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靜雅的記憶
當靜雅聽到晴羽要離開的消息時,整個人都像是快要窒息一樣,一下子癱軟在地。她不知道為什麽晴羽寧願選擇離開，也不給她一次機會,不給她愛他的機會,不給她送他的機會,不給她再看他一眼的機會……
她不管自己穿的是高跟鞋，拚命地在機場跑著,鞋跟斷掉也依舊托著起了水泡的雙腳焦急地跑著,隻是為了尋找晴羽的影子……
人來人往即便被無故碰撞了好幾次，她也沒有停下腳步……
終於,看到了自己想念已久的人，她為自己當初因為表白沒有得到晴羽的喜歡而做的決定後悔，要是那個時候自己沒有選擇和晴羽一直不理睬，該有多好……
望著遠處那個熟悉身影，卻又不能上前打招呼……
靜雅一個人暗暗地躲在柱子後埋頭哭泣。我到底……做錯什麽了？？……
扭過頭頭偷偷看了一眼又趕緊低下,任憑淚水一滴滴地滑落眼簾……
從愛你的那個時候起，我就已經不知道我是誰了……微顫的嘴唇此時也不能告訴他什麽,隻能在孤獨的角落偷偷看著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神情,每一抹微笑,盡管那些都不是給她的。我是真的很愛你……不是喜歡……而是愛……為什麽……你會喜歡……藍沫……為什麽要擁抱她？？？……
回想當初那個不顧危險奮力跳入河中救她的晴羽,他那時是那麽溫柔,那麽體貼……
要是一切都能回到那時候,該有多好……
幾年前的她形如走屍，沒有愛、沒有笑、沒有家、沒有心……
直到聽到最真心最溫暖的那句“你醒了？”，她才覺察到原來自己是想要帶著心活著的。
幼時的她,隻是想要爸爸媽媽在一起,隻是想過那種有爸爸和媽媽的生活。不想再受別人的嘲笑,更不想再做一個別人眼中的窮孩子、野孩子。當她和媽媽被那個所謂的爸爸的老婆趕出來的時候,她們母女倆望著那棟別墅,委屈地抱頭痛哭。媽媽曾經的那句話,那個眼神,她依舊記得清清楚楚。
媽媽那時溫和地看著她問著那句“靜兒,你想要和爸爸在一起嗎?”
媽媽那時眼神裏的憐愛，
媽媽那時的心灰意冷；
全部都隨著她毫不猶豫地點頭、燦笑，消失了，消失得沒有痕跡了……
那也是她至今不能原諒自己的舉措,背負一生的遺憾……
果然,有一天,爸爸過來接她了,可是自那以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媽媽了。
靜雅媽媽知道自己如果還活在這個世上,小靜雅就不可能跟著她爸爸生活,隻會跟著自己吃苦,受人嘲笑。她這一輩子是走錯了,錯的不能回頭，錯的不能挽回些什麽……
唯一做的就是不能讓自己的女兒也過得跟自己一樣慘，所以,她選擇了自殺這條路……
當人們從河裏把她撈出來的時候,她整個人已經不成了樣子。好心的鄰居隻能一邊罵她不盡責的女人,一邊為她的悲催而歎息。他們幫她辦理了後事,瞞著小靜雅說她媽媽去很遠的地方了。可是誰都不知道,其實當她媽媽被撈到岸邊放下的時候,小靜雅偷偷過去看到了……
寄人籬下的日子真的很不好過,每一天她都要承受著那個所謂的後媽家常便飯的辱罵。而辱罵最多的就是那句“小狐狸精!跟你媽媽一個德行!”
還記得那一天,她從學校放學剛回到家,就被跟她年齡相仿的姐姐雪菲拉住了,隨手一封信遞到了她麵前,調皮地一笑:“靜雅妹妹!給你!別人托我帶給你的情書!嘻嘻……”
“拿來!我看看!”
信沒到靜雅手中,卻被一隻大手騰空掠去。緊接著就是一個巴掌落在靜雅的臉上:“我就說嘛,跟你媽一樣,這麽小就會勾引人了!”
不屑地一眼略過她精致的小臉。
“小狐狸精!”
“媽媽!這不關妹妹的事!”一旁的雪菲替靜雅爭辯著。
“我媽媽不是狐狸精!我也不是!”
沒想到靜雅會反擊自己,雪菲的媽媽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推了一把靜雅,指著她的鼻子繼續粗著口:“你媽就是狐狸精!要不然也不會有你這個小野種!”
“啪”的一聲過後，一個小巧的紅印落在了雪菲媽媽的右臉頰。
雪菲媽媽微微怔了怔神，隻好裝可憐,捂著自己的臉頰,朝著樓上書房哭喊著:“金世榮!你看看你養的這個小野種!金世榮……”
隨著有節奏的下樓聲，靜雅也轉過身，麵向樓梯口。
本來以為爸爸下了樓,弄清事情的來源去脈,起碼有那麽一點點會站在自己這邊。可是,沒想到的是,他先是跑向自己仇視的那邊憂心看了看那個帶著巴掌印的臉，隨即轉過身麵對自己冷冷卻又顯著無奈地說了一句:“靜雅!快跟你媽道歉!”
“我媽媽早就死了!你這個懦夫……”
“你？？”
望著那個揚起的巴掌，憤恨的表情，靜雅倔強著睜大眼睛，不甘示弱。
“你打啊！！打啊！！！為你老婆出氣啊！！！！”
“你滾！！！！永遠都不要回這個家……”
“哼……嗬……嗬……求之不得！！！……”
說完,靜雅頭也不回地跑出了那個“別人的家”,那個冷冰冰的豪宅別墅。耳後傳來一句撫慰：“哎呀！她走了，不是還有我們雪菲嘛……我們雪菲是絕不會這麽沒教養的……”
淚水也無法再繼續收斂,嗒嗒地不停地從臉頰滴落。她越來越討厭這個世界,越來越討厭這個世界的人。慢慢走到橋邊的她想得到的隻有媽媽當初的離別慘狀。“媽媽!為什麽要丟下我一個人……在這個冷漠的……地方……”
“嗵……”
“啊?有人跳河了!怎麽辦……”
隨著一陣尖叫聲,另一個身影,也緊隨著一躍而下……
靜雅迷迷糊糊中睜開了雙眼,就看到一個背影。
“你醒了?”
沒等她說話,那個身影轉過來麵向她,一張清秀的臉龐映入眼簾,白皙的皮膚,溫柔的眼神,還有富有磁性的聲線:“為什麽要這樣對待自己呢？”
是啊……為什麽……我為什麽要這樣……靜雅頓時陷入一陣迷茫,此時的她心裏空空地,感覺自己什麽都沒有了,活得就像個流浪的乞丐。想著這一切,她絕望地閉上了雙眼。仿佛不想再看到這個沒有人情味,而且醜陋不堪的世界。
晴羽回身,把剛才買來的花束繼續一支一支,有條有序地插好在花瓶裏。然後拿著那個花瓶走到了靜雅的病床前。看著緊閉著眼睛的靜雅,他微微一笑,把窗簾慢慢地拉開。
本來還很灰暗的病房,一下子變得敞亮起來了。
破窗而入的陽光太耀眼,靜雅用手遮了遮透過來的光線，視線一下落到那束花上麵,全是零星的粉色,可愛而且溫馨……
“你知道嗎？……活著的美好……”晴羽站在窗前,呼吸了一下清新空氣,又轉身靠著窗麵對著她。他看了一眼一旁擺放的花束,抿嘴一笑:“……就像這束花一樣……雖然很渺小，生命也很脆弱，但還是有很多人會欣賞它……”
靜雅隻是望著那束花出神，卻不說任何話。
“你知道嗎?其實,窗外的世界才更美……”
終於,她拗不過好奇，稍稍起身扭頭瞥了瞥窗外的風景，然後慢慢起身下床,走到晴羽的旁邊。
那個季節，樹葉繁落,隨風而飛……
映入眼簾的全是懸在空中，富有魔力的片片葉黃……
窗前的景象真的隻能用唯美形容了,美到無法用語言來刻意形容。而那一片一片的葉子靜靜地飄落,有些直接落在了窗台上,有些劃過兩人的視線,轉而回旋落下。就像是知道今天是她初醒的日子,想給她一個驚喜似的,每一片葉子都那麽用心地舞著生命的旋律……
而靜靜地站在窗前的兩人,誰也不願再講一句話,生怕打破這不易的美。
出奇地看得，如癡如醉……
“怎麽樣……很美吧？……”
“……美……又怎樣……還不是落到地上……死了……死了就等於是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