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喬安娜頓時看向達芙妮……的嘴。
如果不是情況危急，喬安娜都想照鏡子看看，她現在的表情一定很複雜。
結果下一秒就樂極生悲，差點被達芙妮因為求生欲爆發的一手肘捶到當場吐魂。
肋、肋骨！！
表情扭曲的喬安娜對上表情更扭曲的護士，恕她實在沒法兒擠出什麼好看的表情。再加兩分力氣，把達芙妮牢牢箍在懷裡動彈不得，不得不把態度盡量放低：「不好意思，我剛剛刺激到她了，我保證她很快就會冷靜下來，很快就會恢復正常。」
「請把病人交給我們。」護士揉揉平白挨咬的手被，扯扯嘴角恢復了親和的表情，可惜嘴角的弧度還很僵硬，她深吸一口氣，就像是在壓制即將噴湧出來的負面情緒，語氣稍微有點生硬堅定。
唉，很顯然沒得商量。
看來這次沒那麼容易脫身了。
喬安娜嘆氣，不經意瞥見護士手上壓印，白皙手被上兩排齊刷刷的小白牙痕迹，有的地方還破了皮，凄凄慘慘的模樣也不知道幾天才能完全消下去，達芙妮咬下去的時候那可是半點兒都沒留情。
換成是她怕是也得氣得要命。
向懷裡的人投去擔憂的目光，看來在瘋人院的這兩個月對達芙妮不是沒有影響，這種影響遠非她這不到一天之內帶來的安全感可以抹平的。
但是護士手上的那個印記，總覺得它好像有哪裡不太對……
喬安娜特意隱晦又仔細的看了兩眼，突然表情一頓，感覺到手臂上驀然暴起的雞皮疙瘩，迅速調整好表情若無其事的移開視線。
這特么！誰被咬破了皮竟然還半點兒血色都沒有，別說流血了，就連一點紅印血痕都沒有。
果然不是人！
「請把病人交給我們，相信我們不會傷害她，你的朋友需要治療。」
護士的表情更溫和了，可喬安娜只想起一身的雞皮疙瘩，她聽到的是隱藏在溫和話語下的警告。
還有隱藏更深的威懾。
注意到旁邊另一個護士取出吸著淡綠色溶液的針頭，喬安娜知道不論她想做什麼都得抓緊時間。
她稍微鬆開緊摟住達芙妮的胳膊，虛扶住她，另一隻緊握對方手掌的手卻沒有鬆開，她能清晰的聽到自己飛奔起來的心跳，但現在必須強迫自己冷靜。
「好吧，她會跟你們走，但這次真的只是意外導致的情緒過激，我想治療是需要了解整件事的吧？其中的具體情況沒人比我更清楚，所以我想或許你們需要帶上我。」
天知道說出這麼一段話她的手心整個都濕透了！
顧不得手掌里粘膩的汗水，注意到和自己相握的手不再顫抖，心底的某個角落悄悄鬆了一口氣。
達芙妮總算是冷靜下來了。
現在可出不得半點岔子，她們都清楚要是真的讓這幫人帶走人，最後她的結果是死是活那可真就不一定了。
拍拍漸漸冷靜下來的達芙妮，安撫性的握緊她的手，示意她先不要說話。
對面的中年護士依舊不為所動，面具一樣的表情毫無變化。
還得加一把火！
「她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離不開我，雖然你們應該也不用怕她再咬人，但平靜點總比再鬧騰要好得多不是嗎？」喬安娜笑著，一巴掌拍在旁邊沒人坐的椅子上，硬是讓好好的木板變了形，威脅之意溢於言表。
#驚到了，這噩夢一般的說話技巧：）#
#憋了半天就憋出這麼個招？相信你的智商我錯了。#
什麼叫咬人？她難道是狗嗎？如果不是情況緊急，她又不會打架，誰願意用咬的？！
把臉埋在喬安娜懷裡的達芙妮表情僵硬，然而作為惹出這麼大一件事的人偏偏又心虛的不能發作，兩種矛盾的情緒糾纏讓她的表情一言難盡，幸虧別人看不到。
喬安娜沒什麼談判天賦，也不想再繼續扯皮。
管他都是些什麼怪物，大不了撕破臉皮正面硬杠也比現在這掩掩藏藏偏偏詭異的讓人汗毛倒豎的現狀要好得多！
「.……當然，當然，你們可以一起。」
護士的臉上打下一小片陰影，看不清她晦澀難言的表情，但從她們現在這個角度看過去有種怪異的陰冷，明明換個視角都是和善又耐心的模樣，偏偏那抹怪異揮之不去。
喬安娜最後只來得及抓起兩塊麵包帶走，這第一頓飯便不得不無疾而終。
視線掃過周圍其他人，一雙雙泛著各式各樣古怪情緒的眼睛，最後落在一雙平靜的藍眼睛里，比她的冰藍色要深，但卻是一樣的平靜幽深，某個瞬間喬安娜下意識的聯想到照鏡子。
是那個古怪的小女孩。
下一刻，對方便揚起笑臉，和她胸前的小熊一個表情，黑洞洞的玩具熊眼睛彷彿在直勾勾的看過來，詭異極了。
不，沒什麼詭異的，那個熊本身就是……
就是什麼來著？
活的？
那種不受控制的感覺再次降臨，腦子裡剛剛閃過的零碎片段全部清空，她甚至差點忘記自己剛剛都想了些什麼。
這種不正常的遺忘就像窺見某個不該打開的簾幕背後的無盡深淵，進一步便是粉身碎骨，但退一步偏偏又不甘心！
最後深深看一眼，目光落在小女孩身上，對方的表情依舊沒有任何變化，完美的就像一個定型的模具，頓時覺得從心底發寒。
空曠的走廊里只剩下護士的中跟鞋踩在地面發出的規律敲擊聲，像鼓點一樣敲擊在心頭，喬安娜和達芙妮都下意識的放輕腳步聲，兩人緊緊抓住對方的手，能感覺到交握的手帶著冰涼的觸感。
喬安娜綳著臉沒有多餘的表情，沒人能從那張臉上看出任何忐忑不安的負面情緒，微微低頭，不知在思索什麼。
手心裡緊握著的那個手掌驀然抓緊，突然的力量將她從思維中拽出，身體的行動遠快於腦子，一把將達芙妮推開。
吸滿淡綠色藥物的針頭險險的擦著面頰扎過去，護士手腕一轉，眼看那東西拐了個彎就要朝喬安娜的脖子扎。
危險！
瞳孔驟縮，當人的大腦一片空白，肌肉記憶再次發揮效用。
近乎條件反射般的借將達芙妮推出去的反作用力猛然後仰，一扭腰單腳飛踢，這壓上全身大半重量的力道不小，正中對方握著針管的手。
頓時針頭脫手，重重砸在地上，被踢的護士面無表情。
寂靜……
這回真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