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遺產與天職
那扇刻有穗花的浮雕門，緩緩打開，一個上了年紀的銀月精靈，安詳的坐在椅子上，雙手交叉，放在膝前。
艾琳介紹道：「李奧，這是我的老師，海力斯。老師，這是李奧。」
海力斯望了李奧一眼，目光透著慈祥和智慧。
這一眼，讓李奧想起了另一個老人，那位蝸居白塔，直到最後一刻，才顯山露水的聖霄大法師。
海力斯道：「艾琳，麻煩你迴避一下，有些事，我要和這位李奧先生單獨談一談。」
「好的，老師。」
艾琳走後，屋裡靜悄悄的，老人率先打破了沉默：「你的病症，我已知曉。年輕人，你有沒有聽說過泰坦遺產？」
李奧知道泰坦，他們創造了這個世界，不久便離開了，再無音訊，只有最古老的文獻，記載了這些偉大存在的一鱗半爪。
他馬上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說，我體內的異物，其實是泰坦遺產？」
海力斯點頭，神色凝重的道：「泰坦建立了規則，規則衍生了世界。與之相比，我們頭頂的諸神，不過是依附規則的蟲蟻。」
李奧倒吸一口冷氣。
把諸神比作蟲蟻，這個話題，很危險啊！
怪不得要讓艾琳出去，這種事，連最親近的學生，都絕對不能告知。
更何況，月神，是精靈的全民信仰，精靈一族中，沒有無信者，就連那幫新近崛起的德魯伊，所信奉的自然女神，實際上，源頭還是月神。因為自然女神就是月神的女兒。
理論上是這樣的，但實際，卻出現了偏差，就發生在這間小小的房屋裡。
李奧幾乎把驚詫寫在了臉上，海力斯卻似乎毫無所覺，用平緩的語調，繼續說道：「諸神本應是規則的守護者，或許泰坦離開太久了，恆古不變的規則，出現了扭曲，部分神祗，卻視而不見，更糟糕的是，有人已經證明了，他們可能是有意如此。好在有泰坦遺產存在，這些遺產，各有奇妙，但最終目的卻是一致的。」
此時，李奧已經冷靜了下來，抓住一個疑點：「海力斯先生，您果然如艾琳所說的那樣，知識淵博，不過……」
「年輕人，你是不是在奇怪，為什麼我知道的這麼多？」老人俏皮的笑了笑，揭開謎底，「其實在下也是泰坦遺產的繼承者，我們肩負重任，那就是修復扭曲變形的規則。」
李奧目瞪口呆：「等等，你說泰坦遺產的存在目的，是修復扭曲的規則……」
說到這，李奧頓了頓，他心中明白，既然有些神祗，對這樣的現象有意縱容，那麼，所謂的修復扭曲，說通俗點，就是與神作對！
這是何等悲催的故事？李奧在心底哀嚎，他好不容易得到神隱法衣，從諸神之敵的宿命中擺脫出來，怎麼又回到原點了？
「那個，如果，我是說如果，不去修復扭曲的規則會發生什麼事？」李奧小心翼翼的問。
海力斯回答：「泰坦遺產會離你而去，重新擇主。」
「就這麼簡單？」
「耐心，年輕人，我還沒說完。」老人的聲音，忽然從祥和轉為冷酷，「被泰坦遺產拋棄的人，將在神祗之光也無法普照的黑暗之地，永世沉淪！」
這話本身，就似乎帶有魔力，海力斯每吐出一個字，房間內的光線就暗一分，整個句子說完，屋子裡的光景，就像到了黃昏日落，窗外陽光明媚，卻怎麼也照不進來。
李奧認出來了，這就是《所羅門之匙》記載的共鳴反應。此類異象，足以證明海力斯所言非虛。
海力斯注意到李奧無精打採的樣子，安慰道：「放心，我的小友。泰坦遺產傳承了一代又一代，還從未有人，主動放棄修復扭曲的職責。」
「為什麼？」李奧打心底懷疑，這明顯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難道說每一任繼承者，都是那種捨己為人的大聖人。
起碼李奧自己就不是。
「因為規則的饋贈。」海力斯道，「你應該聽說過，神祗的饋贈吧？那是凡間帝王都夢寐以求的東西。但規則本身的饋贈，又比神祗的饋贈更高一層。」
李奧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修復扭曲的規則，將獲得饋贈！」
「不錯。」海力斯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每修復一處扭曲，都將獲得相應的饋贈。在你所做的貢獻之內，你可以要求任何回報。與神祗相比，規則才是真正的無所不能，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你得不到的。」
就在這時，外面響起巨大的爆炸聲，慘叫和哀嚎此起彼伏。
海力斯安坐椅上，目光幽幽的道：「扭曲的意志降臨了，這是你的第一個任務，也是一個考驗，年輕人，以泰坦的名義，趁災難還未擴大……」
話音未落，李奧已經衝出門外。
「真是個急性子啊。」老人搖了搖頭，「來的是扭曲的怪物首領，噬屍樹魔，怎麼就不聽我把話說完呢？」
李奧剛奪門而出，一片生滿葉片的粗大枝椏，就攔腰抽來。李奧腹部中了一擊，那叢生的葉片，簡直像無數小刀，將李奧的小腹絞的鮮血淋漓。
樹葉便如此鋒利，樹枝就更不用說了，直接捅進了肚皮，刺傷內臟。
「痛啊！」李奧怒吼一聲，個子迅速拔高，頃刻間，傷口全好，一頭黑塔般的熊羆，人立而起，發出可怖的嘶吼。
粗大的枝椏，在熊羆狂暴的力量下，被蠻不講理的一掌拍斷，木屑紛飛，葉子下雨似的落了滿地。
慌亂中，傳來一聲驚呼：「李奧，你是德魯伊？」
女治療師艾琳的上半身，越過了半壁塌陷的牆垛，正驚訝的看著他。
太陽精靈，作為社會上層，對於新崛起的自然教派是看不起的，他們是月神的堅定擁護者。
一個成為德魯伊的太陽精靈，簡直就是離經叛道，和扛著騎士長槍的魔法師一樣荒謬。
那熊羆悶悶的看著艾琳，德魯伊變身的野獸，是能夠口吐人言的，但李奧不能，他完全模擬了野獸的形態，聲帶也和野獸一樣。
想以獸形說話，至少要達到聖階水準。
艾琳以為李奧默認了，又忙問：「老師他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