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相忘
原來之前的那兩個中年大臣是為載湉看病的御醫,在我佇立殿外時他們正朝里走了出來,跨入內閣才發現,除了楊昌瑞和小德子,靜芬與珍瑾二嬪都在場。
她們一個個面色凝重,看見我時目光齊刷刷的投了過來。
我心裡七上八下,一一向她們請了安。靜芬拭了兩行淚:「起吧,姑娘有什麼事要說開,也好了去皇上的牽挂。」
珍嬪醋意飛升:「還是皇後主子大度,倒叫我姐妹倆自慚形穢了。四姐姐還愣在這兒做什麼?難道不覺得杵在這兒多餘嗎?」珍嬪說完委屈嘟著嘴扭頭便走了。
皇帝生病理應由**妃嬪照料,而身為宮女的我是沒有這個資格的。
只怕珍嬪對我的成見是越來越深了。
我悄然而至輕輕挑簾,痛心看著雙目緊閉的男子。回頭睨一眼小德子,小德子抽動一下嘴角不甘願退了出去。
見他如此我不忍打擾,移到東次間精心泡製著清涼菊茶。
「萬歲爺得了什麼病?」聞聽楊昌瑞的腳步聲我兀自相問。
「急火攻心血脈逆涌,說來說去這都是被你氣的。」楊昌瑞忿然埋怨。
「我問的是之前的病。」
楊昌瑞沮喪低頭久久不語。我開始緊張。轉身懇求般看著他:「他得了什麼病?」
楊昌瑞紅了臉,不敢看我。我怒瞪著快要湧出清淚的眼睛:「你就是這麼照顧他的?他不注意身體你可以及時勸他啊?」
他依舊不語似有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
「萬歲爺大婚至今……還,還未曾近過女色.……太醫說.……恐是得了隱疾……」
東暖閣傳來一聲咳嗽,我端著茶慌忙跑了進去。見載湉憔悴清瘦的臉我憋忍著嘴不讓淚珠滴落。
「皇上先喝口茶吧。」我扶他起身輕拍著他的脊背。
他拂掉我手:「沒他的命令你敢來么?別在裝模作樣了朕討厭你這幅虛偽!」
我抽搐的心口扭揪一團:「我何嘗不討厭這樣的自己?想見皇上的時候總要瞻前顧後畏首畏尾,可我只能這麼做.……」
「相見若難倒不如不見!當初既然出宮為何還要再次進宮?」他凝望著我,低沉的質問隱藏太多無奈。我低泣,連日積壓的委屈全化作無聲的淚,我想說我這麼做是為了他,可喉頭髮緊泣不成聲。
他用力一拉,身體頃刻間倒在他的懷中。我緊擁著他將無盡的相思洶湧流淌而出,他溫柔撫摸我的頭髮,臉頰,好似愛不釋手。我貪婪享受這短暫的甜蜜,多麼希望時間能永遠的靜止在這一刻。
「是朕懦弱無能,連自己心愛的女子都保護不了,今夜朕要安全送你出宮,絕不叫劉祥糟蹋你。」他喉頭髮哽。
我觸著他深邃的五官心中越發留戀:「區區一個劉祥我有辦法對付,她叫我嫁我嫁便是,琪兒不希望皇上為了琪兒與她反目成仇更不希望皇上鬱郁成疾。有些事應該往好處想,就像今天,本以為她會定我個私通內監之罪,而她卻沒有。」
「夠了,朕不要你這麼無私,朕要你自由自在活的開心。明白么?」他捏著我的雙肩痛心疾首。
我深情對視著他:「皇上開心我才開心。」
「你這樣叫朕如何放得下?」他再次擁住我,唇不斷輕啄我紅暈的臉。
「我也想過說些違心的話來斬斷我們之間的一切,可我不想那樣,那樣會傷害皇上,琪兒想叫皇上寬心。」聞著他渾身散發的淡淡龍涎香,信念變的堅定起來:「皇上可知世間有種愛叫做守護?」
「守護,對朕而言是一種折磨。」他搖頭。我輕慰:「時間一久皇上會習慣的。帝王擁有六宮粉黛何苦執念一生?」
雖這樣說我心卻是矛盾的,特別是想到那個活潑可愛的珍嬪。我若是男人我也會喜愛她。她是那樣的天真爛漫,這樣很好的迎合了深宮中乏味孤獨的帝王心。
不由的心中有些泛酸。
他抓住我手雙眼迷離:「她們都是有名無實的擺設,而你……」
我不想聽到那令人沉醉暈眩的痴情話語,捂著他唇柔聲說:「她們一心對你,你不該辜負的。」
他拿開我手,溫熱的唇探進我的嘴巴里深深索取,我熱烈迎合,抱著他的脖子與他恣繞萬千。
他收緊力道箍貼著我,我微喘癱軟在他懷裡。他纖長的手滑進我的衣服里,手指靈活在我衣內強烈撥弄。
好久,他隱忍著撤出手:「朕不該這樣對你。」
心中驀地空落,略整理衣襟替他端來菊茶。
「她叫你嫁你便嫁,可朕不同意。就算她實權在握執掌權柄終究只能永遠坐在朕的後面,朕可以輕而易舉推掉這門荒唐的親事!」他雙眼騰起絲絲冷肅。
「如今日本海軍已進攻劉公島,皇上這時應當與她團結一致,若因此事而引起積怨琪兒萬死難辭其咎。」
他萎頓,臉上看不任何錶情,半晌開口:「不後悔就隨他去吧。」
他的轉變令我出乎意料。
「不能長相守情願相忘……」他的話惆悵百轉令人回味。我們彼此相對緘口不語。這種默契一直持續到珍嬪進來為止。
珍嬪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葯汁,攪了均勻,想上前卻又沒有勇氣。看著載湉,眸中滿含期翼:「皇上該進葯膳了。」
「小珍兒,過來陪朕說說話吧。」他沖她招手,語氣有些疲憊。她眨動著眼睛彎彎綻露笑意。
我識趣請了跪安。
他點頭嗯聲,我轉身迅速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