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心靈導師
如今戰場之上誰也不會在意這小小的一幕插曲,只是寧夏然看到他的臉時,想起了下午在秦夫人家中那送來米面的人。而不經意的注意卻發現了他那滿是憤恨的眼神,順著他目光望去,居然是守城將領的方向。
似乎感應到有人在看自己,程阿土收回目光悄悄探視了一番,兩人目光剛好對上。瞬間他臉色變的慘白,慌亂收拾好東西匆匆逃離。
看來是真的有問題,寧夏然拉過身邊一人隨口問:「剛才那人是誰啊?怎麼督戰對他這麼大意見。」
被拉來的兵士倒是客氣:「回真人,那人叫程阿土,是以前秦寧將軍的親衛。秦將軍死後他不被待見,加上腳上有傷,便被降為了普通軍士。」
又旁敲側擊了幾個問題,寧夏然放開兵士暗想:看來要破解這任務的關鍵還是在軍中,熬到明天白天找到這程阿土應該就有線索了吧。
此時城牆之上已經陸續衝上來幾個陰兵,守城衛士也不驚慌稍稍退後,舉槍圍成半圓,有陰兵跳上則齊齊直刺。被道士們加持過的兵器雖然對陰魂殺傷力有限,但架不住多人圍攻。一旦圍住之後,陰兵比起這些配合嫻熟的士兵還是略有不足。
見到城牆上現在處處開花,寧夏然也不好意思打著醬油,招呼過一旁的弟弟秦山河讓他陪在高彩月身邊,自己隨手拎了把被加持好的兵器衝上前去。
普通兵士若被陰兵蹭到一下就要抬下去治療,而寧夏然則不一樣,掛了一身的防禦裝對上這些低級的陰兵,可以說幾乎就不破防,有時候城頭出現危機,寧夏然仗著自己防高便提劍匆匆趕去。
居中鎮守的張依琳更是無愧這一身極品裝備,符咒如同不要錢一般往外直甩。哪裡形式危機了點,她便直接斷掉後續的陰兵,衝上城頭卻後續無力的陰魂自然很快被消滅一空。秦月霜一手弓箭也使得有模有樣,箭矢上附著的破魔效果比起道士們的加持要好的多。
在隊友如此強力的情況下,局勢暫時對守城有利。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城上兵士的體力明顯下降,傷亡數量也開始陸續增加,一些城牆段已經出現了人手不足的狀況。
寧夏然來回奔跑了十幾圈,就覺得渾身酸痛不已,暗道還好最近一直有在鍛煉,不然早就趴下了。再看城牆上的兵士,這些人論身體素質就算比自己好也有限,現在離天明恐怕還要三四個小時。而陰兵的攻擊卻如海浪一般源源不斷,再來兩撥攻勢這城牆只怕就守不住了。
寧夏然抬眼望了下張依琳,整面城牆可以說她身上的壓力最大,開戰至今幾乎沒有停歇。如今也只能靠著裝備的恢復力,在危機之時勉強出手相救。按任務上來說今天是第一天,如果今天連城牆都守不住,那明天只怕就要直接爆炸了。
正考慮著如何解決,耳中忽然傳來一陣清音。彷彿是清唱又彷彿是誦經,隨著聲音在腦中激蕩,體內的疲勞也在飛速的消退。寧夏然驚喜的回頭望去,原本躲到城下的高彩月,在秦山河的護衛下重新回到了城頭。
她閉著眼睛,雙手握拳胸前祈禱的模樣,天籟之音從她嘴裡瀰漫而出。在她身邊的人無不精神抖擻,感覺跟連喝三罐紅牛一般。
高彩月發出清音聲越來越大,聲音範圍內的兵士都重新煥發出鬥志,原本岌岌可危的攻勢居然被直接打壓了下去。唱了十幾秒她身子搖晃了兩下,一直擔心她精力不支的寧夏然趕忙上前扶住她:「彩月,你做的太好了。」
小姑娘滿臉都是疲倦,強撐著精神笑了下閉眼睡了過去。寧夏然知道這是因為第一次使用技能,沒有控制好收放,多使用幾次后就會熟練了。
雖說城牆之上部分士兵重新恢復了體力,而張依琳也被恢復了大半的精氣,隨著這主要攻擊火力點又重新開火后,其餘位置的壓力頓時大減,寧夏然換了把兵刃也重新上場,按這個節奏下去這第一夜看來是沒問題的了。
血戰仍在繼續,忽然前方有點騷動。寧夏然斬掉一隻剛爬上來的陰魂,貼近城垛往外看去,頓時臉都黑了。一輛巨大的攻城車正緩緩移來,足足一米多直徑的攻城錘看起來就能嚇死人,攻城錘的頭上似乎是一隻獠牙鬼面。
這也太作弊了吧,寧夏然真是想問問系統到底有沒腦子,這是正常古代戰爭里會出現的東西嗎?就算是組隊任務難度也有點誇張吧。
看著攻城車一點點的靠近,眾人拿它完全沒辦法,尋常的火箭火油對這種陰氣所化之物產生不了影響,加持過的箭矢射在它上面感覺就是撓痒痒,移動速度雖然不快,卻很堅定的往城門開過來。
傳令兵急速來報,說將軍有請各位真人前往城樓商議。急匆匆的趕了過去,其他人都已經就位。張依琳抬頭便問:「有什麼主意沒?」
寧夏然搖了搖頭,手上的牌不多怎麼打都是死。要是自己建議就是立刻放棄城牆,免得被波及到。
「我剛才連射幾箭,完全沒有起到作用。」秦月霜無奈的補充。
張依琳抿了下嘴,「我有個主意,突破到攻城車前,我的符咒威力應該可以摧毀它。」
寧夏然直接搖頭:「這太危險了,原本我們就是憑藉守城的優勢,如果出了城立刻就被下面的陰兵圍攻。」心裡暗想這任務本來就是是組隊合作任務,自己這邊明顯是最弱的一組,居然都不分一個人來幫忙。大不了任務失敗,反正程阿土那邊應該是有個支線任務,可以稍稍彌補點損失。
打定主意后咬死不鬆口,就是不同意出城的做法。見到場面僵持,將軍開口道:「如果張真人有把握的話,我可以派出騎兵隊護送張真人前往。」之前在城下能看到幾十匹披甲戰馬,看來是最後的手段了。
不理會寧夏然的抗議,張依琳直接起身道:「時間緊迫,最多還有一刻鐘攻城車就到城門了。你們也不用說了,就這麼定了。」
將軍大喜:「好,我這就下令讓騎兵隨時待命。」
將軍匆匆出了門去安排,寧夏然臉瞬間冷了下來,見到他發怒高彩月招呼其他人悄悄的離開。寧夏然實在是搞不懂這死腦筋的女人究竟在想什麼,即使這任務失敗了頂多就是少點贖罪點而已。憑藉自己的經驗,加上阿塔西的印記什麼時候補不回來這些點數。
張依琳也不勸他,只是靜靜的站在窗口。這裡是城樓的背面,窗外是中塘府內,一座座青瓦屋頂連成一片,「夏然,有時候我覺得,你在里世界待的時間也許比我還久。」
寧夏然心想能不是嗎,自己怎麼也算是個資深的里世界玩家了。
「也許是我想多了,總感覺你是以玩遊戲的心態進行著任務。不管是對自己、隊友或是里世界里的人物,所有的生命在你眼裡彷彿只是一個編碼。」張依琳回過頭直直的望著寧夏然的眼睛:「我不知道眼前的這些人是不是真的生命,有時候我會想,我們是不是被系統送到了其他真實的世界。」
寧夏然很想告訴她,這一切不過是泰坦力量的具象化,這裡毀滅與否根本就與大家沒關係。
「我在里世界經過了有大半年了,我見過因此而瘋狂的人,也見過從此冷漠生命的人,更多的是麻木自己,把自己當成一個活著的npc一般。他們大多沒有了感情,沒有了回憶,只剩下各種方式的逃避。我很害怕自己會成為那樣的人,我不想失去自我。如果有一天我連自己都失去了,那回憶里的那些人也都不會存在了。」
她說的很傷感,雖然寧夏然不是很明白她說的話,但自己知道進入里世界后,自己似乎真的變化了很多。妹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疏遠自己的?上一個女朋友是什麼時候離開自己的?把自己的生命當成遊戲一般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寧夏然有些惶恐,張依琳的話彷彿一根針,尖銳的扎在他的心上。
走到他的面前,張依琳捧住寧夏然無助的臉龐,「我見你第一次就感覺你是個很矛盾的人,內心有著炙熱的情感,表現出來的卻是對任何事物的無視。我不知道你經歷了什麼,但我能感覺到你心裡的那團火在熄滅。如果你把所有的東西都當成虛幻之物,總有一天你自己也會化為虛無。」她踮起腳尖,在寧夏然臉頰上親了一下轉身離開,「不要放棄對生命的熱愛,加油。」
城頭之上,寧夏然默默的看著下面,那裡張依琳跟隨騎兵隊伍正衝出城門。
他很清楚張依琳是在說什麼,自己重生后的這段時間,寧夏然的過往與自己越來越割捨開。以前寧夏然的一生彷彿真成了電視劇一般,而周凱真正的靈魂在逐漸復甦。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對的,如果在里世界投入愛,那最終受傷的只會是自己。但卻從來沒想過,放棄了感情的投入最終只會讓自己變得不再是自己。
塵封已久心靈上那堵冰牆彷彿正在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