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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錄取通知書

  2004年夏天的某一天,當我激動的從初中班主任手上,接過我的錄取通知書的時候,迫不及待的我,趕緊找了個人少的角落,像許願一樣打開了我人生中的第一份錄取通知書。

  秋子墨同學,你好,恭喜你,以550分的成績,被我校重點高中部錄取。

  ——巴中中學

  在拿到巴中中學重點高中的錄取通知書後,我感覺到自己的人生前所未有的美好,甚至有時候會興奮的睡不著覺,以至於覺得,自己以後肯定會靠著讀書這條路,出人頭地,發家致富,就連那些看不起我們家的哪些親戚,到時候,也會跟著我雞犬升天。所以,那些天,一個15歲男孩的腦子裡,充滿了煩惱,就連在執行每天的例行公事——放牛的時候,也在煩惱著,到時候,自己出人頭地了,有錢了,到底該幫那些親戚鄰里:幺姨家到時候得幫,去年過年的時候,給了我10塊錢的紅包;大姑家也得幫,因為,我家蓋這個土牆房子的時候,借給我家1000元錢;至於大爹家嘛,可就不能幫了,誰叫大媽老是欺負我媽,老是來爭我們家地.……。

  就在我美好且煩惱的這些日子裡,一天,隊上的大大大擴音喇叭喊道:咳,咳,咳,通知,通知,馬一群家老二,上來接電話,馬一群家老二,上來接電話,馬一群家老二,上來接電話。喇叭里隊長老婆,用她那粗獷的嗓門,一連喊了三遍。

  正在放牛的我,挺是納悶,為什麼無論隊長還是她那個胖老婆,每次喊喇叭的時候,都要咳嗽幾聲,只不過這麼刺耳難聽的聲音,為什麼不能在打開喇叭前,就做好,非得要在打開喇叭後進行,到底有沒有考慮過,我們這些喇叭后的聽眾。

  當我在心裡狠狠批判過隊長和她那個胖老婆,不雅的行為習慣后,我才反應過來,馬一群不就是我媽嗎。這叫馬一群家老二接電話,不就是叫我去接電話嗎。可是,到底誰會給我打電話呢?要是我爸打電話回來的話,喇叭里從來都是叫我媽去接電話啊。難道是我的同學?就在一邊往隊長家跑,一邊納悶的時候,隊長家的大大大喇叭里,再次傳出了聲響,只不過這一次換了一個人,也再沒有了隊長和他那胖老婆,喊喇叭前習慣性的不雅行為了。喇叭里喊道:秋子墨,快來接電話,你們老師打的,快點,快點。

  聽到喇叭里的喊聲,我恍然大悟過來,肯定是我的初中班主任打來的,因為,只有他知道我們隊的電話號碼。說到這裡,得說一下,那個時候,手機還是一樣稀罕物件,是土豪們的專屬品,所以,座機電話,才是老百姓和家鄉的聯繫橋樑,可是那時候,安一部座機電話也貴,普通家庭根本不願意花那個冤枉錢,所以,村子上,有些頭腦靈活的人,就花錢安一部座機電話,外出打工的丈夫,兒子,要和而家裡面的老人,妻子,孩子聯繫的時候,就打到村子上的座機電話里。當然了,這肯定也是個賺錢的買賣,接一通電話,那時候,得給1塊錢,如若是打電話的話,那可貴了,那得2塊錢一分鐘。這樣看來,很顯然,我們隊長,就是我們村「唯一」頭腦靈活的人。

  當我氣踹噓噓的跑到隊長家的時候,看到了隊長家的小兒子朱一偉,就是那個剛剛在喇叭里喊我的人,雖然,只比我大了一歲,可是明顯的比我高了不少,可笑的是,他留了一級,和我一起參加的中考,至於中考成績嘛,我敢肯定的說,他沒有我考的好,只是從鄰居們的閑言碎語中,隱約得知,他也考上了巴中中學,只不過考上的是巴中中學的普通高中。想到這裡,我瞬間覺得自己高大了起來,我對著他淺淺一點頭,算是打了招呼,心裡卻打笑道:我去,長這麼高,你媽到底給你吃的啥啊,是餵了豬飼料了嘛。

  不過朱一偉,倒顯得比我還捉急,火急火燎的說道:快點,秋子墨,你們老師說10分鐘后,再打過來。說完,便去牽住,那條卧在柴垛旁邊,都懶得站起來搭理我的黑狗,並不斷示意我趕緊過去。我連忙從黑狗的面前跑了過去,惹得黑狗惡吼連連,那意思敢情是:卧榻之下,豈容通過。我聽到黑狗的惡吼,下意識的小聲罵道:憨狗。不過幸得那黑狗,沒有聽到我罵它,要不然,定會找我掰扯一番了。

  來到院壩,我看到隊長家的胖老婆在清理著剛從地里摘回來的豇豆,我禮貌的打了聲招呼。她看到是我來了,笑著說道:子墨來了,快坐,快坐,小偉,給子墨搬條板凳坐嘛,你這個娃兒,嗯是懶得燒蛇吃呢。話音剛落,就瞧見朱一偉,搬了條小板凳,笑嘻嘻的走了出來,遞給了我,我趕緊接下,下意識的說了幾聲謝謝。朱一偉連忙搖手,不用謝。這時,隊長的胖老婆,像是想起什麼了,說道:「對了,子墨呢,二天小偉跟你就是一個學校的咯,你二天學習上要幫到我們家小偉哦,你看你啊好能幹嘛,考的都是重點高中,我們家小偉,只弄了個普通高中,就是不曉得你們兩個會不會分到一個班嘛」。我看著尷尬的朱一偉,只能尷尬的回應到他母親的話:「應該的,應該的」。可是心裡頭,卻是忍不住的想嘲笑道:真是搞笑,普通高中的人怎麼會和重點高中的人分到一個班呢?可是,到開學后,我才發現原來真正搞笑的人是我。

  而就在這時,電話鈴聲響起,朱一偉想都沒想,就跑到身後的窗戶前,一把拿起了電話:喂,找哪個?卻不想,話音未落,站在院壩邊邊的他媽,大聲吼道:「你個背時娃兒,我要給你說好多道,那個電話,要等到響兩聲后,才能接,你嗯是聽求不到哦」,聽著那個胖女人的吼聲,我簡直覺得和那條憨狗的惡吼,一樣的刺耳。

  朱一偉似乎並不在意他媽吼他,對著我邊揮手,邊笑嘻嘻的說道:快來,快來接電話,你們老師打得。我連忙跑了過去,從朱一偉的手中,接過了電話,連忙說道:喂,老師你好,我是秋子墨。說完,我才注意到,一旁不願離去的朱一偉,一臉笑吟吟的看著我,還一隻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可這時的我,哪裡來得及管這些,一門心思都鑽在電話聽筒里,就等著老師在那頭說些什麼。「誒,咳咳咳,秋子墨啊,老師給你說個事,過幾天是巴中中學的「宏志班」招生考試,老師替你和班裡的幾個尖子生都報了名,你記一下,考試時間,是8月10號的上午9:00開始,你可別搞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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