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忌諱
清邃的眼睛里,那抹溫情無奈而艱難的隱去,低嘆一聲,緩緩掰開我那雙圈他腰的手:「琪兒,你已許配給了載濤,就安心等著待嫁吧,朕忙完這段時間就為你們主婚。」
「我不……」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力道擁緊了幾分。
他心疼的掏出一塊帕子替我拭了拭:「你難道想讓朕當個言而無信霸佔臣妻的昏君嗎?」
「什麼霸佔?至始至終我都是你一個人的……」我一跺腳,腳踝猛的一抽,我痛的直彎腰捂著。
載濤無奈的嘆一口氣,走近,再次扶著我,我就勢封住他的嘴巴。
他按住我的後腦,氣息粗濃,由最初的猶豫到狂熱,襲的我險些窒息。
如果不是這一吻,我真不知道他居然會這般的恣狂。
倏然,身子被他輕輕提離地面。
我攀著他的脖子,幸福埋在他的頸間。
「載湉,我想給你生個孩子。」我喘息著,輕語低喃。
他的步伐猝然一頓,放我下來。我定睛看了看前方,這是一條通往宮女舍房的幽暗甬道。
心中失落萬丈。
剛才那個熱烈的深吻讓我一度誤以為……
看來還是我自己在自作多情罷了。
「這幾步路你自己小心點,快回去休息吧,很晚了。」他替我整理著有些發皺的衣服。
「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我臉色紅透到了脖頸,如果不是夜晚,恐怕早被他看了去,心中卻又有些憋屈。我都說的這樣直白了,他卻裝傻。
「琪兒,以後別讓朕在聽見這樣的話。」他神情疾閃一抹憂傷,語氣透著不容小覷的嚴厲,驀然間轉身。
我心如刀絞,捏著拳頭,身體的血液一鼓作氣的凝固在腦門上。便想也不想脫口而出:「是的,只有珍嬪才配得上。原是我僭越了。」
載湉負手離去的背影微微一側,那雙沉痛陰鬱的漆眸剎那進入我氤氳模糊的視線中。
回到舍房,渾渾噩噩的躺下了,夢裡一會兒看見爸爸伸開雙臂將我緊抱在懷,忽一會兒又變成了載湉。等到醒來,便發現自己一臉冰涼涼的淚水。
我無精打採的下了地,卻又無力的倒坐在炕上。只捂著昏沉的腦袋,渾身難受不已。
「媛姑娘哪裡不舒服了?要不要我去給李大總管告個假?」和我一起在儲秀宮當值的小宮女沁珠見我神情異樣,便關切的走過來詢問。
沁珠原是體和殿里侍候擺筵的,秀子走後,她便頂替秀子進了儲秀宮和我一起侍候慈禧。
「不用了,走,我們一起去……」艱難的說完,抓住沁珠的胳膊欲起身,反被她按坐在炕上。
「姑娘這樣病殃殃的,就是侍候老佛爺,她也怕染了晦氣呀,你在房間里好生躺著,我去跟李大總管說一聲。」沁珠替我掖好被子,便快步離開了。
我竭力睜大眼睛卻終是體力不支,眼皮漸漸發沉。
「琪兒?琪兒……」迷糊中,聽見有個急切的聲音在我耳邊縈繞。
「是誰?」我囈語著,時而清醒,時而糊塗:「爸爸,為什麼老天要讓我來到這個地方?為什麼我要愛上他?爸爸,救救我,帶我和他離開這裡。回去,我要回去……」
「好了,琪兒,我帶了些葯,你現在趕緊服了……」
我睜開霧眸,載濤正用那種關切溫暖的眼神注視著我,手上端著熬好的一碗的黑乎乎的葯汁。
我頓時清醒不少,吃力坐起看著他,帶著些許防備:「七貝勒,您怎麼來了?您剛才……」
「聽你生病了急的不行,於是就跑來宮中瞧瞧你,是不是昨晚睡覺踢被子啦?」他調皮的在我臉上輕捏了一下。
見他並沒有什麼多疑的心思,心中稍稍安慰。
「誰告訴你我生病了?」
載濤攪著一碗葯汁耐心的吹著:「今兒從儲秀宮沐休的小太監小福子那兒聽說的,還好他告訴了我,要不然,就沒人照顧你了。」
「我自己來。」心中不由酸楚,卻又為載濤的舉動徒升一抹暖意。
養心殿的那個人或許早已經有了和我斬斷情愫的念想。
想到這,腦袋更暈了。
喝完葯,載濤命我躺在炕上悶一會兒。他似乎根本就沒注意到我差到極度的心情,只開朗的給我講著京城裡和王府里的趣事。
見他笑的那樣開心,我也只好用勉強的笑容的來應付他一下,心中卻不由納罕:無憂無慮的真好。
無意發現外面有兩個身穿四爪八蟒補服的帶刀侍衛在門口徘徊著。
我立刻驚覺,問載濤:「他們是誰?」
載濤笑說:「他們是我阿瑪跟前的六品護衛,本來我要帶他們去見皇上的,你不病了嗎,顧所以先來看看你。」
我擔憂的勸道:「你這樣明目張胆的不怕老佛爺知道嗎?」
載濤似乎一點都不擔心:「老佛爺都撤簾歸政給皇上了,她還有什麼權利管朝廷上的事情?」
「七貝勒不準再說這種話了,要是被老佛爺知道,一定對你心存芥蒂,到時候,皇上的日子也不好過。」
載濤異樣的看著我,哼的一聲:「你真是長老佛爺的氣焰滅咱皇上的威風。」
「我也是為皇上好,老佛爺雖然表面上已經歸政,可朝廷至少有她一大半的勢力,七貝勒,我覺得這兩個侍衛你應該推薦給西宮,現在袁世凱的新式陸軍正缺人,你推薦醇王爺的這兩位貼身護衛,老佛爺一定會讚賞你的。」
「琪兒,你果真是為皇上好?」載濤眼睛里掠過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讓我倍感壓抑。
「是的。」我不得不點頭。
載濤嘴角微微下沉,冷靜的說:「可是這兩個侍衛是阿瑪吩咐我舉薦給皇上的。如果皇上也跟你一樣的口吻,那麼我就相信你是為了皇上。」他的言語犀利中帶著挑釁。挑釁中似乎又帶著打賭的成分。
他說完,凝視我片刻,拂袖而去。
他難道是想試探我跟載湉之間的感情?
「貝勒爺,您何必這樣較勁呢?皇上若不重視媛姑娘,也不會叫您親自過來探望,我覺得媛姑娘的確有見解……」
「閉嘴!」載濤立即嚴厲呵斥一旁的侍衛。
載濤居然騙我說是小福子告訴他的,看來,他到底還是忌諱我跟載湉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