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她，是誰？「
「屬下只查到她叫做嚴阿香，是貧民區一個姓陳的人家在路上撿到的，她的臉側有著一道疤痕，撿來的時候，她是餓暈的，在衣服里的手帕上有綉著嚴阿香的字，以為是從不遠處嚴姓那裡流過來的人，所以才喚做嚴阿香。小人又到了受災地，那裡的確有個女子叫做嚴阿香。阿香是她的小名，再加上嚴姓，大家都叫她嚴阿香「
黑暗中，背對著侍衛的高大聲音，一動不動，彷彿沒有聽見一般，他的右手仍舊撫摸著拇指上的烏玉扳指。
他幽深的眼眸看著窗外的湖水，原本在月光下沉寂的湖面，卻不知道什麼時候緩緩的被風吹起了漣漪。
她會是自己要尋找的那個人嗎？在粥鋪，他是見過她的，那個名字，那一眼，就算只有一眼，他也能知道，她不是顏香。但是自己又為何猶豫？也許是不想放過一點點的線索吧。他握緊的拳頭鬆了松。
「下去吧。繼續調查。「
「是。「
也許他需要自己去一探究竟，那個出現在自己面前，叫做嚴阿香的女子。
「姑娘，你的伯父沒有什麼大礙，只需要一點不常見的草藥，我去購買些，明日即可回來。「阿香點了點頭，她不知道為何這個叫做徐玄的男子要在離開前特意的跟自己說這些話，不過他也算是幫了自己一個大忙吧。
阿香甩了甩腦袋，繼續搓著手中的衣物，手因為桶里熱水而微微泛紅，在冬天這算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了，想來胖大嫂對自己也是很好了，肯讓顏香燒水清洗衣物。
等到阿香再次抬起頭的時候，她看見了在轉角的房子旁邊，有一道視線停留在她的身上。她看見了黑色的披風，就跟昨日在粥鋪中見過幾眼的那兩個男人一樣。阿香皺著眉頭。心裡想著，這個男人是壞人嗎？還是迷路的旅人？
但是直覺卻告訴阿香，這樣的人還是不要靠近的好。至少阿香還是很喜歡現在的生活。
阿香微微側了點腦袋，繼續洗著自己的衣服。可是就在側著腦袋的時候，阿香在另一側發現了兩個灰色的影子一晃一晃的，阿香微微揚起的頭，眼睛從垂下的頭髮中望去，那兩個人如同鬼魅般，又不同於其他的人類，他們的動作顯得異常的，僵硬。他們是什麼？
就阿香還在思索著，卻發現那兩道人影竟然緩慢的朝著那個黑衣人靠近，亮出來的反光讓阿香知道，那兩個人似乎想謀害這個黑衣人。
既然知道了，那麼阿香現在，該如何做。
「你似乎有危險。「阿香捧著洗好的衣服，小心的接近了那個黑衣人，側著身子朝他小聲說了一句，阿香抬起步子就打算離開。自己的心意已經盡到了，剩下的，似乎不再是她的事情了。
阿香一直以為，就算那人不是好人，但只要自己不去靠近他，甚至不去理她一切便相安無事。
但是事實證明阿香的這個想法是錯誤的。
「你究竟是誰？你怎麼知道我有危險「那個黑色披風的男子在阿香經過的時候抓住了阿香，就這樣把阿香按在了牆上。阿香從散落的髮絲中看著面前的這個男子，他高大，他魁梧，不管從哪裡看，他都跟那個叫做徐玄大夫是完全不同的兩個形象。不論他的服飾，或是從他手上戴著的烏玉，阿香都知道這個人不屬於這裡。
「我，我不知道。我因為，有兩個人想要殺你。「阿香不敢再對視那幽深的眼眸，彷彿一不小心就會被拖進那不知名的情感中。阿香努力的想要找尋剛才出現在自己視線中的兩道灰色影子。但是很可惜，沒有。
這是阿香的實話，她忘記了，她自己都知道自己忘記了很多東西，自己是誰？這麼簡單的問題，她卻一點都想不起來。
阿香低著頭。她能感覺面前這個男人沉重的氣息，那個男人就這樣上上下下，赤裸的打量著自己。阿香卻無力反抗。
那個男人伸出了手，那雙寬大，布滿了老繭的手拉開了擋住阿香的髮絲，阿香本能的想要歪頭，但是卻被擋住了，那張阿香自己都不喜的臉就這樣正面的在男人面前鋪開。
男人皺了皺眉頭，這是一張很普通很普通的臉，而這不是阿香的。也許，只是個巧合，額間的那個紅色硃砂，連同臉上的那道疤。
男人閉了閉眼睛，他能夠清晰的，甚至無誤的在紙上描繪出阿香的容貌。
男人放開了鉗制住阿香的手，他退後了一步。阿香覺得此刻模模糊糊，她感覺到，從身體里，似乎有什麼東西瀰漫在她的體內。她的意識開始模糊，就像在一團熱氣之後一樣，所有的東西都顯得模糊。
男人俯視的看著阿香。開口說道；「不管你的目的是什麼，今天就算你救了我。告訴我，你想要什麼？金錢？拿著我的信物去到任何的官衙，就能得到你想要的金錢。「說完，大手一揚，一塊小小的金牌拋進了阿香的懷裡。
阿香並沒有低頭，手中卻拿起了那塊金牌，向前伸去。阿香感覺狠混亂，她覺得，此刻的自己並不是自己，連同動作，連同話語，都已經不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
她感覺到自己的手自己伸了出去。她開口了，說出來的話，卻是如此冷淡，不帶任何的情感。就像是現在觸及在自己臉上的白雪一樣。
「我不要金子，我要你，帶我走。「阿香不可思議，自己竟然開口說了這樣的話。
那個轉身要走的男人頓時停下了腳步，她看著他的背影，他並沒有轉過頭。
「為什麼？「
「因為，我知道你，是來找一個人的。那個人能做到的事情，我也能做到。「
「哦，我需要找個人，來做什麼？「
「因為，我也能看見，帝上，你的未來。「阿香自己也驚訝了，自己為什麼這麼說，明明，她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這個男人是否在尋找一個女人，不知道這個男人是誰？更不知道這個男人想要的是什麼？但是就是那一個瞬間，自己的身子，自己的理智都不受自己的控制，就如同被控制了一樣。她剛想開口解釋什麼，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他慢慢的回過頭，不知道是那麼時候下起的白雪就這樣停在了他的肩頭，他的鼻尖。
他看到了，那一點放著光芒的硃砂，在這樣平凡的臉上。男人勾起了笑容，他伸出手。那雙大手彷彿散發著熱氣。
阿香想要大喊，卻發不出聲音，她心中似乎有著一個聲音重複的跟著她說，跟他走，跟他走。
阿香的意識開始模糊，她好像伸出了手，又好像沒有。她有種預感，自己的生活，似乎從此便要開始變化了。
她害怕嗎？一點也不。只是覺得，失望。自己是誰？自己的體內，似乎有著什麼東西，正在慢慢地覺醒。
「主上。「侍衛似乎永遠沒有想到，自己的主人會帶回一個女人，而且還是這個被主上抄家的顏氏一族長女同樣名字的少女。
「帝上，該啟程了。「烏玉不同侍衛的震驚，而是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的，撩開了馬車的車簾，低著頭溫順的說：「不然該趕不上明日的早朝了。「
「你，留下。寡人不想在太平王朝的領地內，有一個人消失得一點理由都沒有。「
「是，帝上。「
「啟程吧。「被喚作延子的年輕少年，放下了馬車的車簾，合上了車簾外的木門，一輛馬車就這樣悠悠的在黑幕之下離開了撫州，這個被稱為邊城的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