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卣

  從一線天通過,進入的是另外一個溶洞,這個溶洞比石墓所在的天坑大兩倍,有三分之一足球場大小。水滴石穿,溶洞中有布滿了小水池和坑洞,在水的雕琢下,各種奇形怪狀的鐘乳石簡直嘆為觀止。


  鳳芊芊不知從哪裡掏出相機,咔嚓咔嚓的拍個不停。


  「哪來的野丫頭?」說話的是劉師爺,他從一處側洞鑽了出來。


  我有點莫名其妙,心想師爺不會腦袋被摔壞了吧,也就一支煙的功夫,就不認識人了。


  「哪來的糟老頭子?」風芊芊學著師爺的口氣反詰道,估摸著對被無視有點惱怒。


  劉師爺拉成了驢臉,牛皮糖見氣氛有點尷尬,連忙打趣道:「師爺,她是石棺里的那個女娃子,這小女娃可不簡單,她可是鬼手鳳飛的閨女。」


  劉師爺皴裂的臉皮又恢復了原狀,他笑道:「原來是你這個女娃子,我說怎麼變漂亮了,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有其父必有其女啊。」


  果然女人都不禁誇,師爺這麼一誇,鳳芊芊嘟起的小嘴迅速地彎成了月牙,她咯咯地笑道:「師爺爺,人家本來就很漂亮啊,只是好久沒洗臉了啊。」


  我們其餘人趕緊離開這對活寶十幾米遠,免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牛皮糖偷偷地跟我說道:「老鬼真是沒人性,連小女孩都不放過。」


  「牛皮糖,話說過了可別閃著舌頭,師爺討好鳳芊芊是有原因的…」小九欲言又止,把後半截重點吞了回去。


  「小娘娘腔,話說一半也會閃了舌頭,你倒是說說看,有什麼原因。」


  小九瞪了牛皮糖一眼,嗔道:「懶得理你。」說完,便閃到一邊去了。


  「我看我們這群人中,就我跟大侄子你是正常的,其餘一個神經叨叨的,我真懷疑都是一個精神病院出來的。你說是吧,大侄子?」


  他看向我,我只能對他聳聳肩。


  老瓢頭的聲音傳來,「你們過來看。」


  聞聲我們趕緊圍了過去。


  「什麼情況?」


  「水裡泡了很多屍體。」


  我心裡有點吃驚,循著老瓢頭的手電筒光望過去,我剛看清,鳳芊芊就尖叫了起來。


  我們竟然沒有注意到溶洞里還有這麼一個方方正正的池子,池子里的屍體眾多,都已經泡的發脹,面目全非,不光是人,還有牲畜的,屍體的四肢貌似都纏繞在了一起。


  看著這副景象,我的胃頓時翻成了雲海,原先以為是硫磺的臭雞蛋味原來是屍臭,我忍住沒有吐起來,鳳芊芊和大塊頭退後了幾步,在一邊乾嘔。


  「黃腸他娘的題湊,這是什麼情況?」牛皮糖捏著鼻子。


  「應該是用來祭祀。」小九猜測道。


  「什麼祭祀,有泡在水裡祭祀的嗎,而且一個祭祀的靈位都沒有,我看怎麼著倒像是在腌泡菜。」


  「嘿嘿,牛皮糖也許你還真說對了。」


  「你說什麼,師爺,你不要開國際玩笑。」


  「嘿嘿,我問你,要是下面有寶貝,你敢不敢下去摸一把?」


  牛皮糖摸摸後腦勺,笑了笑,不置可否。


  「慫了吧,我猜測這個池子浸泡的這些屍體是用來餵養凶物的。」


  老瓢頭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你的意思池子下面有凶物,凶物後面有重寶?」我問道。


  「嘿嘿,老頭我這幾十年的經驗鑽山入海不是白瞎的。」


  「你的經驗就是個屁,那麼大墓一毛錢都沒摸到。」牛皮糖憤憤不平道。


  「你少抬杠,你仔細看看池子里,那個鬼佬身上揣的是什麼。」


  「哦?」牛皮糖來了興緻。


  「在哪,在哪?」鳳芊芊湊了前來。


  我們暫時都忘記了惡臭,齊刷刷地搜索著池子,師爺說得不錯,池子里有具老外的屍體,面目還算比較清晰,七竅都有血流的痕迹,穿著那種特種兵的衣服,一眼看去,死亡時間不會超過三個月。


  一般來說,屍體泡在水裡,三到四天即會高度腐敗,浮出水面,頭部和胸部率先腐敗產生氣體,上肢即會先浮上水面,隨著腐敗加劇,腿腳才會上浮,這人母親只有屁股以上浮起,說明死亡時間不長,,那些高度腐敗的屍體,並未生蛆,說明池水有特殊的防腐物質,因此屍體保持的時間要長一點。


  鬼佬的腰間掛了一件東西,露出了敞口,我這個角度看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是件器具,不是陶器就是銅器。


  「師爺,您真是眼尖,我對您的佩服頓時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行了,少拍馬屁,你快把他弄上來。」


  「行,爺,奴才遵命。」牛皮糖看到東西,興奮地認不清爹媽了。


  他再次拿出射繩槍,一個梭鏢過去,鉤住了屍體,把他拉了上來,拉到了跟前,我們都掩著鼻子後退了幾步。


  牛皮糖這時候體現出了他的專業,他戴上了白色的防毒手套和口罩,那些個肥皂劇中盜墓賊們打開棺材就往裡面一通亂摸完全是誤導,真正的盜墓人摸死人身上的東西都是慎之又慎,全身裝備自不必說,有的甚至要焚香禱告,免得不幹凈的東西沾上了身。


  屍體雖然不是高度腐敗,但是衣服和皮肉還是有些粘連了。牛皮糖擰著眉頭嚴肅地剪開屍體身上的各處口袋和皮帶。


  他腰間別的是一尊圓形銅器,狀似銅卣,銅卣是古代酒壺子,它的敞口雕的是一隻虎頭,有種虎口多食的寓意,大小如家用的燒水壺一般,牛皮糖對銅器不感冒,馬上遞給了師爺,師爺同樣帶上了白手套,在頭燈下仔細地鑒賞了起來,而牛皮糖則繼續搜刮著屍身上的寶貝。


  「紋飾精美,工藝精湛,銘文清晰,的確是好東西。」


  師爺邊說邊敲,敲完嗅了嗅,還用手套在擦拭。


  我是古董販子,自然知道師爺是在品鑒銅器的真假,而且看他的把式,不是專家也是行家裡手了。古董一般都有價格,唯有這銅器和玉器是沒有定價的,同樣一件貨,在不同的人眼裡會有不同的價格,可以很低,也可以很高。


  不過,依我的眼力,這件東西如果不是假貨,定然價格不菲。


  「是么,現在青銅器泛濫的滿大街就是,說不定就是一件假貨。」


  師爺沒有接話,倒是牛皮糖插話道:「小丫頭,你可真是有眼不識泰山,能讓師爺說出一個好字的東西,那就八成是個好東西。」


  鳳芊芊哦了一聲,不再說話,而是盯著師爺手中的銅卣,等著師爺說出個所以然來。


  對於青銅器,我見過的真品比較少,一些鑒賞知識都是從書本上學來的。


  「要鑒別銅器非常不容易,必須從銅質,名式,銹色,花紋,款識,字體,裝飾,做工,氣味,以及聲音等多方面入手,就拿氣味來說,真品是沒有氣味的,而假的通常都會夾著刺鼻的氣味,再比如款識,凹者為款,凸者為識,夏周銅器大多是款識兼有,而商朝則是無款有識,秦漢大多無款無識。款識有字體,夏朝使用陽文古字,後期演變為象形鳥篆。商初仍沿用象形文,但鳥篆較少,大多為蟲魚篆。周朝沿用了蟲魚篆,但已經雜用大篆等等,不一而足。」


  我把從書本上獲得的知識背了一遍,惹得鳳芊芊美目閃起了星星,而牛皮糖也伸出了一個大拇哥,加上師爺的讚賞,我有點得意地飄飄然,心想搞古董的不來盜墓真是浪費人才。


  「基本可以肯定是商朝的虎頭銅卣,價值連城。」師爺道。


  「哈哈哈。」大塊頭聽到價值連城,已經樂開了花。


  其實我們何嘗不是像大塊頭一般,只是沒大塊頭那麼單純,我們善於貪婪掩飾在心裡。


  「這個鬼佬身上真肥。」


  「什麼,又摸到了好東西?」


  「那當然。」


  他兩手攤開,左手一隻玉帶鉤,右手一隻煙斗。


  眾人的眼中都盯在了有沁色的玉帶鉤,而我卻一把上前,把煙斗搶在手中。當看到煙斗把子上娟秀的刻字,「千禧年送立人」時,我頓時快瘋了。


  我顧不得眾人的驚詫,跑到池子邊,縱身一跳,在滿是屍體腐肉的池子里瘋狂的攪動和尋找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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