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我的私房錢

  依然記得，8月9號的那一天晚上，也就是巴中中學宏志班招生考試的前一晚，我機警的樣子，像極了一個特工，早早的，我就上床睡覺了，說是睡覺，其實只是做給我媽看的樣子，我瞪著雙眼，躺在床上等，等我媽什麼時候睡覺，等我媽那屋的電視聲音什麼時候沒有，等我媽那屋什麼時候沒有燈光，以至於，在這個時刻，我才領悟到顧城的那首詩的「真正含義」：黑夜給了我一雙黑色的眼睛，可我卻用它來尋找光明。是的，此刻的我猶如黑夜裡頭的貓頭鷹，對我媽那屋裡的光明，警惕非凡，我在想顧城寫下這首詩的時候，是否一樣是在等著他媽媽睡著呢？

  半夜時分，蛙鳴蟲噪，我媽也早已經睡熟，可我卻如同守夜的老狗，警醒到現在。我故意咳了好幾聲咳嗽，可我媽那屋卻沒有半點聲響，要是以往，我要咳嗽一聲，馬上便是一陣關切之聲。我知道，行動的時候到了，我悄悄的拿出備在枕頭下面的手電筒，輕輕一推，一道格外刺眼的手電筒光，亮了起來，嚇得我，趕忙用枕頭巾包住手電筒，頓時，屋內的手電筒光，弱下去了許多。我躡手躡腳的，走到一口放書的木柜子旁，小心翼翼的打開了它，可是它卻不爭氣的「吱呀」叫喚了一聲，嚇得我，趕緊停下，整個人就如同被點了穴道一般，呆立不動，不過還好，我媽睡的很深，沒有被這木櫃的吱呀聲給驚醒，我整個懸著的心，才稍微的鬆了下來。趕緊的，我在枕頭巾包裹住的手電筒光的幫助下，很快，我便取出了那本熟悉的《初中一年級語文課本》書，再之後，便是輕車熟路的，關上木櫃，輕躍上床，一掀被子，整個人拿著手電筒，趴在被窩裡，上面罩著被子。

  這一刻，我只想把手電筒開的大大的，因為，有了被子的防護，那手電筒光，休想再跑出去半點。我拿著《初中一年級語文課本》書，想都沒想，就翻到了147頁，這是一個我喜歡的數字，所以，我把我那時候，覺得最珍貴的東西——私房錢，夾在了這一頁書里，果然，它們很爭氣，還在。我小心翼翼的取出了全部，拿在手上，感覺直有我小半節指拇的厚度，看著其中1圓，2圓，5圓的真鈔，我忍不住又又又數上了一遍，因為這些錢，說實話，自從開始攢私房錢后，都不知道數了多少遍了，我估摸著想，至少應該有上千遍了吧。

  「1塊，2塊，4塊.……98塊，99塊，100塊」。數完私房錢的我，講實話，有一種特別足的滿足感，和那時候一種自我感覺良好的富裕感。我緊接著，又想從裡面數20塊錢的5塊大鈔出來，做為明天參加宏志班招生考試的零花錢，但可惜的是，只數出了3張5塊錢的大鈔，沒辦法，我只好又數了2張2塊的鈔票，和1張1塊的，剛好湊齊了20塊錢，將它們拿捏在手中的感覺，就猶如看到自己最最思念的人的那種幸福感。甚至，那一刻我覺得自己是多麼的奢侈，怎麼可以一次性「揮霍」掉20塊錢那麼多，想到這裡，罪惡感的心理讓我又重新將那5塊錢的散鈔，放了回去。也許有人會好奇，我為什麼只拿5圓的錢，難道1圓，2圓錢，它不是錢嗎？它不也香著嗎。可是，雖然道理是對的，1圓，2圓，它都是錢，都是真鈔，可是它們不整啊，用起來，沒有5圓這樣的大鈔的「虛榮感」。

  在做完這一切后，我按照之前的熟悉動作，再來了一遍，只不過不同的是，這一次不是拿書了，而是放書回原位。那個時候，我覺得為什麼世間好多事情，都像交流電似的，有來就有回，有正向的就有負向的，就比如，我剛剛拿了書，就註定，我現在得放回去，為什麼就不能使個魔法啥的，書就自然的回歸原位呢，又比如從家去了學校，就註定，我會在未來的某一刻，從學校回到家，可真是有意思。然而，有些事情卻又是個例外，比如青春，它卻如同直流電一般，一去不再復返。

  也許有同學會笑我幼稚，為何拿自己的私房錢，需要躲避著自己的媽媽，那是你們不懂，我媽就如同尋錢雷達一般，而且還蠻不講理，只要被她發現的私房錢，全都被充了公，想想以往的不堪歷史，歷歷在目：藏在牆縫裡，被發現，沒收充公；藏在不穿的衣服里，被看到，沒收充公；藏在廁所里的瓦片下，雨水衝出，被強制晒乾后，沒收充公……。直到後來，我學聰明了，藏在書里，它們才能幸免於難。因為，我媽幾乎不動我的書籍，除非是要去挂面，需要包面的紙時，也會先問問我有沒有不用的書，拿給她去包面。

  就這樣，枕著枕頭下的15塊錢，我心滿意足的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