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自欺
說不上來要聊些什麼，哪怕說些閑話也好，一個人孤單行路，真的好累。
這種思想不該存在，但王詩悅知道，如果她想解脫，找李小艾聊聊會是個不錯的選擇。至少曾經感同身受，而現在，李小艾似乎走在更前方，王詩悅想起那日模考時的匆匆一瞥，那樣的李小艾，真叫人羨慕。
這羨慕掩藏在內心深處，被嫉妒籠罩，然而這一刻，在文昊決絕之後，卻顯得如此心安理得。
鹽張中學的建築布局中，花壇隔開的不僅是兩邊的教室，還有不同學生之間的不同世界，文昊這邊風風雨雨之後，李小艾才後知後覺地聽到流言，足足愣了許久后，還是有些不能理解，過了這麼些天，她以為那日的謠言早已不在眾人的議論範圍之內，沒想到他們不但議論，甚至還變出了新花樣。
「有什麼想法？」
李少龍正幫李小艾整理模考試卷，升入初三后，李小艾不再是班長，卻擔任了學習委員的職務，這工作或許更適合她，不用管理，只做與學習有關的工作，比如現在，他們需要將模考的卷子整理好發給同學，老師過後會講解。這是李小艾的工作，李少龍算是義務幫忙，當然，他今天的目的是為了跟李小艾分享新八卦。
「我能有什麼想法」。
李小艾無奈，「我又不是當事人」。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
「不管文昊的初衷是什麼，哪怕真的只是為了包庇王詩悅才順帶幫了我，那也算是將我從謠言的泥沼中拉出來了，不是么？」「如果不是他那天那些話，那樣的謠言，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李小艾語氣平靜，李少龍還是從其中聽出了悵然，他清楚李小艾的選擇，更清楚文昊那日的行為，帶給了李小艾怎樣的安慰，可這安慰卻有可能是虛假的，甚至有可能只是文昊為了另一個女人而做出的犧牲，貌似完滿的終點被狠狠削去一筆，殘缺不全。
李小艾接下來還能心平氣和地準備中考嗎？這才是李少龍最關心的。
「你覺得他是為了你嗎？」
「誰知道呢……」下意識的否定被吞下，李小艾裝作若無其事，雖然內心還是會胡思亂想，但終於沒有那麼痛了。
有時候，自欺欺人一下也沒什麼不好。
李小艾微笑，揚了揚手中的試卷，「走了，髮捲子」。
「你考的怎麼樣？」李小艾不願多談，那便不談了，這些糟心事兒，不想也好。
「還行吧……」
集合！
試卷尚未發完，班主任便進教室組織學生們集合，李小艾對李少龍粲然一笑，「馬上就能知道成績了」。
李少龍也跟著笑，「看來考的不錯」。
「彼此彼此」因文昊而引起的沉悶氣氛，竟在這相視一笑中煙消雲散，惺惺相惜之情油然而生，這一刻，李小艾突然有種直覺，或許，他們的友情可以持續一輩子。
一輩子很長，有幸能在成長的時候遇到李少龍這樣的朋友，真好……
李小艾帶著這樣的感慨，即使在集合的隊伍中也面帶微笑，神態自若，不突出，卻足夠吸引某些人，比如文昊，比如王詩悅。
如今再在李小艾的身旁看到李少龍，文昊一點也不會驚訝，憤恨卻免不了，他一直堅信，是李少龍與王詩悅聯手，改變了謠言風向，他更一直後悔那日李少龍意味深長看王詩悅時，沒有加以行動，卻選擇了逃避。
最後悔的，莫過於當初選擇了放手……
「要是當初沒有那麼多糾結該多好」，文昊不止一次地感嘆，卻又不得不清醒地認識到，「回不到當初了……」
人生若只如初見，只是當時已惘然。
文昊現在只奢求李小艾能不聽信謠言，相信他那日說的那些話，真心是為了她。
「今天，我們就上次的模考做個總結，有些同學考的非常好，有些同學還需要加油……」校長聲音激昂，文昊卻無心聽這些廢話，難得的與李小艾相距這麼近，他只想看著她。
「李小艾！」
文昊聽見校長念了李小艾的名字，一時間卻並沒有反應過來，直到李小艾離開隊伍，站上高台，「什麼情況？」文昊下意識詢問。
「全年級第一啊！嘖嘖」
被打擾的同學原本一臉不耐，待看清是文昊后又換成幸災樂禍，盯著文昊上下打量許久，嘴裡嘖嘖稱奇，「被全年級第一喜歡的感覺如何呀？是不是爽？」
「……」
「第一么……」
必須緊握雙拳，才堪堪止住要發狂的衝動，對面的臉十分欠揍，文昊卻發現自己連抬胳膊的力氣都沒有，高台陸續還有其他同學走上，文昊卻只盯著李小艾，滿腦袋的胡思亂想，能做的卻只是盯著李小艾那淡然的臉頰，「原來她這麼優秀」。
以前的李小艾也成績優秀，但始終沒有得過全年級第一，是以給文昊的感覺並沒有很強烈，這次卻是眼睜睜地看著她獨自走上高台，眼睜睜地看著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校長對她慈愛地微笑，眼睜睜地看著她獨自站在那裡，接受全年級的掌聲，包括他的……
這是年級第一的殊榮，更是他們之間巨大差距的證據，足以令往日里對成績不屑一顧的文昊無地自容。
文昊嗤笑，笑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笑自己自以為是，這樣的李小艾，哪裡需要他所謂的犧牲來證明清白。
她只需要站在那裡，就是清清白白。
任何人想要將她往髒水里扯，都要三思而後行吧……文昊低頭，終於不再看李小艾，只期望這次嘉獎快些結束，他已經忍不住又要逃離了。
終於，校長又走上高台，「這次模考，以上學生都取得了耀眼成績，讓我們再次掌聲鼓勵」。
「當然，還有一些同學違反考場紀律，在此我要通報批評，以一下同學能自勤自勉」。
「文昊、王詩悅，因在考試期間交頭接耳，情節嚴重，特此點名批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