而走到藍沫身邊,拉出一把乳白漆製的椅子坐下,不經意的一句:“你改名字了？”
“嗯！”
“為什麽？”
“……不想……記起過去的自己！”
“太傻了！”
藍沫手下的動作放緩,有點不知所措,但這樣的失神隻是持續了幾秒而已。而後她又若無其事地坐到另一把椅子上,拿起湯匙舀一小口粥含進了嘴裏,貌似很享受著粥的味道。
晴羽憐惜地撫摸了下她的頭,淡笑,“做你自己就好了啦！那個你真實、可愛、有什麽不好！”
怔住的神情,緊拉著周圍死一樣的沉靜。
……
……
“不要想別的！做回你自己吧！”
繽紛的赤紅落葉,在道路上交織著落下,鋪滿著整個地麵。
好淒美的一幅畫!
一位環衛工人蹲在地上正在埋頭一片一片地撿著散落在地上的落葉,他憐惜地撫著手中的那些赤紅,漸漸眼眶也變得紅潤著起來了。
順著那條林蔭道向北望去,高高的樓頂放空連接著渾噩的天際線,帶著一個模糊的身影定格。
多久沒回來這裏了?
依舊熟悉的校園，依舊熟悉的氣息。
樓頂那個身影坐在樓的邊緣,兩隻腳悠閑地搭落來回搖晃,雙手支撐在身後,迎著天空,貌似很愜意的樣子。帶著熾烈情感的秋風拂著他額前的稀碎劉海,輕輕飄拂,他的雙眸幽暗深邃,嘴角浮起的弧度淡漠。
赤紅的落葉,隨風而飄,
落葉堆旁的憐愛撫摸,身影憂傷,
樓頂愜意的微笑弧度,癡醉;
整個畫麵看上去安逸極了……
“你看起來並不是很享受這裏秋風的氣息啊！”
隨著一句很哀傷的問候,環衛工人隻身坐到了樓頂身影的身邊不遠處。他更為傷然的神情,深邃的眸子,連帶著不帶修剪的胡渣都讓那個樓頂身影不由得一驚。望著他的臉上也布滿了令他自己也無法解釋的同情。他在想:這個環衛工人怎麽比自己還過於憂鬱,他一定是個有故事的人。他坐的太過接近邊緣了。
“您別坐在這裏！危險！”
“嗬嗬……其實這個地方是我經常來的地方……”環衛工人說著麵對天空笑了笑，眼神更加傷然,又像是在沉思著什麽。忽而,他的聲音漸漸變得低沉,“……那時候……我們還是這所大學的學生……她喜歡穿白色的裙子，很美！但是，在我們那個時候談戀愛是沒你們這麽大膽的……”
他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樓頂身影看著他的側臉,憂鬱至極。
“她說她喜歡離天空近的地方……所以我們每次都在這裏約會！”
說這句話的時候,環衛工人臉上洋溢出很幸福的神情,可是不知怎的，這句話後他就再也不說任何了，隻是沉沉地呆望著天空,呆滯似的。隻是不同的是,安靜地對著天空時,他的嘴角有一丁點弧度泛起,似乎是在微笑。
他的眼神撲朔迷離，好像在留戀著天空的某些東西。
順著他的視線,樓頂身影望去,輕呼一口氣,“……留下的人是最痛苦的！”
這時，環衛工人微怔一下,側身看一眼身邊這個年輕人,淡笑。而後又繼續望著那片天空,“……留下的人可以擁有回憶，可以站在離她最近的地方，聞著她的呼吸……可離開的人什麽就都沒了……”
天空還是那樣渾噩。
“人之所以痛苦，隻是在於他總是在追求錯誤的東西!與其說是別人讓你痛苦，不如說是你自己讓自己痛苦罷了!”
“自己讓自己痛苦？是這樣嗎？”
輕緩的呼出一口氣後，他繼續說著：“……離開的人已經離開了，活著的人就應該替離去的人……好好活著！擁有的時候就要好好珍惜，不要總是抓著你看不到的！”
和善的麵頰,溝溝壑壑的淺痕遊走著。環衛工人費力起身，走到樓頂身影的旁邊,鼓勵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淡然一笑後便轉身離去了。
樓頂身影慢慢轉身，望向他。
蓬亂的頭發,
坡腳的碎步,
孤寂的背影;
漸漸消失在視線裏,他望著那個背影,說不出什麽感覺。隻覺更加沉悶了,或許眼前消失的殘疾孤寂更加讓自己心添痛楚吧!
猛然間,耳畔依舊存息的他的話語,環繞著他的孤寂背影;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夢一樣。
他不懂;
也不解!
不一會兒，一個酷範十足的少年走到了他身邊,放蕩不羈的神情瞥了他一眼,“喂！晴羽，我幫你把人帶過來啦！”
“謝謝你！歐灝！”
“那你們聊吧！我就不打擾了！經紀人還在樓下等我！”
轉身後的步伐輕盈，沒有任何牽絆似的走到另一個人旁邊,頭也不轉地帶著不屑的語氣,“好好聊！”
兩道淡漠的身影;
兩副黯然的神情。
許久,
又過了許久。
“……京軒！怎麽樣？……回到這裏的感覺？”晴羽伸張著雙臂，仰頭望著天空,那份安逸好像比剛才更能享受這裏的氣息了。
……
……
“……好久都沒來這裏了！”
……
……
又一陣沉寂。
那雙憂鬱的眼睛久久望著朝著天空。
樓下道路上的落葉,層層疊疊,放著冷豔。一個身影在那其中挪來挪去,遠遠望去就像是盛放的鄒菊,而那中央的一點橘色卻更加凸顯孤寂。原本望向天空的憂鬱也不由得被他吸引。
他看起來是那麽孤獨,以至於望著他的那雙憂鬱眼神久久不肯離開。而望著他的神情也在緘默中逐漸變得複雜,迷離中的眸子也深陷幽暗……
他不懂;
更不解!
坐在一旁的京軒偶然瞥一眼他,“你認識他？”
他搖了搖頭,神情依舊是帶著繁花落盡的傷然。
“……他以前也是我們校的傳奇呢，畢業後就和他的女友結婚了，而且據說婚後兩個人一直感情很好……可是，就是事業心太強了，野心也開始變大，陪家人的時間也就越來越少……”
京軒一邊看著遠處那點橘黃孤寂,一邊像是在講故事一樣饒有興趣地說著,全然不知旁邊的晴羽已經被那痕孤寂下的傷然緊緊包圍住了。耳畔隻是若即若離地浮著他的聲音,但是心裏早已化作灰茫茫一片塵埃了。
“他真的是商業上少有的奇才，沒幾年呢就自己開了公司，做起了老板。但是隨著事業的壯大,他回家的時間也逐漸越來越少……越來越少……少的幾乎都已經忘記了家,少的都忘記了她的存在!有一天晚上,她終於按捺不住內心的困惑,獨自去他的公司找他……可是,剛走到公司樓下，就發現她的老公，被別的女人抱著……”
……
惋惜的冷笑,“……還不如別去呢!哎……”
憂鬱的雙眸閃出絲微亮射向他,“……後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