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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梅花爛漫

  王名聲音一出,在場眾人更是震驚。


  「清羽宗王名?那是誰?」有妖獸滿臉懷疑,但也有靈山子弟漸漸猜測得到,王名與龍名之間的關係。


  更有當年親眼所見登天梯與鬥法一事的子弟,隱隱明白王名方才是那時候的龍名。


  只是,這一切在此刻,都是蒼白的,無有意義的事情。


  無人敢於說話,焦點只在王名與靈山上人之間。


  靈山上人轉首望向王名,面上有審視之色,而後點了點頭,道:「我們終於見面了。」


  他面帶微笑,有悠然之意。


  「廢話少說。」王名淡淡道:「我和你之間,也沒有什麼可說的。」


  王名轉而看向莫邪,道:「我只問你一句,你可是自願的?」


  莫邪身軀微微顫抖,但卻沒有動作,也沒有言語。


  靈山上人搖搖頭,笑道:「王名啊王名,說實話,我倒是挺欣賞你的膽色。不如這樣,你做我的手下,我將這個女人還你?」


  「你倒是挺看得起自己。」王名面色平靜,淡淡道:「可惜,你沒有那種資格。」


  一身白衣的怪蛇聽到此話,不由皺眉,向前走出一步,但卻被靈山上人伸手攔下。


  「便是連得身體都要操控,你這個大婚,倒像是綁架多一點。」王名掃了一眼身旁諸多妖獸,輕蔑笑道:「而且,還有點群魔亂舞,山寨大王的味道。」


  「你說什麼?小子!」眾多妖獸聽聞,都是不由勃然大怒。


  「各位,請靜一靜。」靈山上人氣息稍稍顯露,鎮住它們,道:「今日各位來到這裡,便是客——既然都是我的客人,那就必須給我這個主人面子。」


  「這是我和這位王道友的私事,各位也莫要插手,否則如果發生什麼意外,那就不好了。」


  靈山上人微微笑著,放開拉住莫邪的手臂,看著王名道:「你說得對,總要給新娘子一點自由。」


  莫邪得到自由,一把掀開紅布蓋頭,露出那張梨花帶雨的絕世之姿,楚楚動人。


  她跺腳,拉起裙角,奔到王名身邊,滿臉哀怨:「你怎麼現在才來?」


  「不,這是準時,剛好是你的大婚之日。」王名看了看她,道:「我問你,你是跟它,還是跟我?」


  莫邪撲入他的懷中,雪白拳頭不住的捶打,怒道:「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在說什麼廢話?」


  「我來遲了一點,抱歉。」王名凝視著她,伸出手來,抹了抹她臉龐的淚珠。


  莫邪神色很快黯淡下去,低聲道:「你為何要來?你不應該來的,它就是要殺了你啊。」


  「我已經死了一次,不會再死的了。」王名微微一笑,看著她那張嬌艷的臉孔,道:「不過話說回來,你這身打扮的確不錯。」


  莫邪臉頰泛紅,緊緊依偎在王名的懷中。


  啪啪啪!

  而在這時,突然有著響亮的拍手聲傳來,將莫邪拉回到了現實之中。


  她轉首看去,發現拍手之人正是靈山上人。


  「真情流露的女子,果然充滿魅力。」靈山上人面帶微笑,猶有讚許,道:「可惜,你我同為靈體之身,既然如今不能結合,那就只剩你死我活一途了。」


  莫邪面色轉為蒼白,目光中有恐懼流露。


  「快走,王名!」她滿臉著急,催促道:「我們不是它的對手,快走!」


  靈山上人搖頭道:「想走?你未免太過天真了。在我的地盤裡面,無人可以逃離我的掌心。」


  他伸出大手,呈現虎爪狀,有不可阻擋的吸力從中爆發,居然硬生生將王名丹田內的十六座重岳抽出。


  噗!

  王名丹田受到反噬,只感覺劇痛升起,張口噴出鮮血。


  靈山上人看著面前漂浮的十六座重岳,不由目光發亮,滿意道:「之前我派怪蛇去圍剿你們,讓其帶上十六座重岳,試一試這一法寶的威力,結果倒也是讓我滿意。」


  「我本以為你們會在那一擊下全部死去,不想算你們命大,途中有外力干擾,讓你們撿了一條狗命。可惜的是,今日既然十六座重岳歸來我身,那你們也就沒有利用價值了。」


  靈山上人叫過身後怪蛇,淡淡道:「這次,如果再讓他逃走,那你應該知道怎麼辦。」


  「是,屬下定不會讓主人失望!」怪蛇低頭,目光變得極冷。


  ······

  四周眾人意識到大事不妙,將有戰鬥爆發,都是開始遠離。


  偌大的婚宴,頓時變得空空如也,閃爍的燭火也是變得冰冷起來。


  「這次是你最後的戰鬥了,有什麼遺言?」怪蛇冷冷看著王名,一身白衣很是顯眼。


  他們兩者對立,一人白衣如雪,一人黑衣如夜,相對矚目。


  「我們快走吧。」莫邪抬手去擦王名嘴邊血跡,神色帶有憂慮。


  王名搖了搖頭,沒有理會莫邪,對怪蛇道:「你這身衣服,可真夠難看的。」


  怪蛇冷冷一笑,身形一閃,來到莫邪身邊,五指尖銳,狠狠落下。


  王名攬住莫邪柳腰,抬起手臂,攔在了怪蛇手腕上,並且回頭對莫邪道:「你先回去靈獸袋中,我來對付他。」


  莫邪猶豫一下,咬了咬鮮艷紅唇,最後還是躍進了王名腰間的靈獸袋中。


  怪蛇欺身靠近王名,突然口中吐出濃綠毒霧,欲要打王名一個措手不及。


  王名手中掐訣,放出一團火焰,將毒霧全部打消。


  怪蛇暴退,嘴邊忽然浮現一絲笑意,而後手掌一翻,拿出一張山水圖。


  山水清秀,自然風光撲面而來,更有鳥語花香,叮咚流水,直欲要將王名帶到那一無限美好之地。


  而恍惚間,王名感覺自己如同被附體一般,周圍景色一變,溫馨醉人。


  「這是?」他面色微微一變,感受到面前忽有勁風迎來,伴隨著極度的危機感。


  王名咬破下唇,以疼痛刺激神經,再一個恍惚,突然又是回到了現實當中,怪蛇正冷冷的看著他。


  王名抬手,將怪蛇的拳頭接住,但眨眼間就又是感覺不妙。


  噗!

  王名捂住腹部,感覺內臟在翻江倒海,扭結在一起,讓他劇痛不已。


  而他看向自己的手掌,並無絲毫異樣與疼痛。


  「這是龍天積的傷拳?」對於這個反常的招式,王名有過印象,那就是龍天積的傷拳。


  傷拳,乃是龍天積的成名技。其打在身上,傷在體內,是極為獨特的功法。


  當時,王名與龍天積一戰,吃了不少傷拳的苦頭,自然印象深刻。


  而如今,怪蛇居然是將龍天積的傷拳學了過去!


  並且不止如此,怪蛇剛才所拿出的山水圖,其實就是從昔日正道觀弟子第一人王征明手中奪走的法寶。


  其有幻術之能,更能在虛幻與真實之間巧妙轉化,若是神智不夠堅定之人落入幻術之中,很有可能就此淪陷,無法脫身。


  「我將他們殺死,然後奪走了屬於他們的一切。」怪蛇看著王名,低聲道:「這就是我的天賦,趨向完美。」


  「現在,我要將你的一切奪走。」


  怪蛇微微笑著,目光如刀鋒一般鋒利。


  王名皺眉,怪蛇此前已是顯示出掌握英靈之力的能力,如今再多傷拳與山水圖,更為棘手。


  「如今莫邪已是無事,我也該尋找脫身之機···只是,顯然怪蛇不會罷手,最為重要的是,如果漆黑氣流插手,我就真的無有生還可能。」


  王名腦中思索,怪蛇棘手,但尚在可以應付的範圍;而漆黑氣流化為靈山上人,氣息隱隱有超越金丹境之勢,根本不是王名能夠對付的。


  他向後退去,突然察覺不對勁,卻見自己身後多了滿地的流沙。


  流沙如靈蛇一般蠕動,給人陰森可怕之感。


  「對了,我忘了跟你說,我也殺了黃沙門的東題。」怪蛇微笑,道:「自然,黃沙圖這一門功法,我也是學了過去。」


  黃沙如蛇,盤纏流轉,其速加快,欲要將王名捆綁起來。


  王名飛身躍上高空,卻見得不知何時靈山主峰之上滿是烏雲,陰森黑暗。


  轟隆!


  有陣陣雷霆閃爍,似有撕裂天穹之意,使得底下諸多妖獸攝攝發抖。


  天地靈力變得很是混亂,王名需要耗費更多的靈力,方才能夠在半空站穩。


  怪蛇同樣跟上,見到這一幕,也是不由得微微一驚,道:「這是?」


  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之前咄咄逼人的氣勢減弱了大半,如同遭到恐嚇一般。


  嘩啦!


  很快,天上便是落下了滂沱大雨,伴隨嗚嗚的風聲,傳來讓人窒息一般的氣息。


  怪蛇從半空落到地面,目光中有著驚疑不定,轉首看向靈山上人。


  「主人,我感覺到有恐怖的存在!」他來到靈山上人面前,身軀微微顫抖。


  靈山上人微微一笑,道:「無妨,是我的客人終於來了。」


  另一邊,王名則是見到了引起天色異變,使得怪蛇惶恐不已的始作俑者——那是一個赤紅衣衫的孩童,以及一個中年模樣的美婦人。


  兩人屹立於高空雲間,俯視靈山主峰,身旁環繞雷霆雨水,但卻絲毫不沾。


  「晚輩見過兩位前輩。」王名低頭行禮,感受到兩人身上並無惡意,不由心下一松。


  若是在靈山上人之上再加這兩人的敵對,這次王名也無需掙扎,乖乖就範即可。


  在真正見到這兩人的這一刻,王名心中有了明悟,他們與靈山上人一樣,都是要凌駕於自己的存在。


  那是在金丹境之上,名為元嬰境的境界。


  到了那一境界,呼風喚雨,撒豆成兵,身外化身,這一些傳說之中的神通,都不在話下。


  正如此刻,赤紅衣衫的孩童與白衣婦女,都不過是一介分身而已。


  但即便如此,也是引得天地色變,雷雨交加,威震怪蛇。


  「小友,你的潛力很是不凡,無謂就此葬身於此。」美婦看了王名一眼,揮袖道:「這一靈山上人所布置的陣法已是被我們所破,趁此機會,你儘快離去吧。」


  王名感激道:「多謝兩位前輩相救之恩。」


  「對了,小子,我們之前好像見過面吧?」赤紅衣衫的孩童摸了摸下巴,道:「我本以為我黃沙門又多了一個不錯的弟子,哪知道你原來被扔到這裡來了。」


  「看來,黃沙門也該是要重新整理一下了。」孩童搖了搖頭,一副老成模樣。


  「兩位前輩,晚輩先行離開了。」王名抱拳,轉身欲要離去。


  「等一下!」孩童自語一會,突然想起一事,叫住了王名:「聽說你認識一個叫做龍落月的小女孩?她現在在這裡以南的一座小山上,那裡種滿梅花,倒也風景不錯。」


  「只可惜,她的處境倒不怎麼樣,你如果要救她,就趕緊一點了。」


  孩童語速很快,而且話語也很多:「另外,我雖然見到她處境不妙,但也沒想要救她。你如果要問為什麼,那就是我不喜歡有夫之婦。」


  王名見他如此直白,不由怔了怔,道:「多謝前輩相告。」


  王名飛遁離去,趕往那座梅花盛開的小山——那裡正是龍若天死去之地,也是龍落月姐姐葬身之地。


  底下靈山上人見了,淡淡對怪蛇道:「我給你四大護法,讓你去殺他。而上面這兩位客人,就由我來會會。」


  「是,主人。」怪蛇忌憚的看了天空一眼,轉身飛奔而去。


  ······

  王名來到那一小山的時候,正是梅花凋謝之時。


  滿山都是芬芳,滿地都是殘花,便是連得空氣,都彷彿在這一刻凝固了。


  微冷的風吹拂著,帶不走那淡淡的憂傷,還有回憶所留下的傷痛。


  在那梅花樹下,龍落月安靜坐著,輕輕撫摸泛著青苔的墓碑,那是她人生中最為重要的兩人。


  她風韻猶存的臉孔上滿是平靜,哪怕周圍站著靈山上人的手下,將要取她性命。


  「落月,好像要下雨了。」旁邊龍思抬頭,感受到有冰冷雨點落下。


  龍落月輕輕點頭,並沒有言語。


  不遠處,有腳步聲漸漸傳來,王名身影出現在他們身後。


  龍思回首,對於王名的出現並不意外,詢問道:「你的靈獸呢?」


  「救回來了。」王名點頭,而後看向兩邊靈山上人的手下,漸漸面色開始變化。


  這一些手下,動作僵硬,沉默無言,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最為重要的是,其中卻有王名認識之人。


  「龍若天?白楚憐?」


  王名望向其中兩個熟悉面容,那正是早已死去的龍若天,以及天華星一直牽挂的白楚憐。


  兩人目光獃滯,膚色泛著怪異的暗灰,還有著點點黑斑,毫無生氣。


  「靈山上人將歷代脈主從墓中挖出,煉製成為傀儡,化為它最為忠實的僕從。」


  龍思淡淡說道:「正是因為如此,落月才會自願回來的。」


  王名掃視一圈,其等氣息不強,如龍若天本來是假丹境界,此時卻只剩築基中期力量,想來煉製成為傀儡,需要付出損失力量的代價。


  但這已然是足夠可怕。


  「竟然做到如此程度,它真是喪心病狂啊。」王名嘆息一聲,走到龍落月身後。


  「王名,菁兒和牙月,就交給你了。」龍落月沒有回頭,仍在撫摸著那粗糙的墓碑,目光中滿是溫柔。


  「這······」王名凝視著她,而後點頭道:「你還是放不下他嗎?」


  「情之一字,豈是那麼容易堪破的?」龍落月輕輕一笑,道:「你走吧,不要虧待菁兒和牙月了。」


  王名轉首看向龍思,道:「你呢?」


  龍思淡淡一笑,道:「聽說你和那個叫做龍斬的女人有些關係,如果可以的話,請你告訴她一聲,莫要讓我們靈山一族絕後了。」


  「靈山已然是名存實亡,那一些靈山子弟,也不過是酒囊飯袋,一群沒膽的廢物而已。」


  龍思凝視靈山主峰方向,道:「我並不喜歡那個女人。但是時至如今,諾大的一個靈山,也只有寥寥數人還稱得上靈山龍族,而她正是其中一個。」


  王名沉默,低頭向兩人行了一禮。


  天空之上有呼嘯風聲傳來,卻是怪蛇與四個高大男子,皆是金丹中期的修為。


  怪蛇從空中落下,看了王名等人一眼,淡淡道:「這裡作為你的葬身之地,倒也不錯。」


  「你走吧,我來攔住他們。」龍思走出一步,面色平靜。


  王名搖了搖頭,道:「你做不到的。」以龍思金丹初期的修為,的確不可能阻擋五個金丹中期。


  「那加上我們呢?」


  從高空突然落下三個男子身影,其中卻是有第三脈脈主龍鳴。


  「龍鳴?兩位族老?」見到他們,龍思不由驚訝。


  王名同樣有些驚訝,問道:「你們不是離開靈山了嗎?」


  「對,我們讓龍循等部分子弟離開了,然後我們又是回來了。」龍鳴微微一笑,道:「有他們在,想來我靈山龍族也不會絕後。」


  「你們回來幹什麼?」龍思冷冷道。


  一個族老搖頭,嘆息一聲,道:「生為靈山人,死為靈山鬼,要是就此離去,我心不安!」


  另一個族老看向龍若天等身影,道:「不過,待會記得自爆金丹啊,否則留著屍體在,就只會落得如此下場,便是連得死後也無法安息!」


  兩位族老對視一眼,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拿出酒瓶,仰頭痛喝。


  龍鳴望向王名,道:「走吧,你不應該死在這裡。還有,記得給我上一柱香。」


  王名看了看他們,見到他們面色平靜,甚至浮現微笑,有以死明志之意。


  「如此,王某在此向各位道別了。」王名垂首,行禮,轉身,離去。


  怪蛇看著王名背影,冷笑道:「你以為這一次還能走掉?」


  他揮手,示意身後四大護法以及龍若天等傀儡出手,阻止王名離開。


  「小子,你當我們不存在?」龍鳴,龍思以及兩位族老走上一步,渾身爆發危險的氣息。


  龍落月緩緩起身,看了一眼不遠處那目光獃滯的龍若天,從腰間拿出胭脂,染紅雙唇,抹上淡妝。


  正如那遙遠的十六歲時候,她走出閨房,進入那個男子的心中。


  「夫君,我來了。」


  淡淡的梅花隨風揚起,帶走了一絲晶瑩淚珠,留下了一串不滅的牽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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