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連橫
李奧不願與商人合作，然而世事難料，那些山谷精靈，在午後主動登門拜訪。
「你們敢得罪神殿？」李奧詫異，城主比利男爵有這個資格，可這些商人，哪來的底氣？
「只要能解除宵禁，一切都是值得的。」山谷精靈的代表，剛貝捻了捻嘴邊的小鬍子，「而且，就算神殿知道了，也頂多只能在道義上譴責幾句。托那些大人們的福，我們的名聲已經夠糟糕了，不介意再背上一點罵名。與豐厚的回報相比，這是很划算的事情。」
李奧問：「那你們打算怎麼做？」
「我們可以出錢。」剛貝笑眯眯的道，「您將有無窮無盡的財力作後盾。」
這話說的漂亮極了，然而李奧聽了，不以為然。
商會在神殿里安插了眼線，卻在他面前裝傻充愣。
剛貝的話，換一種不客氣的說法，就是：「我們只出錢，不出力。」
典型的騎牆派！
李奧心裡感覺極不舒服，就像臉上趴了一隻滑膩膩的老蛤蟆。
「聽說奴隸貿易，與你們有關。」李奧忽然道，「每個混血精靈的誕生，都有你們的功勞。」
剛貝一愣，會錯了意：「法師大人，您也對此有興趣，真是出乎意料……當然，這也不是不可以，您的到來，一定會讓我們的事業更上一層樓……」
「夠了！」李奧怒道，他沒把這些人的樓給拆掉就算不錯了，這蠢貨居然還想拉他入伙？
在另一個世界，野蠻的中世紀，奴隸貿易也曾流行過一段時期，可那是殖民者對異邦的虐待，眼下卻是本族人對本族人的掠奪。
李奧下了逐客令：「你們走吧，我雖然沒有潔癖，但也不會大大咧咧的跟滿手血腥的惡棍握手。」
剛貝不在意的笑了笑：「法師閣下，你會需要我們的，即使是神殿，也不敢完全把我們撇開。我們還會再來的，到時候，條件可就沒現在這麼寬鬆了，你真的好好考慮過嗎？」
李奧毫不動搖，他吩咐僕從：「送客。」
月神殿的地下石廊里，神官溫迪問侍從：「賑災的善款哪裡去了？」
侍從見左右無人，低聲道：「鮑德溫大人借去了。」
「什麼？」
「溫迪小姐，大人說他會還的。」
白色的浴缸里，裝的不是水，而是滿的快要溢出來的金幣。
無數金幣一枚疊著一枚，壓在老主祭孱弱的身子上。
金幣一直覆蓋到他的脖頸，鮑德溫不但沒有感到難受，反而有種充實的滿足感。
鮑德溫主祭沒有顯赫的出身，他是從部落里走出的草原精靈，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能夠走到今天，鮑德溫吃了不少苦頭。
他欣賞著滿浴室的閃閃金光，無比愜意的吐出一口氣：「感謝月神，這才是生活啊。」
咚咚咚，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鮑德溫短暫的享受時光。
他皺起白花花的眉毛：「走開，不要打擾我。」
門外的聲音遲疑了一會兒，哀求道：「大人，出大事了……」
鮑德溫在傭人的服侍下，不情不願的穿好衣袍，再噴上花水，從浴室里鑽出來，卻看到一個意想不到的客人。
山谷精靈，剛貝正好整以暇的坐在客廳里。
這個老臟灰（對灰發山谷精靈的一種侮辱性稱呼）來這幹什麼？
不過，剛貝隔三差五的提供援助，已經成為鮑德溫的主要經濟來源，否則，以神殿克己復禮的傳統，發給神職人員的那點微薄俸祿，還不夠買下鮑德溫現在居住的豪宅。
所以，鄙視歸鄙視，鮑德溫還是客客氣氣的道：「歡迎您，剛貝先生，有何貴幹？」
「我是來幫忙的。」剛貝道，「我聽說，有個人，在敗壞神殿的名聲……」
比利男爵把李奧請到了城主府：「月神在上，我的法師大人，雖然那些商人不是什麼好東西，但也沒必要往神殿那邊推呀。」
「商人不足為慮。」李奧斷定道，「他們與神殿站在一起，我們的勝算反而更高一些。」
「你在說笑吧？」比利一口茶嗆到了。
「那些騎牆派，不會真心誠意的幫助任何一方。」李奧分析道，「而且，他們迫切希望取消宵禁，神殿會滿足他們的願望嗎？」
比利男爵連連搖頭：「不會，宵禁出台的時候，弄的浩浩蕩蕩，全城皆知，若是出爾反爾，打的是神殿自己的臉。」
「對了，法師閣下，你是不是已有對策？」比利見李奧自信滿滿的樣子，忍不住問道。
我也不知道啊，李奧很想這樣說，他現在也是一頭霧水。
「鮑德溫的個人實力怎麼樣？」李奧隨口一問，把比利男爵給嚇到了，他感覺李奧就像一頭富有侵略性的野獸。
男爵大人狂擦冷汗，勸阻道：「鮑德溫主祭可不是那些低級神官，他是憑本事爬上來的，具體多強，我不知道，沒見過他出過手，想來，應該不會比燃文城的主祭差。」
「燃文城的主祭，是什麼實力？」李奧問。
「資深魔導士。」比利男爵回答，他以為能徹底打消李奧的念頭，資深魔導士和李奧這樣的新晉魔導士，相差甚遠，從魔導士踏入大魔導，需要幾十年甚至一輩子的光陰。
但比利卻不知，李奧正處於亡命之徒的狀態，如果完不成任務，他將會遭遇必死的未來。
必要的時候，可以拼一下。李奧表面不動聲色，將襲擊主祭這個駭人聽聞的想法，作為備選方案。
李奧留意到，自從打聽鮑德溫的實力之後，比利男爵就面露不安，總用一種懷疑的眼神打量自己，好像他多不靠譜似的。
應該給對方一點信心。李奧想著，開口道：「城主大人，現在有兩種手段，一種偏向軍事，一種偏向政治，你選哪一種？」
比利男爵果然忘記了不安，認真思考了半響，謹慎的回答：「我選擇政治。」
作為一個和平之年的貴族，比利男爵和他的父輩一樣，認為政治是文明的武器，不像軍事那樣，總是鮮血淋淋，數不清的家族，在軍事衝突中，埋下一個又一個禍端，惹來層出不窮的血親復仇。
說白了，比利就是膽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