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溫暖如春
安羽夕完全被眼前這萬不能之神折服,用筆在他麵前的卷子上快速寫下解題步驟。
裴宇諾將答案說出的時候,語氣充滿囂張的得意。
下課,安羽夕盡量笑臉對裴宇諾溫和說:“……你今天上課是第一次試聽節吧……那今天能見到你很開心,以後在家裏好好學習我有空會去看你的……”
“不用交代關心我了,我已經把以後的錢都交齊了,你以後每天放學都能在這兒見到我,關心的話慢慢來,不急不急。”
“裴宇諾你為什麽不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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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地一放學就看到裴宇諾好看的討厭的臉變成了一件習慣的事。
裴宇諾每日看著安羽夕一張溫和能膩死人的臉笑著麵對任何人,內心陰鬱。
同學們都愛叫她,習慣將她當了萬能一般。
“安羽夕沒有卷子了嗎?”
“沒關係我的給你,我不寫。”溫和笑。
“安羽夕你有吃的嗎?”
“我下去買吧,剛好我也要吃。”溫和笑。
“安羽夕,垃圾。”
“給我吧,我有垃圾袋。”溫和笑。
“安羽夕能讓我看下筆記嗎?我看不清黑板。”
“拿過來我幫你抄吧。”還是溫和笑。
裴宇諾從剛開始不時無意的看兩眼姑娘,到後來有意地注意幾眼她,再到最後已經常常不知道何時看她便發了怔了。
今日安羽夕由於值日來得晚了些。沒有吃飯便在路邊買了瓶奶。安羽夕剛坐下,便注意到本來不滿的瞪著她的裴宇諾看見她手中的奶瞬間變成星星眼。
這孩子是智商多低多容易哄。
安羽夕隨手將奶遞給他。
裴宇諾滿足的摸了摸姑娘的頭,“乖~”
安羽夕不看他,從書包裏拿出一個厚本小心地看了眼正講著課的老師,趁她不注意將本子墊在了書本之下,寫了起來,口中隨意念叨著:“以後來這兒吃點東西,別吃太鹹或者太辣的,到學校邊那個小店喝碗粥吃點餅就好,喝粥能暖和晚上不會著涼。”
裴宇諾正要喝奶的動作頓住,發起了呆。
這個世界,怎還有人真的會給予他溫暖關心。明明是被全世界拋棄父母都不要的垃圾而已。
這對於將照顧關心旁人當了習慣的安羽夕是如此平淡無奇的幾句話卻成了洶湧的溫暖突然從裴宇諾心底向身體每個地方呼嘯而去,像遁入她的心髒生生綻出了花兒一般,讓他受寵若驚。
半天安羽夕注意到他的異樣,抬頭奇怪的問了句:“怎麽了?”
裴宇諾大口大口的開始喝奶,口齒不清的答:“沒什麽。”將奶吞了一大瓶才注意到安羽夕在背著老師寫著什麽東西的反常舉動,再注意上麵的署名並不是她的而是一個陌生的名字,於是問道:“你幹嘛呢?”
“寫東西。”安羽夕頭也不抬地回答。
“寫什麽?”
“字。”
“廢話!”裴宇諾對於安羽夕的敷衍十分不滿,“不喜歡說話是吧?……哎老師你看這個同學她不聽課在這兒……”突然加大的聲音果然讓安羽夕的眼中有了慌張之色,趕緊說話將他堵回去“一同學被罰抄了50遍默寫,她寫不完我幫她寫點。”
“她不會自己寫!?本來以不關己便高高掛起為做人準則的裴宇諾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如今事事已理所當然的站在了安羽夕這邊。
“……好了別鬧了,我寫不完了。”安羽夕漫不經心的回答,手上的筆仍然運轉的飛速。
“安羽夕為什麽你對誰都那麽好事事容人忍讓就對我那麽刻薄?
“至於夏水襄陵,沿溯阻絕。或王命急宣……”
“安羽夕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講話!?”
“春冬之時,則素湍綠潭,回清倒影……”
“安羽夕!?”
“常有高猿長嘯,屬引淒異,空穀傳響,哀轉久絕…………”
“= =…………”
終於挨到了下課,安羽夕剛把書包扣上,一個女生便跑了過來對安羽夕說:“安羽夕你有一塊錢麽?能借我麽我沒帶錢沒法坐車回家了。”
安羽夕的臉微遲疑了短短一秒,神色便又恢複了溫儒的微笑,淡淡簡單開口“有。”說完便從口袋裏拿出一枚一元硬幣遞給了女生。
“謝謝啊我下次還你!”女生說完就高興地跑走了。
裴宇諾拿起安羽夕的書包又重重放下去,抬起又放下,抬起又放下,故意將聲音弄得砰砰響來表達不滿,“……你一天不管別人能死麽。”
“啊好餓回家吃飯了。”安羽夕懶懶的打了個哈欠,背起書包就走了。
“安羽夕你丫看不見我是不是……”後麵如幽靈般傳來一陣幽怨之音。
下了樓,安羽夕照舊對裴宇諾說了一句“去推車吧,我走了。”便獨自一步步向馬路邊走去
裴宇諾發掘出了不對勁,三兩步追了過去拉住了安羽夕,“這兒不是去站牌的路,你要去哪兒?”
“今天突然想散步,想走著回去。”安羽夕看了看裴宇諾。
裴宇諾突然想起了什麽,“剛才你給那女生的一塊是你的坐車錢吧。你現在沒錢沒法回家了是吧?你丫的白癡還是智障沒錢了還給人幹嘛!!”裴宇諾氣憤的朝安羽夕大吼。
安羽夕不自然地抓了抓頭發,不大敢作聲。
“你等著,我去推車,一會送你回家。”安羽夕還沒來得及拒絕裴宇諾就已經跑不見了。
每日騎車來的裴宇諾將車停在旁邊大樓一樓後院的車棚裏。安羽夕隻好在原地先等他來。
可不一會,安羽夕等來的卻是似乎離自己很近的一陣比一陣激烈的爭吵聲,那混雜成一片尖嘯的聲音中,安羽夕清晰識別出了那個冰冷的嗓音。
那是,裴宇諾的聲音。
剛走進大門,映入她眼簾的便是裴宇諾緊緊拽著眼前一個中年男子早已被攥得皺得不成樣子的衣領,還有另一隻手大力揮起的拳頭。
“裴宇諾!!”安羽夕著急的大喊,又氣又急地大步走過去,使勁兒拉開了他。
“這人神經病啊!!我沒招沒惹他甚至連個字兒都沒跟他說過一個,他衝上來就打了我一拳說看我不順眼!!?還有沒有王法了!”中年男子看見安羽夕的到來如看見救星般大聲地向控訴著裴宇諾。
安羽夕無奈的緊蹙眉,然後拚命擠出好臉鞠了下躬柔聲說道,“對不起師傅,真對不起,他還小,愛打架霸道不懂事兒,您甭跟他一般見識好嗎?”
“真是莫名其妙!神經病!腦子不正常吧他!”
被安羽夕拉在身後的裴宇諾聞言就又要衝上去惡狠狠罵道:“你丫才腦子不正常,我看不止你腦子不正常你爸你媽腦子都不正常才生的出你這種人渣!!”
“裴宇諾!!!”安羽夕憤怒到幾近崩潰的吼聲穿透力大的驚人,隨手使勁兒地一甩手,裴宇諾不小心狠狠撞在了牆上,隨即有些吃痛地發出“嘶”的一聲。眼中冷冽霸道之氣瞬間熄滅,變得漸漸黯淡下來。
“姑娘啊……”身邊突然一個蒼老顫抖的聲音傳來,安羽夕抬頭這才發現從剛才這裏還站了位老人。
“老奶奶。”
“你不該怨這孩子啊……我孫子沒飯吃了……我來這兒車棚想撿點垃圾來賣,被這個看門的男人辱罵最後還推了幾下我,把我往外趕……這孩子是看不下去可憐我這老太婆才這樣的啊……”
陰雲似乎慢慢在天上撤去,暖陽灑下了濃濃溫暖,籠住了安羽夕。
安羽夕看著身邊那個低著頭看起來如此孤單的裴宇諾,就那麽怔在暖陽裏。
許久回過神,安羽夕緊緊牽住了裴宇諾的手,轉過身再次麵對那個正吵著索要道歉的中年人,露出最禮貌幹淨的微笑,聲音柔軟甜美,“不好意思先生,您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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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宇諾獎自己價格約為七千的賽車送給那位老人,與安羽夕一同離開。
一條寬巷子的大道上很少有人過,偶爾馳來的汽車匆匆的蕩起一層灰塵就消失至盡頭。
又是一個秋日,黃色的樹葉不停下落,給安羽夕與裴宇諾鋪了一條黃金大道,兩旁還未落完的樹葉整齊的排在他們身邊,為他們撐起了一條幽深隧道,樹葉稀稀拉拉簌簌下落,在他們頭上、身上、腳尖、踏上,還有嘎嘎的聲音。
“裴宇諾,我跟你道歉。”安羽夕看著裴宇諾,眼中柔情似水。
正是夕陽西下的時候,昏黃的光線柔和的灑在這條金黃的路上的他們臉上,像是在小心地留住不舍得走。
連時光是不是,都憐惜他們。
少年看著身邊這個女孩,她在夕陽中更顯柔和的容顏,讓他滿心溫暖。
“沒事,你剛剛也不知道情況。”
“我不僅是指這個……”慚愧之色讓安羽夕的小臉有些發紅,“……還有我之前對你說的和做的一切。我隻慌著推開你,把你當作了我想當然的人,你是善良的人,應當被珍惜,我卻傷害你,我道歉,請你原諒我。”
裴宇諾驟然停住了腳步。
應當被珍惜。他日後與她紛紛擾擾的十年,說著做著如此的,從來不過彼岸那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