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請封

  「我心中的丈夫是愛新覺羅載湉而不是光緒皇帝。」我對視著他朗若夜星的雙眼幽幽傾吐:「就算時光倒退一樣改變不了什麼,我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普通人顛覆不了歷史,我感激上天能讓我遇見你但是它也太殘忍.……以後的路皇上千萬要謹慎.……」我顫泣。他翻下身怔怔說:「那又有什麼區別?」


  「皇帝是天下人的,而載湉是我一個人的。」


  他心疼替我拭著淚,並無答言。半晌岔開話題:「從我第一眼見你時就覺得你不同於人,你的見解和你的思想超乎朕的想象,即使六叔他們也不見得有你睿智。告訴朕你到底有沒有去過西方?」


  他將我頭枕在他胳膊上。我搖頭。他支撐著另一隻胳膊肘看著我,調侃:「難道你會預知將來?」


  我遲疑一陣:「那我說出來萬歲爺會相信嗎?」


  「但說無妨。」


  「我是.……公元二零一三年的人,一次時空穿梭就來到這裡……」


  「荒唐,天底下怎會有這等蹊蹺之事?」還沒說完他已打斷我的話。


  「就知道你不會信,」我揉揉鼻子貪戀一會兒不得不起身。他依依不捨將我抱坐在他腿上,低喃:「現在還早陪朕說會兒話。」這時案上的西洋鍾發出布穀鳴聲,我嘆一口氣替他盤上扣子:「不行,再不走會害人害己,老佛爺希望你儘快頒發冊后詔書,等二格格進宮別冷落了她。和她相處的融洽老佛爺就會少了芥蒂。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對了家治好了國家就可以太平了。曾聽歷史老師講過皇帝的家庭關係直接影響到國家命運,大概就是這個道理。」


  「那叫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歷史老師是.……?」他攏著我的發賞心中略帶詫異。


  我訕笑:「是孔子,不對是荀子?但凡學者我習慣尊稱一聲歷史老師。」


  他原來如此的點頭復又嘆一口氣。有些任性:「她是朕的表姐,朕也只能把她當做表姐,朕心裡的皇后是你。」


  我輕捂他嘴,惶然:「意氣用事對您有害無利,萬歲爺在不可說這種話了。」


  他抱著我腰,悵然:「你是不想夾在我和皇爸爸中間,朕理解你。可你就不能理解一下朕嗎?朕想你陪伴在側做朕一輩子的知己,你是對朕沒信心嗎?」


  我遲緩扒開他手,落寞垂瞼:「不是,是沒勇氣。」沒勇氣面對他險些被廢的危險,也沒勇氣面對他被囚禁的凄苦。更沒勇氣去逆天顛覆歷史。


  勸他做一個閑散皇帝?如今中國滿目瘡痍且他心懷天下怎肯寄身在紫禁城裡甘心偏安一隅?他一動不動看著我,複雜的眼神有絲陰翳。


  默默穿上鞋子又整理御榻上的凌亂床單,自顧辮著長發……

  推門吵醒了秀子,見我這麼晚回來便問我去了哪裡,我紅著臉裝作淡定說臨時遇見大雨在雨花閣躲了一陣。幸而沒點燈,不然可真要露陷了。她睡意漸濃也就沒再追問什麼了。


  二日睡昏了頭,等醒來時太陽高照。我翻身下炕舍房已不見一人。梳洗一番正準備去當值,遠瞧楊昌銳跑了過來:「萬歲爺放你沐休一天,你好好歇息吧今兒不用去了。」他提著一個食盒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花瓶,悄聲道:「萬歲爺托我去外面尋了這種葯,塗抹一下就不痛了。」我愣一下頓時心知肚明,隨即臉色酡紅接過了它,再一看上面寫著抑霉脂三個字。尷尬萬分。這一下把楊昌銳弄個大紅臉,遮掩說:「我說的是胳膊。這是紅棗烏雞湯,趁熱喝了吧。」我欲推脫他又說:「這是萬歲爺的旨意,你要抗旨嗎?」這傢伙總拿聖旨唬我,我沒好氣接過。


  「這是幹什麼呢?半推半就的?」秀子用帕子晃著臉,瞥一眼楊昌銳又看著我手中的食盒。我忙把抑霉膏掖進袖筒內:「沒什麼?」秀子越發疑惑,近前看了看又問:「這裡面裝的是什麼啊?皇上賞給你的吃食?」


  楊昌銳巧妙應付:「姑娘替我值夜,尋思做了燉湯聊表謝意。秀子姑娘我先走了。」


  秀子捅捅我的肩:「你不說你昨夜躲雨的嗎?」


  我傻了眼,誰曉得楊昌銳又來這一出啊,急中生智道:「啊對,的確是躲雨,我替他值夜是..是以前的事。」


  昨天是我養傷后的第一天當值,就算以前我真幫了楊昌銳,他早就聊表謝意了。這不是漏洞百出嗎?秀子笑笑也沒再多問。我暗吁了一口氣。


  很快慈禧下達懿旨準備撤簾歸政,親政典禮那日,載湉龍袍加身準備赴往清東陵行謁祭禮舉行加冕儀式。臨行前,他去了養心殿小佛堂拈香誠心禱告一番。


  「列祖列宗在上,今我大清百弊叢生國是不定。子臣載湉以求『富民強國之策』,定勤慎盡職盛行經綸,奮袂而起大振皇基!」


  他信誓旦旦字字肺腑,餘音迴旋在殿堂上空甚是激昂高亢。


  養心殿外整齊有序的隨駕大臣和侍衛已準備待發。載湉直視前方,炯目如炬。渾然自成一種帝王的英武之氣。所有人俯身拜倒山呼萬歲。他威嚴示意平身,眾大臣跟著他堅定的步伐逶迤出宮。


  最後一排的大臣中,身穿禮服的睿朗側頭乜看我一眼。我微訝,趕忙低頭進了養心殿。


  楊昌銳竟比載湉還要激動,抹著喜極而泣的淚口中念叨:「萬歲爺終於苦盡甘來了。」聽的我一陣感動。掏出帕子遞給了他。他楞一下緩緩接過。


  有他這樣忠貞的太監也算是載湉的福氣。


  坐在茶房,靜靜聽他道起往事:「我十歲那年逢上乾旱我們村的莊稼全都枯死了。村裡的人過著流亡乞討的生活,父母相繼去世家裡一貧如洗,我變賣祖上的東西來到北京。誰知我年紀小被人騙的身無分文.……我當了乞丐到處討飯有一次為搶一個饅頭被人打的半死.……」說到這他哽咽:「沒辦法,飢餓的滋味實在難受。那天我蓬頭垢面正抓把觀音土往嘴裡塞時,發現一個英俊少年皺眉看著我,他給我盤纏叫我回家我說家鄉旱災回去也是等死,他又問我是哪裡人士我都如實回答了,他叫我只管回去.……沒過多久地方官員撥來一筆賑災的銀子又是奉旨開倉放糧,後來我才知道那個少年正是咱的光緒爺。」一幕幕窮困蕭條的晚清老照片浮現在我的腦內,它雖破舊斑駁,卻厚重的引人深思。


  於是楊昌銳進宮當了太監以報皇恩。聽完這些我對他又多了一份親切之感。又聽他孜孜不倦講了些載湉先前的事。不由靈機一動,半真半假:「丐幫有你朋友嗎?」


  楊昌銳摸摸腦袋尋思:「有吧好像,不過早就不知去向了。」


  「你們一般都聚集在哪兒?」


  「好像在南熏坊的成壽寺那邊。現在的狀況就不知道了。」我點點頭:「有時間帶我出宮瞧瞧。」他驚愕看著我,還是點了一下頭。


  來回奔波一天,載湉終於在夜裡亥時回了宮。雖有些疲累卻還是那樣意氣煥發。」待小章貴出去后,他愉悅將我抱離地面旋轉了一圈:「琪兒,皇爸爸答應了!」


  我差點驚呼,雙手抵著他:「快放我下來。」


  他將腦袋拱在我的胸前:「從此你我便不再分開了。」他像個孩子般徜徉在快樂憧憬中。和早上那肅穆嚴肅的帝王形象大相徑庭。


  事覺不妙,我滿帶疑惑的看著他。他微笑:「今兒朕可是什麼也沒提,是皇爸爸自己提出來的。等明兒冊后之事昭告天下朕在請封你為貴人,好琪兒,朕不會委屈你的。」他寵溺將我擁入懷中。


  「奴才謝恩。」我撤出一米之遠,低頭思量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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