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舊照片
太陽悠悠西落，大地上的人們各自忙碌著自己或他人的事情，似乎各不相干，又似乎被千絲萬縷的無形命運之線聯繫。
岳子靈興奮了一天，張狂了一天，終於在放學時，心滿意足地挽著李少龍胳膊離開，留下許多憤憤不平。
「什麼人嘛，我現在倒真希望你能撮合李少龍跟你那個舍友」，金萊一臉鬱悶，只短短一天，對岳子靈的惱怒已超出上限，可見得了李少龍的肯定，對岳子靈來說，是何等開心的事。
「別！」余繞知道好友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沒事都能攪和出事，更何況岳子靈本身對李小艾就有敵意，「那姑娘玩不起」。
或許是余繞語氣太過認真，認真的甚至有些嚴肅，嚴肅的讓原本嬌笑的金萊有一瞬間的尷尬，但很快又轉為不可置信。
「不是吧，你這麼在意？」
如果余繞能看見好友眼中的詫異，或許她接下來的話會婉轉許多，「她身上有股乾淨的氣息，比我們都乾淨」。
「是沒見過世面的氣息吧……」金萊很想翻個白眼，這麼回好友一句，余繞對李小艾的看法，她這會兒是不以為然多過驚奇，「什麼乾淨……不過是與我們這幫遊手好閒不一樣的淳樸」。
因為不一樣，所以新奇。
不得不說，一句無心的話，金萊對李小艾的印象大大改觀，雖然還不曾見過面，卻再沒了一開始的好奇，甚至心中隱隱有一絲的煩躁，很快被忽略，並不曾引起重視。
倒是她那一臉不贊同的模樣，讓余繞忍俊不禁，「好了好了，再愁眉苦臉，岳子靈該興奮了」。
「哼，她那是自以為是，以為誰都跟她一樣，扒著李少龍不放」。
這話題談論起來顧忌太多，余繞沒辦法接，只能沉默地拉著金萊走出教室。兩人的前方，是挽著李少龍的岳子靈，不知談到了什麼，笑的前仰后伏，不知是不是余繞的錯覺，總感覺岳子靈在笑的時候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金萊。
這一動作的直接結果，是讓余繞拉著金萊的步子更小，彷彿就是為了刻意迴避，直到目光中再也沒岳子靈驕傲的身影，倆人的步子才稍顯輕快。
余繞不僅暗想，「難道除開自己聽到的故事之外，岳子靈與金萊兩人之間還發生過什麼事？」不應該啊，圈子這麼小，有什麼事是瞞的住的，可看這兩人前後的變化，要真說沒事，那就是自欺欺人了。
不過金萊不說，余繞自不會問，兩人就這麼沉默的走出學校，直到告別前，誰也沒再提有關岳子靈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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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好！」李少龍家門口，岳子靈揚起大大的笑臉，語氣里透著親切與討好，一雙眼睛彎成月牙兒，讓人看了就忍不住欣喜。
「子靈來了，快進來」。
母親一如往日般優雅，將岳子靈迎進家裡，身上並沒有穿那些設計感極強的裙裝，而是一身平常的家居服，腰上系著圍裙，顯然，因為岳子靈的一句話，母親親手下廚了。
意識到這些的李少龍，跟著岳子靈身後進家，對著比往日里更加熱情的母親，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怎麼不見保姆？」岳子靈似乎並沒有意識到此時的她對這個家意味著什麼，只是見李母系著圍裙，卻不見保姆身影，下意識皺眉，那臉上的氣勢，彷彿是要抓住那偷奸耍滑的保姆，好好教訓一番。
一直在後邊磨蹭的李少龍甚至能感覺到母親的笑容一僵，轉瞬即逝，
「不是要吃阿姨親手做的水煮魚嗎？保姆我給她放假了，今天就咱們三個，好好吃頓飯。」
「少龍先帶子靈去你房間玩會兒」，「菜馬上就好」。
后一句話是對岳子靈說的，李少龍沒有反駁的餘地，雖然極不情願，卻不得不帶著岳子靈進入她許久不曾踏入的屬於他的私人領地。
確實久未踏入，自他被父母送去鹽張中學之後，他便不允許她再進入自己房間，勸過許多次，最後也不了了之，沒想到今天母親一進門便下了這樣的命令。
這不難理解，所以李少龍沉默，不是不想如往常般反抗，不是不想如往常般給岳子靈個難堪，好讓她知難而退，而是不能，不僅不能，他還得親自領著她去。
「走吧」
「嗯！」岳子靈驚喜地點頭，明媚的目光中藏著意外與嬌羞，就像清晨沾著露珠的水蓮花，在陽光與微風下，折射出無限的嬌羞，楚楚動人。
可惜，李少龍無暇欣賞。
也，不願。
總是不由自主地沉思，每每在岳子靈露出含羞怯懦的時候，忍不住想，她是刻意而為，還是蒙著面具？
當一切的美麗被蒙上一層名為「假」的猜測時，自然再不能吸引心神。
「咦，你還留著這張照片啊」。
雜亂的心神被「照片」二字驟然攝住，李少龍猛然回神，就見岳子靈舉著桌上唯一裝飾的照片，面上有驚訝，有皺眉，也有得意，卻獨獨沒有回憶。
那是一張有些時光的照片，上面四個少男少女在夜幕下笑的肆意張揚，身後是飛馳而過的汽車，街邊泛黃的路燈將每個人的臉都照射的溫暖，即使過了許久，從照片上彷彿仍能感覺到溫度，以及，心跳。
如果有其他人在這裡，便能一眼認出照片上有李少龍，有岳子靈，還有一個意外的身影，金萊，以及一個陌生的少年。
而現在李少龍與岳子靈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少年的臉上，正如剛才一樣，岳子靈皺眉，而李少龍，臉上卻露出了回憶的神色。
「其他的東西都扔了，只剩這個了……」
罕見的，李少龍的語氣中沒有了勉強，透著真情實意，「這個捨不得……」
岳子靈挑眉，剛想說什麼，外間李母的聲音卻恰好傳來，「少龍，子靈，吃飯了」。
「哎，來了！」
回身答應的瞬間，手中的照片自然而然地放下，甚至連擺正都沒有，就那麼胡亂地放在桌上，讓李少龍的心也跟著亂了一下，岳子靈卻渾然不覺，「走吧，阿姨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