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夢碎
周圍的起鬨聲將李小艾的思緒從遙遠的不知處拉回，惱羞成怒的文昊，一臉壞笑的嚴敏，還有眾人臉上那意味深長的笑容，讓李小艾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原來，方才的美好在他看來竟是……污點，是恥辱嗎？」文昊的臉色讓李小艾飄揚的心瞬間墜落，有了這可怕的猜測，「是這樣嗎？」李小艾耳朵再聽不到任何聲音，眼前的文昊被放大，再放大，他與夥伴爭執，推搡，他在生氣。
或許是動作太大，李小艾也被狠狠地推了一把，可她卻渾然未覺，眼中，只有文昊那張憤怒的臉，「神經病……」
「他是在罵我吧？是在罵我，是啊，我是個神經病，竟然會眷戀被他砸，我是神經病，才會在他與王詩悅在一起后依舊對他念念不忘，我是神經病……」李小艾喃喃自語，眼睛中的光彩漸漸熄滅，可惜，眾人都將焦點放在了文昊身上，並沒有人注意到她。
「跑吧，逃跑吧！」
「這裡還有什麼理由可待的！」
這念頭在李小艾腦中盤旋，紮根，瘋狂生長，這念頭彷彿化身成猛獸，朝李小艾咆哮著，驅逐著她，掙扎不能，只能被這念頭驅使著，逃離這令她難堪的地方。
「小艾！」
嚴敏試圖拉住她，卻又任衣角在手中滑落，「蚊子，你反應過了啊，大家開玩笑呢，那麼認真幹嘛？」
「蚊子當然要認真啊」雷明順著嚴敏的話，卻又意有所指，可惜文昊反應不來，他此時除了因夥伴的玩鬧而生氣，還因自己而氣，因自己觸碰李小艾竟顫慄而氣，因自己那一瞬間的心動而氣。
氣到最後，自己也不清楚因何而氣了，只是心裡的矛盾，掙扎需要發泄，他便朝著夥伴們發泄，李小艾的逃離是他沒有預料到了，但看到了，轉眼就覺著她逃了也好，
她不逃，他就該逃了……
即使這樣，夥伴的玩笑也使他生氣，什麼也不想說，更不想為他們解釋什麼，索性也離開吧，反正李小艾都走了，自己再離開你，也不算逃跑。
「走吧，走了就清凈了」嚴敏的質問讓他頭疼，雷明的深意他此時大概明白，可是，他怎麼可能再回頭去找李小艾？
「會成為笑柄吧？」
文昊無法想象那樣的場景，也拒絕想象。
「蚊子這是咋了？」目送文昊一言不發離開的身影，嚴敏隱藏心思，明知故問，「也太敏感了吧，平時不都這麼玩呢」。
「他自己知道」雷明一笑，轉身就渾不在意，「不理他了，咱們繼續，剛才是誰輸了，拿錢拿錢」
所有人都沒有注意的地方，劉亮哀嘆一聲，夥伴們開玩笑的時候，他想過阻止，卻擰不過眾人力量，此時，也只能嘆息，也不知這嘆息是給誰的，是李小艾？是文昊？還是他自己？
李小艾憋著一口氣，一路狂奔，直到胸腔快要炸裂，心碎了一地，才停下喘息，天黑了，姨媽家就在前方，她該怎麼回去？
是裝作若無其事還是盡興歸來？是該笑著流淚還是哭著抱怨？好像都不行……該怎麼辦……李小艾低頭，在這陌生的村落，盡量不讓自己流淚，她怕，眼淚一旦流下，就再也止不住了。
空寂的鄉村小道，沒有路燈，從兩旁的房屋中隱約透出的燈光中，隱約有黑影閃爍，直到那黑影看到蹲在路邊的李小艾，遲疑半晌，終是忍不住上前。
「姐……？」
遲疑又熟悉的呼喊，讓李小艾猛然抬頭「楊飛！」
「姐真的是你啊，我剛準備去嚴敏家找你呢」
「找我？是啊……早上說好的呢」李小艾喃喃自語，是啊，早上楊飛說晚上來找自己玩，結果自己卻因為文昊，而拋下了他，他什麼時候來的？他等了多久了？
一時間，李小艾充滿了愧疚與懊悔，她應該等楊飛的，她應該等她一起的，剛才她要在的話會維護自己吧，不，她從一開始就不該利用他與文昊同行，下午路上也沒有與他說過幾句話，他發現被利用了嗎？他會怪我嗎？
被文昊的嫌棄與對楊飛的愧疚交織著李小艾，勒的她生疼，裹的她窒息，已經平復的心痛感彷彿又要爆發，李小艾張嘴，卻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對不起……」
「姐，你說啥呢？」
「對不起！」
「額……你沒啥對不起我的啊」，楊飛語氣納悶，李小艾還是從屋檐下透出的微光在他臉上看到了擔憂，於是愧疚更甚。
想說話卻被楊飛打斷，「姐你從嚴敏家回來啦，那邊結束了？那你還是先回去吧，好晚了，明天學校見」
「我……」
「姐我送你」
李小艾的愧疚不能宣之於口，再三被打斷後，最初的那份勇氣也消失了，她沒有顏面面對楊飛，她要跟楊飛說些什麼呢？道歉已經道了，難道要跟楊飛抱怨文昊嫌棄自己？還是跟他坦承他被利用了？
無論哪種，李小艾都說不出口，更無顏面對。
只能順著楊飛的指引，憑藉著因他到來的寬慰，去姨媽家強顏歡笑，她累了，要休息了……
至於文昊，不想了，以後都不想了，李少龍說的對，追求毫無結果的愛情，就是自己折磨自己。
楊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不難想象與文昊有關，而李小艾一旦牽扯到文昊，便不是安慰或者勸說就能釋然，李小艾需要休息，需要停止胡思亂想，而不是對著他，再把痛苦經歷一次。
楊飛也怕，怕李小艾即使對自己傾訴，自己也無能為力，他對文昊無能為力，更對李小艾無能為力，他無法再與李小艾相處，怕自己忍不住好奇，更怕自己忍不住將剛剛決定不說的話再挑起，原本他不該這麼晚來找李小艾的，可是……楊飛有些痛苦，還是去找嚴敏吧，哪怕是白費力氣也好。
李小艾躺在床上，腦中不期然又想起那毫無防備又讓人心動的接觸，文昊的身影，文昊的眼，全都化成嫌棄，化成屈辱，狠狠地刺進李小艾胸膛，在她毫無防備的時候，遍體鱗傷。
「哎……」深深的嘆息。
今夜，兩個人，兩顆心，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