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祀天殿

  嚴阿香緊緊的閉著眼睛，她額間的汗水已經浸濕了她的衣服。她的雙手放在水中，桌上放著司辰撫的摺子。上面空空白白，一個字都沒有，旁邊筆尖的墨水，也幹了。


  驚天動地的哀嚎之聲，在嚴阿香的腦海里四處亂串著，明明不在耳邊，耳朵的鼓膜卻被震得難受。


  這聲聲的哀嚎之聲，就如同一股氣，越來越大，越來越大，不一會兒就塞滿了嚴阿香的腦海，甚至這種撕心裂肺的無奈之感，向著嚴阿香的身體里蔓延。


  嚴阿香的體內，住著顏香的額靈魂，自然知道，這是太平境內，有著衝天的怨氣，驚動著鬼神，皆有其，傳到了嚴阿香的身體內。這得有多大的怨氣啊，這得有多少人的靈魂在吶喊，這得有多少人死去，得有多少人正在遭受著煎熬啊。


  嚴阿香知道，那裡，便是前川。


  嚴阿香在頭腦即將爆炸之際，猛然睜開眼睛，手猛然從水中提起。也許是這個動作弧度來的大了，嚴阿香一個踉蹌不由得跌坐在了地板上，發出了厚重的聲音。


  嚴阿香已經顧不得自己身體的疼痛，她強迫著自自己從剛才的情緒中脫離，久久才得以喘息。


  「巫使大人。「門外服侍的侍女聽到了響聲，急忙跑了進來，扶起了嚴阿香。


  嚴阿香只覺得渾身無力，之前若是通了鬼神，自己也要休息個一兩天，更何況這次，身體還不是自己的，更是承受不了，不過所幸，自己並沒有看到顏花的魂魄，反而聽見了前川百姓的嚎叫之聲。


  可是又能如何？自己已經不是顏香，已經不再有資格參與朝政，如今的祀天殿能做的也只是告知氣辰罷了。


  「嚴巫使，門外司辰撫的撫司大人正等候著。「門外傳來了祀天殿通報小太監的聲音。


  「請他進來吧。「


  嚴阿香深深的緩了緩氣，提筆，重新點了點墨水，在摺子上快速地寫了幾句話。嚴阿香還特意用了不常用的左手，左手的字跡自然沒有右手來的工整。


  「嚴巫使。「司辰撫的撫司接過了侍女遞過來的摺子，看了一眼，合了起來，字跡難看，能看清也就夠了。收下了摺子后，司辰撫的撫司行了個禮，笑著說道：「嚴巫使，摺子經由下人遞給我就行，不用如此客氣，請我入門。「


  之前顏香在的時候，摺子都是經由下人直接遞給在門外等候的司辰撫的官員。


  「延子公公也告訴過阿香，不過，今日來拿摺子的不是撫司大人嗎？「嚴阿香說話的意思，撫司也是聽出來了，點了點頭，這點，並不像傳聞一樣，是個不懂禮的鄉間小丫頭。


  「哈哈，正巧下了朝，就想著親自來拿了。「撫司微笑的說。


  阿香自然知道撫司大人心中所想，因為她看到了。這幅軀體的生命力是逐漸消失的，顏香能感覺到，自己看見未來的能力也越來越弱，等到看不到之時，便是這個肉體死亡之際，更是自己靈魂消散之時，在那之前，她一定要找到，自己的妹妹。


  嚴阿香，在撫司大人的身上看見了前川，剛才在搜尋妹妹的時候，也看到了前川，嚴阿香知道，自己的妹妹跟如今的前川之禍有關。


  「撫司大人，最近，太平的西邊不太安寧啊。「嚴阿香淡淡地說。


  撫司倒是神情微微的緊了緊，隨後微笑著道：「是啊，前川才剛剛遭受了天災，想要恢復，只怕沒有那麼容易了。「撫司大人說完后，並不告辭，反而在等著，等著嚴阿香開口，說些什麼。


  「是啊。「嚴阿香並沒有說什麼，撫司也就知道，巫使不會再說什麼了。只得開口：「既然摺子也拿到了，我就先告辭了。「


  「撫司大人，請。「


  「請。「


  撫司走後，嚴阿香也走出了祀天殿，走到了後院之中，究竟，自己的妹妹，跟前川有什麼關係呢？


  太安殿內，延子看著烏玉從殿中走出，離開后，才端著剛從膳房做出的新鮮糕點走進了太安殿。


  「帝上，這是膳房做的梅花糕。「延子低著頭說，每年冬天，帝上總喜歡吃點梅花糕，入冬的梅花最為清香。


  「梅花糕啊，給祀天殿送去了嗎？「龍賢本能的開口后，延子並沒有接話，過了一會兒，龍賢倒是想了起來：「哦，我差點都忘記了，祀天殿換了主人了。「


  龍賢的神色斂了斂，若是當初，自己小心點，恐怕，今天就不會是這個局面了。也許就是這個事情，龍賢才真正下定決心。


  龍賢的眼睛閉了閉，接著說：「膳房還做了嗎？「


  「照著之前的份量做了。「延子回答。


  「那還是照常吧，分到各個後宮，祀天殿的份量不變，送過去吧。「龍賢翹著腳，雙手合十的說。


  手上那個扳指緩緩地轉動著。


  「是。「延子彎著腰，便想後退。


  「等等。「龍賢突然後悔了，開口道，延子的腳步也在同時，停了下來。


  「祀天殿的，寡人，親自送去。「龍賢的嘴角微微的笑著：「寡人也是該親自去探望下，新任額巫使。「


  「是，臣這就去準備。「延子臉上毫無波動，一點都不覺得驚訝。


  鳳鸞宮中，玉音接過了小太監手中食盒裡的梅花糕，笑著提到了正在梳頭準備午睡的皇後娘娘面前。


  「娘娘，帝上送來的梅花糕。「玉音服了服身，接過一旁宮女遞過來的精緻玉盤，挑了上方的兩塊，放入了玉盤中，送到了娘娘的面前：「娘娘，是現在嘗還是等伙？「


  「放著吧，又到了入冬，時間過得真快。「皇後娘娘對著鏡子看了看鏡子裡頭，投影出來精緻的面孔。


  「是啊，這不，早上王閣老過來時，也送了梅花糕，同樣是梅花糕，還是宮裡做的剔透了。「玉音笑著說。


  「是你也想吃了吧。「皇后笑著斜睨了玉音一眼，說：「照常，留一盒，剩下一盒，你們分了吧。「


  「謝娘娘。「玉音服了服身子。


  「那下午吧，本宮休息下。「


  「是，娘娘。「


  「等等。「皇后突然想到什麼，喚住了玉音：「這次，帝上的梅花糕還有送去祀天殿嗎？「


  玉音毫不思索地說：「娘娘，多慮了吧，祀天殿早就換了個奇醜無比的新巫使，想必帝上不會多心送去的。「


  「也是，顏香不在了。「皇後娘娘自言自語的說完，才發現自己的手不知道為何握得緊緊的，鬆了松自己的手指，緩緩地起身，走向了自己的卧榻。


  玉音和一眾宮女則小心的，不發出任何聲響的退出了寢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