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變成了柯尼
羅曼帝國。河巡郡。
耶茨奇術學院。一年級（12）班。
「柯尼……」
一陣尖銳的高分貝叫喊把林泉嚇了一大跳。
林泉猛地睜開眼睛，入眼是一張清麗的臉，臉正中是挺俏瓊鼻，瓊鼻上掛了一副金絲眼鏡，那滿含怒意的大眼睛，哪怕是隔著鏡片，也能清晰感受到臉的主人眼裡的怒意。
只是那張臉靠的太近了，林泉的鼻息之間都是對方身體散發出來的香味。
「啊！」這讓林泉發出一聲怪叫，身子禁不住向後一縮，險些撞倒身後的課桌。
「柯尼，上課時間敢給我睡覺，來，你就當著全班同學的面，演示一下火的進程。」臉的主人揮舞著手中的木棍（教學棍）說道。
林泉向說話的人看去，一襲教師職業套裙，包裹著玲瓏曲線，但這時的林泉沒有絲毫心情欣賞這人間尤物，他環顧了一下周圍，無數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有譏笑、有期待、有同情……等等，這些莫名目光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還是這些人的長相……以及穿著。
他們年紀相當，俱是十五六歲的模樣，穿著統一的黑色帶帽綢緞長袍，長袍的質地看起來非常不錯，不時有黑色流光在袍子上流淌，還有那帽子竟是故意做成反的。
再觀這些人的長相，卻是猶如走入中世紀歐洲的貴族學校，雖發色不一，但每一個人都顯得那麼地貴氣逼人，顯然都是家世顯赫的子弟。再看自己身上，也如出一撤的長袍。
「快點，其他同學可沒時間陪你耗著，你要知道，你浪費一分鐘，就等於浪費全班同學四十分鐘。」
這般熟悉的語調，讓林泉仿若回到了以前讀書的年代……但隨即他就覺察到不對勁，全部人看著我，那人間尤物又在我面前不停地催我，難道，人間尤物口中說的柯尼就是我？！
……哦，不，我肯定是在做夢？想到這裡，林泉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實打實的疼痛卻在告訴他這不是夢，而是真實的不可懷疑的。
林泉站起身，看著這老師模樣的女人，略顯生澀問道：「您……在叫我？」
「混蛋，竟敢一直無視我，我叫你演示一下火的進程。」聽到這話，人間尤物頓時怒吼道。
火的進程？
這是什麼鬼？
林泉忽然覺得有些頭疼，但看著這人間尤物隨時要爆發的樣子，連忙支支吾吾地說道：「哦哦，火的進程啊，火的進程……這個容易，可以把你的木棍借我用一下嗎？」
人間尤物遞過木棍，一副你不做出來就要打你臉的模樣，說道：「哼，看你耍什麼花招。」
「絕對不耍花招，給我看仔細了啊！」林泉接過木棍，又在課桌上拿了一張紙，撕在紙屑，然後攏成一堆說，「萬事俱備，見證奇迹的時刻到了，不要眨眼。」
說著，林泉雙手合住木棍，尖端抵住紙堆，開始搓啊搓，搓啊搓……其他同學見他放出豪言壯語，都緊緊盯著他，看他下一步會做出什麼動作。
過了大約十分鐘的樣子，林泉感覺手掌都要冒煙了，但好在就在這時，一縷輕煙從紙堆里飄出來，林泉連忙放下木棍，低頭往紙堆中間輕輕吹了一口氣，輕煙變得稀薄，一縷火苗竄起。
林泉抬頭看著人間尤物，說道：「看，這就是火的進程。」
「唔。」課堂上頓時湧出一陣爆笑，人間尤物的臉色瞬間冒出黑線，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說道：「你……這是什麼鬼？」
「鑽木取火啊。」林泉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麼，但還是聳聳肩說道。
「鑽木取火？」人間尤物頓時扶額，轉身往講台上走去邊說道，「柯尼，我建議你去戈弗雷醫生那裡瞧瞧。」
「戈弗雷？……」林泉剛念完這個名字，就「啊」的一聲，好似這名字猶如魔咒，一念完頓時頭痛欲裂，一陣眩暈之後，林泉就陷入天昏地暗之中，身體向後直直栽倒。
……
林泉仿若做了一個深長很長的夢，具體有多長，估計可以用光年來計算，他夢到自己變成了一個叫做柯尼的少年。
從他五歲開始記事起，他就彷彿身臨其境，一直伴隨著他的一切，直到就讀於耶茨奇術學院，記憶到這裡就是終結。
這真是一個奇怪的夢，夢裡的人也奇怪，夢裡的事也奇怪，綜合起來說就是，夢裡的人一直在做奇怪的事。
什麼憑空生水？什麼憑空生火？他們管這些叫做水的進程，叫做火的進程，否認赫淮斯托斯，否認普羅米修斯，否認一切神明。
準確地說，不是否認一切神明，而是壓根不當這些神明曾經存在過，他們堅信，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神奇的變化都是由奇術師探索而來的。神明，只是愚昧者的措辭。
這些讓他想起了魔法，不過這裡的人管它叫做奇術——神奇變化之術，謂之奇術。
這個夢太真實了，真實到林泉沒有一絲懷疑，好像一個堅定信徒，對於這個奇怪的世界有一種與生俱來的經歷。
來自於柯尼的經歷。
兩天後，林泉醒來，發現他躺在一具白色病床上，病房裡發出幽暗的光，消毒水的味道稀疏地散發在空氣里，雖然很稀疏，但他還是不習慣，鼻子一過敏，就打了一個噴嚏出來。
這時候，門打開了，一個身穿白大褂的中年人走進來，看到他醒過來，說道：「柯尼，你醒了。」
戈弗雷醫生？耶茨奇術學院的專屬醫生？林泉一下子就認出他來，原來他沉淪在這個夢裡了，他已經變成了那個叫柯尼的少年。
雖然他有點不習慣，但奇怪的是，他沒有一點兒的排斥，他知道，這種感覺都是那個柯尼的記憶在作祟。
好吧，從今天開始，我就是柯尼了。林泉雖萬般無奈，但也不得不向現實妥協。
……
「戈弗雷醫生，我沒事吧？」柯尼問道。
「不用擔心，我來檢查一下。」說著，戈弗雷醫生拿著手電筒，走到柯尼的面前，「張開嘴。」
「啊。」柯尼依言張開嘴。
手電筒的光照進柯尼的口腔，戈弗雷醫生說道：「舌苔正常，我們再來看看眼睛。」
說著，戈弗雷醫生把手電筒插在白大褂的口袋了，一隻手定住柯尼的後腦勺，一隻手翻開柯尼的眼皮，認真查看起來。
看了一會兒，戈弗雷醫生說道：「看來是有些疲勞過度，柯尼，是不是學業太繁重了？可以跟我說說，我幫你去跟安妮溝通溝通。」
學業繁重？沒錯，但是學業繁重真的和自己沒有關係，由於全盤接收了柯尼的記憶，在他的眼裡，柯尼簡直稱得上耶茨奇術學院有史以來最懶的學生，什麼奇術沒有學會不說，還天天在課堂上睡覺，不然也不至於被安妮導師點名，鬧出鑽木取火的笑話來……呃，自己居然無恥地把自己鬧出來的笑話直接歸罪到柯尼身上了，全然忘了現在自己就是柯尼。
「不用了，謝謝戈弗雷醫生。」柯尼忍不住嘴角抽了一抽。
看到柯尼這幅表情，戈弗雷醫生還以為他怕安妮找他算賬，不過，想想也是，安妮人雖長得漂亮，但脾氣卻是有些不敢恭維，想到這裡，戈弗雷醫生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安妮導師人是凶了點，但她都是為了你們這些學生好，這個出發點是好的，只是方式有些激進，對於這點上，還請你多多擔待一下。」
「不不，安妮導師所做的一切都是偉大的，一切都是為了偉大的黨，為了偉大的祖國。安妮導師是我最敬佩的一位老師，沒有之一。」
柯尼連忙擺擺手說道，笑話，這安妮導師可是學院出名的暴脾氣，要是她知道自己在戈弗雷這裡說她壞話，那後果簡直不敢想象。
戈弗雷醫生聽他嘴裡不停冒出一些自己都不曾聽說過的辭彙來，不禁一懵，這表情讓柯尼心底一顫，差點忘了這裡根本不是之前的世界了，急忙想解釋一下，嘴巴還未張開，戈弗雷醫生就一擺手，止住他的話，說道：「看來，你需要打一針。不要多想，在這兒等著我。」
說著，戈弗雷醫生轉身走出病房。
「戈弗雷醫生，我沒事兒，真的不用打針，真的。」柯尼急忙叫道。
戈弗雷醫生沒有理會他，徑直出去了，不一會兒，戈弗雷醫生推著一輛小推車重新回到病房，推車上放置著一些奇形怪狀的器皿，器皿里還裝著一些五顏六色的液體，甚至有一種藍色的液體還在冒著密密麻麻的細小的泡。
那些泡泡也奇怪，竟然是橫著冒的。
戈弗雷醫生戴上消毒手套，拿起針筒，吸了一些綠色的液體，而後來到柯尼的床邊。
看到這明晃晃的針筒，柯尼就不由來頭暈的厲害，心裡直大喊：我沒病啊。戈弗雷醫生卻安慰道：「不要怕，不痛的。」說著，撩起柯尼右手的衣袖，一針扎在柯尼的手臂上。
柯尼一下子就感受到那種液體在血管里流淌，輕快地、猶如唱著小溪流的歌，很快，柯尼就覺得整個世界都變得異常美好，人也變得輕鬆起來，眼皮緩緩合上，陷入了夢鄉。
……
戈弗雷醫生走出病房，就看見了安妮在走道的排椅上坐著，他走過去笑道：「在擔心那個小傢伙？」
安妮站起身，打了個招呼，然後問道：「他怎麼樣了？沒事吧？」
「剛給他打了一針安睡液，已經睡下了。這孩子，太勞累了，睡了兩天還是顯得疲倦。安妮，你是不知道，那傢伙累的都開始說胡話了。」說到這裡，戈弗雷醫生微微仰起頭，「學院給學生布置的功課太多了嗎？」
「沒有，他只是一年級新生，哪裡有什麼功課啊。」安妮解釋，但轉念一想，頓時跳起來，「這小傢伙在編排我？」
「不不不，看看你這脾氣，柯尼哪裡敢編排你，」戈弗雷醫生說道，「他還在我面前誇你呢，說你是最偉大的導師，還有什麼為了黨啊為了祖國啊什麼的，反正是新花樣……我們這些老頭子聽不懂的年輕人的新花樣。」
這番話一說，安妮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見柯尼沒事，就以要備課為由離開了校醫院。
……
柯尼彷彿走進了一個絕對封閉的空間。
四周是白色的牆壁，四面牆壁上都立著一排書架，書架上放著捲軸，只不過，這些捲軸都是透明的。
而在中間，則是一張案桌，桌上空無一物，最奇怪的是，案桌旁邊席地隱隱約約坐了一個人。
這個空間閃爍著白光，要不是柯尼眼神極佳，都不會瞧出那人是個男孩。
男孩穿著病服，金色短捲髮，背對著柯尼，一動不動，真是個怪人。
柯尼試圖叫了對方一聲，對方沒有回答。柯尼小心翼翼走上前去，來到金髮男孩的前面，只是看了一眼，他就陡然一震，這不是我嗎？
然後，柯尼就醒了，原來是個夢境。當他還在沉思那個夢境的時候，戈弗雷醫生進來，又對他檢查了一番，確定他的身體沒有一點事了，於是說道：「柯尼，你可以出院了。」
出院？不知為何，柯尼感到一陣擔憂，說實在的，柯尼的生活、柯尼的世界，他並沒有真正融入進去，記憶是一回事，真要面對的時候，他不禁有些惶然，立時覺得躺在校醫室也是件不錯的體驗。想到這裡，他說道：「戈弗雷醫生，我……真的不用再觀察一陣子？」
戈弗雷醫生認真看了他一眼，半晌才說道：「好吧，明天就得出院，不打商量了。」
「好的，謝謝戈弗雷醫生。」柯尼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