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認親

  21世紀初的農村，是一個男女學生在一起說話都會害羞的時代，起碼在李小艾所處的地區是那樣，當然，也有無所忌憚的，但那類人一般都會被歸類於：壞學生。


  李小艾雖跟文昊一伙人熟識，與楊飛還是一個班的，但她大部分只會找嚴敏玩，每次看見楊飛，也會打招呼，但這只是禮貌，李小艾也一直是這麼認為的。


  直到今天，李小艾再次被嚴敏拽上三樓，卻發現文昊幾人並不在，「他們一會就來，我們在這等會……」


  李小艾無奈，虧得自己方才還心情忐忑來著，沒想到文昊竟然不在，又轉念一想，自己在這三樓等文昊，不就是書上說的在等著自己喜歡的人來與自己約會……


  這麼想著，李小艾的臉又不爭氣的紅了。


  「你害羞啥啊，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啊！」


  「什麼？」


  突然的聲音讓李小艾回神，就看楊飛一臉興奮的站在自己身前，再往後看，卻並不見文昊的身影，略有些失望，下意識緊繃的身體卻也放鬆了。


  「怎麼了？我剛走神了，沒聽見你說啥」。


  李小艾身上有一個說不上優點還是缺點的東西，就不不管什麼時候，都會以最大的真誠待人，也不管對方會有什麼反應，只是循著本能，下意識不想說任何或欺騙或敷衍的話。這性子大部分情況下是好的，但也有不好，比如現在，看著楊飛略顯尷尬的神情，李小艾卻絲毫不認為自己的話有不妥。


  直到多年後，長大成人的李小艾再多次撞得頭破血流后，才明白，有些時候，太直接了真的不好。


  幸好與李小艾認識將近兩個學期，也大概知道了李小艾的性格，楊飛只尷尬了一瞬間便開始調侃，

  「不會是又想蚊子想的入神了吧？」


  「……」


  不管過了多久，李小艾始終是不能習慣他們大膽的玩笑，更做不到若無其事的回應，只能沉默。


  幸好一旁還有一個永遠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嚴敏，見李小艾沒反應，直接高喊，「楊飛要認你當干姐姐呢！」


  「啊？」


  李小艾有些不敢置信，但更多的是受寵若驚。最近學校里確實颳起了一股認乾哥哥干姐姐的風潮，說起來，還是那些來交換的老師帶起的，起因已經被傳的很模糊了，好像是一個老師誤會了兩個同學的關係，待後來弄明白了，感概了一句，「原來是乾哥哥」。


  於是乾哥哥，干姐姐就在校園流行起來。基本上一個班級40來個人，有30個在一周的時間內都有了乾親，剩下那十來個是好好學習的乖寶寶。


  而李小艾就是剩下那十人之流，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有人也來認自己為干姐姐，而這個人，還是文昊一夥……


  李小艾甚至在心底猜測，楊飛認自己為干姐姐，是不是因為文昊。


  這麼一想，便有一股名叫甜蜜的暖流在心底激蕩，於是毫不猶疑地同意，「好啊！」


  「哎！那我們小艾也成了干姐姐了，不錯不錯！」楊飛還沒表示什麼，嚴敏就將李小艾一把摟過去，一臉的與有榮焉，不知是不是李小艾的錯覺，總感覺嚴敏待自己更親密了。


  其實李小艾的感覺並沒有錯，以前雖然兩人玩在一起，但總感覺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比如李小艾學習成績好，是全年級排前的，而嚴敏幾乎可以是倒數；再比如，三樓若是沒有嚴敏拽，李小艾從不主動去，而嚴敏卻當那裡是後花園。


  這個時代的學生，對學習好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敬畏，畢竟，在這個時代，成績，是學生的一切，唯一的，崇高的，若是成績不好，很有可能會輟學回家或者直接被父母送出去打工。畢竟，不是每個父母都有能力支付學費，還讓家裡可以算上勞動力的孩子不幹活去上學的。


  所以，以前嚴敏與李小艾熟悉，甚至一開始開她與文昊的玩笑，都是打著親近的念頭的，雖然後來事情發展出乎意料，但李小艾依然是李小艾，上學期期末成績全年級第三。


  現在李小艾成了楊飛的干姐姐，嚴敏一下子就覺得她與自己親近不少，是自己人了。至於文昊，嚴敏到現在也不覺得李小艾與文昊之間有任何可能……


  「那我以後叫你姐啦！」楊飛也是一臉笑意。


  不過，李小艾卻是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我比你大嗎？」


  「哈哈，姐你開玩笑呢，你比我小，我能叫你姐嘛！」


  「哦哦」，李小艾不善言辭，也不知這種情況該怎麼回應，只是在內心感嘆楊飛角色轉變之迅速，自己望塵莫及。


  「不知道文昊會有什麼反應，還是，他事先已經同意了？」李小艾又陷入深思。


  幸好有嚴敏在，不用擔心氣氛尷尬，即使李小艾不說話，只她與楊飛兩個人，也可以聊的很熱絡，而兩人顯然也習慣了李小艾的沉默寡言與經常走神，也不會刻意的一定要與她說話。


  文昊上三樓的時候就看到這樣一副畫面，李小艾一人沉默的站在一邊，而嚴敏與楊飛在一旁嬉笑打鬧，不知為何，文昊竟然從靜靜站立的李小艾身上感受到了孤獨。


  「既然不習慣，就不要每次嚴敏一叫就上來」，內心思量，文昊看著這樣的李小艾卻有些不敢邁步，「明明是好學生，卻跟著自己等人經常混三樓，明明不會跟人交流，卻每次都站在一旁……」


  心底突然被觸動，讓原本就混亂的內心更加混亂了，說不上什麼滋味，但文昊卻在下一秒抬腳走到李小艾身旁，「怎麼站在這裡？」


  語氣說不上溫柔，甚至因為主人內心的糾結而有些不耐煩，著實嚇了李小艾一跳，一轉頭卻撞進了文昊深邃的眼睛。


  「我……」


  「蚊子你來啦，楊飛剛認了小艾當干姐姐！」


  「為啥？」


  「還有為啥，想認就認了唄」


  文昊下意識皺眉，卻讓李小艾心臟漏了一拍，「他原先不知道……他好像不同意，他不喜歡我這樣，怎麼辦？」彷彿經歷了千年萬年，李小艾覺得自己從來沒這麼慌亂過。


  就像被架在火刑架上烤，而旁邊是文昊的一臉鄙夷，指指點點。


  「我……」李小艾第二次試圖解釋，卻被文昊打斷，不是故意的，卻救了她，「那以後楊飛就是弟弟了」。


  「當然也是你弟弟了哦~~」


  「姐夫！」


  「亂叫啥？」


  「沒亂叫啊，小艾是姐姐，你就是姐夫啊，哈哈，姐夫，下次請吃夾饃唄！」


  「懶得理你」，彷彿是受不了楊飛的調侃，文昊轉身就走，自始至終都沒有再看李小艾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