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冬日午後的陽光顯得尤為的難得。祀天殿內的兩個小宮女大花和小花搬了兩個小木凳，坐在了祀天殿中的院子里，一左一右的靠著門檻困頓的犯著瞌睡，兩個小腦袋像小雞啄米一樣的點著點著。
這個是龍賢止住了延子的通報，進了祀天殿的第一個畫面。
龍賢的嘴角拉起了笑容，這樣的畫面十分少見，卻不讓他覺得意外。因為祀天殿這裡，確實是整個皇宮中最為寧靜和單純的地方了。
龍賢撩起了袍子，從兩個宮女中間哭啊進了祀天殿的後殿。
祀天殿的前殿很大，幾乎比的上自己太安殿，裡面除了簡單的裝飾，觀測星象的各種石規之外，就沒有什麼東西了。顏香還在之時，龍賢每次踏入祀天殿都是去前殿。後殿基本是荒廢的。換了個人后，龍賢最常踏入的，卻是後殿了。
後殿與前殿比起來，小的可憐，基本上就是個四合院，龍賢踏入巫使休息的內殿後，發現嚴阿香正趴在羅漢床上，眼睛一頓一頓的眯著。
原本應該用於接待內賓的羅漢床竟被嚴阿香拿來了午睡。
這幅模樣，在太平這個注重禮教的國家確實不太應該。龍賢倒覺得有點恍惚，顏香是從未在自己面前有過這幅模樣的，那麼她在家呢，是否有過這幅模樣？
明明這個嚴阿香身材沒有顏香挺俏，顯得有些乾癟，為何，自己心中對她有些異樣之情？她跟顏香明明沒有任何的交集，除了同在撫州出現外。難不成是交換了靈魂？等等，靈魂。
龍賢的腦海中突然有了一絲的清明，他好像想到了什麼。難不成，龍賢心中突然有了主意，看來待會，自己還得去找來烏玉詢問一番。
龍賢獃獃的站立了一夥，他的眼神不住的流轉著，嚴阿香並未睡著，只是借著難得的陽光多晒晒，換成大花小花的那種曬法，估計嚴阿香怎麼也做不出來。
突然，身體覺得不那麼溫暖了，嚴阿香的眼睛微微動了動，看見了站在前面，大片擋住陽光的龍賢。一愣，兩頰一紅，這個姿勢不是一個有教養人應該有的。
嚴阿香還在猶豫要不要繼續裝睡之時，龍賢和阿香的眼睛對了上去。好吧，嚴阿香知道，自己不得不起來了。
嚴阿香慢悠悠的爬了起來，行了個禮，龍賢也沒有拒絕，徑直地走到了剛才嚴阿香躺著的地方，上面殘留著嚴阿香的體溫，溫度剛好。
龍賢這樣想著。萬分正經的開口道：「寡人以為新巫使上任之初，會有千般不適應。沒想到巫使你適應得很好嘛。「
「謝帝上關心。「嚴阿香十分正經的行了個禮。
龍賢的手輕輕的靠在了他的腦袋上，悠悠地說：「巫使，這麼快就把皇宮的禮儀學得如此到位了。「
嚴阿香身體微微一顫，頭埋得更加的低了。她發現太平朝堂的禮儀已經深入了自己的骨髓，在神志未顧及到的時候，竟然一下子將這個原本不該有的習慣暴露了出來。
「這個是，皇後娘娘選的宮女調教得好。「嚴阿香淡淡的說。
「哦，那我會為你向皇后表達謝意的。「龍賢開口，語氣中帶著調侃，他似乎享受著這樣的時刻。不得不承認，龍賢將面前的嚴阿香當成了顏香。
「多謝帝上關心。「
「我可不關心你，我關心的是，太平王朝。「龍賢看著頭低到了脖子的嚴阿香說。
「帝上在乎太平，那便是百姓之福。「嚴阿香努力的減少說的話，她卻總覺得，面前的龍賢卻是用以前看待顏香的眼神在看著自己，難道，他知道了嗎？
「畢竟，我還是太平的帝上。我在乎的人，還在太平一日，我便會保太平一天。「龍賢意有所指的說。
嚴阿香聽了這話，倒是沒有接話，頭埋得更深了。
龍賢很滿意，現在這個狀態，他知道嚴阿香害怕了。龍賢十分享受這種佔據主動的感覺。
「好了，那我們來談談你吧，巫使大人。「
「不知道，帝上想跟我談什麼？「
「嚴阿香，嚴家，之前在前川的嚴縣，聽說你們還自稱與顏氏有血緣關係。「龍賢坐得倦了，撩起了下擺，站了起來，故意的往著低頭什麼都不見的嚴阿香面前轉了半圈。背著手站在了嚴阿香兩步之前，硬生生的又擋在了嚴阿香面前。
嚴阿香連低著頭也能感覺到龍賢身上的壓迫力。
「估計是為了讓嚴家能活的更好點吧。「嚴阿香知道，在太平，能被稱為氏族的都是名貴豪門，這裡的名貴豪門指的不僅僅是金錢，還有名聲，和歷史。普通的，只能被稱為家。
「就算頂了顏氏血脈，也沒有見到嚴家活的更好，聽說這次前川受災，你們嚴縣也毀得差不多了，大多的嚴家人死的死，散的散。你就不想調查下你有沒有什麼親戚還活著？「
「這次前川受災，讓前川眾多百姓流離失所，死傷慘重。嚴家的親戚自然也下落不明，況且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是生是死，都是天命。「
「天命阿，我倒是忘記了，太平，是個信命的王朝。說到命，那麼，自稱有著顏氏血脈的嚴家子孫，你來幫我看看，寡人接下來的命如何，太平接下去的路，該如何走。「
嚴阿香抬起了頭，靜靜地看著龍賢，兩個人四目相對。龍賢突然覺得，這樣的情景，有些熟悉。
嚴阿香又低下了頭，淡淡的說：「帝上本就是天命之子，帝上所說的，就是天命，帝上所做的，也是天意。「
「這話，說的倒是圓滑。「龍賢笑著，向前邁了一步，離嚴阿香，只有了一步的距離，故意小聲的說：「你，不會是看不到了吧。「
「阿香不知道帝上在說什麼。顏氏有著四國間最為純粹的魂魄，能夠上知天命，下通鬼神。嚴家就算百年前跟顏氏有著些許的關係，但卻沒有福分承襲下來。自然不若顏氏一般，看得到所謂的天命，最多，只能觀測觀測氣辰罷了。望帝上恕罪。「嚴阿香又回到了之前自己的姿勢。頭壓的低低的。
「恕罪，我怎麼會怪罪呢。我從來不信天命，顏氏也是被我親手扼殺的。「龍賢看著嚴阿香，嚴阿香仍舊平靜的站在。龍賢繼續說：「就算你看不透天命，你也該知道，長明燈吧。「
這下嚴阿香再次抬起了頭，不是因為顏氏，而是i因為長明燈嗎？
龍賢如此想道。
顏香，我說過，不論是成為什麼樣的人，你終究逃不了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