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鋼琴聲
「哎喲！」余繞驚叫，「你老實告訴我，周末這兩天真沒受刺激？」李小艾的變化太大了，但凡與她接觸過的，總能從隻言片語中感受到，更何況余繞是朝夕相處。
咖啡也不喝了，抱枕被扔到一邊，只盯著李小艾看，看的她心裡發毛，眼神閃爍，李小艾甚至以為余繞有知天命的本事，足不出戶便能將發生過的事知道的一清二楚。
余繞有這個本事嗎？顯然是沒有的，所以李小艾依舊對她隱瞞，
「真沒有」
「那就是因為李少龍了」
「別否認，你看看，你沒見男朋友，沒受刺激，能引起你改變的，只能是周六那次見面了，總不能你自己在家學習，學著學著就懂事了，不，是看開了，你說是不」。
彷彿從裡到外被人用透視看了個遍，又翻來覆去，甚至每一個器官，每一條神經都不放過，李小艾沉默，即使窒息也要沉默，怕一開口就將內心深處最後一點秘密也泄露在余繞眼前。
可惜，李小艾沒有意識到，沉默，其實也是一種答案。
被誤會的答案。
余繞興奮了，從那雙發亮的眼睛便能看出，雙腿散漫地盤成蓮花座，白皙的手腕托著側臉，整個人越發嬌憨，「李少龍不錯」。
「恩？」李小艾疑惑，不明白余繞的目的，她只熟悉親切大方的余繞，甚至熟悉高高在上的余繞，偏偏就是不熟悉這幅小女兒姿態的余繞，這樣的余繞太過親切，親切的李小艾下意識就想逃避。
「余繞！余繞在嗎？」
李小艾糾結於該以何種態度面對余繞，改變自然是想的，可誰也不是腦袋空空一想法就能改變的，李小艾覺得自己已經付出了極大的努力，做出了極大的突破，可余繞總是有辦法讓她啞口無言。
糾結來糾結去，驀然回首，卻發現自己以為的改變也不過原地踏步。
李小艾承認自己陷入自我厭棄的怪圈，總妄想一步登天，總妄想能笑然面對一切，可骨子裡的自卑情緒卻如跗骨之疽，總能在不經意之間將自己拉向深淵，比如現在，
「余繞呀，我女兒練琴有一點問題，你能來幫忙看看嗎？」
「好呀」，
李小艾覺得余繞似乎又換了副面孔，親切又乖巧，不討厭，卻足夠讓親眼見識的人目瞪口呆，
「阿姨我收拾一下，馬上就來」
「好，好，好」從門口探進來的腦袋上綻開愉悅的微笑，更毫不掩飾地表現出極大的心滿意足，看著余繞的目光越發和善，「那我先回去，余繞你不著急，慢慢收拾」。
「沒事阿姨，我換個衣服就去」
「哎！」
房東帶著激動離開了，只留下一臉迷茫的李小艾，還有起身準備換衣服的余繞，雖然李小艾覺得她身上那一身衣服已經很好看了，白色的寬版短袖，樣式簡單大方，只在胸前簡單印著英文字母，褲子是黑色的哈倫褲，配著腳上一雙人字拖，李小艾實在不明白，這樣的打扮，還需要換什麼衣服。
可既然余繞要換，李小艾倒不至於在這一點上還刨根問底，只是，
「什麼琴？」
原諒李小艾，她此刻糾結的只是方才房東自始至終都沒說什麼琴，她好好奇，余繞除了朗誦方面有天賦，還會彈琴？
「鋼琴啊，你沒聽到？」在柜子里挑選半天，終於挑出一件素色的休閑長裙，李小艾看不出什麼材質，反正余繞穿在身上很有味道。
「那孩子每天晚上都練琴，你沒聽到？」
「沒有」，李小艾面上一紅，心虛地避過余繞隨意掃來的眼神，她確實每天晚上都聽到聲音了，可她根本就不知道那是鋼琴，從小到大隻在課本的插畫中見過鋼琴，李小艾這才第一次知道，原來鋼琴的聲音是這樣的。
「你耳朵是不是有問題？」
「有時間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余繞並沒有注意李小艾的臉色，在穿衣鏡前又重新紮好頭髮后，對著腳上的人字拖犯愁，一旁，是一雙漂亮的小白鞋，「算了，晚上還是不要太正式」。
說罷又將鞋子放回門口的鞋架上。
李小艾倒不關心餘繞穿什麼鞋，反正她穿什麼都是漂亮的，只是有一個問題她還好奇，雖然心裡已經有預感了，但不問出來，總是不能平靜。
「你能指導她鋼琴？」
「當然，我可是鋼琴十級」，余繞又返回穿衣鏡前，又整理了一番在李小艾無可挑剔的服裝，這才準備離開，「好學生，我去了，你乖乖寫作業吧」。
「哦對了，李少龍真的是個不錯的選擇，我離開這段時間，你就肆無忌憚地考慮考慮，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說罷不待李小艾的辯解出口，便推門離開，身姿搖曳。
遠遠的，李小艾還能聽到房東熱情招呼聲。
對比的，此時的房間顯得尤為安靜，安靜的李小艾止不住地胡思亂想，對余繞拿李少龍說事，李小艾是絕對當不了真的，只是此刻她腦袋裡也沒有在想文昊，甚至沒有在考慮感情。
只是一些亂七八糟又從未仔細過的念頭，比如余繞鋼琴十級的水平，比如房東為了讓余繞幫女兒練琴的熱情，想的遠了，李小艾又想起上周五余繞參加的廣播站選撥，還有李少龍。
似乎除了自己，每個人學習之外，還有許多的事，而她，好像只會學習，可惜卻學不好，在火箭班吃力又艱難。
胡思亂想的李小艾，不知不覺站在了穿衣鏡前，這裡，余繞徘徊許久，這裡，李小艾從未涉足，第一次，李小艾將自己上上下下，前前後後打量的徹底。
不漂亮，彎腰駝背，沒有氣質，這一張臉如此大眾，丟進人堆只怕一瞬間就能泯然眾人，看著看著，李小艾竟開始懷疑，「最後那段時間，文昊真的喜歡我了嗎？」
沒人能回答她，滿室的寂靜，只趁著隱隱約約傳來的鋼琴聲越發清晰。
「哎……」李小艾哀嘆一聲，面無表情地坐回書桌前，作業還有太多，沒時間傷春悲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