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8章 世界意志的提醒

  古代煉金帝國的上層社會，就屬煉金塔主的地位最低。煉金師製作的記憶水晶也不是給煉金塔主看的。


  幾年前，維克多第一次解讀古代煉金師的記憶水晶，大量信息無序且同時湧入腦海，差點要了他的命。幸好他實力夠強，換作普通的煉金塔主接收記憶碎片，恐怕連靈魂意志側都崩潰了。


  吃過一次暗虧，維克多就開始琢磨該如何安全地閱讀古代煉金師的記憶水晶。


  他既不是騎士煉金師，也不是巫師巡查使，但心靈主宰配合X-3總能想到一些特殊的辦法。


  然而，這件事情比維克多預想的要艱難許多，直到他洞察神話九頭蜥的奧秘，開創波爾塔諾斯秘法才有了一些眉目。


  觀想神話三頭蜥其實代表了潛意識的人格化。如果將潛意識人格和表意識人格臨時互換一下，那麼心智混沌，本能強大又潛力無窮的波爾塔諾斯暫時取代維克多表意識，而它不會受到記憶碎片的無序衝擊。這是因為神話三頭蜥根本看不懂古代煉金師記錄的信息，但會留下印象記憶，儲存在「它的潛意識」裡面。這時候，代表理性認知的表意識人格就可以開始處理神話三頭蜥的印象記憶，把無序的記憶碎片按照時間順序整理出來，從而避免維克多的靈魂意志側遭到衝擊。


  這絕對是個天才的想法，因為代表本能的意志側具有最穩固的結構，完全可以抵擋信息衝擊，又能保護脆弱多變的情感認知部分。


  當然，意識替換也存在弊端，維克多會暫時變成一個白痴。好在這是暫時的，他還能把表意識和潛意識互換回來。


  精神屬性增加兩點之後，維克多已經做過測試，並且獲得了成功。他把這種替換意識的秘技稱為「鎖魂」。


  掌握了「鎖魂」秘技，維克多信心滿滿地準備接收古代煉金師馬克西莫的記憶水晶，但他的希望卻落空了。馬克西莫的研究成果、日常記錄，還有蟻后煉金塔的秘密全都被刪除，記憶水晶裡面只留下一段話。


  維克多通過古代煉金師的記憶水晶進入了一片意識空間，一個火光流焰勾勒的人影投射在他的意識當中。


  輝煌的火焰讓人無法直視，維克多也看不清來者的形貌，但那種俯瞰眾生的恢宏氣息和西爾維婭偶爾展示的力量如出一轍。維克多心情激蕩之餘，脫口喊出西爾維婭的名字。不過，他旋即反應過來，對方不可能是西爾維婭，而是2萬多年前的神靈騎士，也是煉金帝國造神計劃的推動者，最高評議會評議長，至高元素使，大煉金師克格諾里斯。


  煉金帝國的執掌者早在2萬多年前給我留言？這究竟意味著什麼？

  維克多的頭腦很少見的出現混亂，情緒起伏不定，甚至能感覺到發自內心的戰慄。


  「這個時代的至高元素使西爾維婭？」


  沒等維克多恢復冷靜，流焰人影已然開口，他語氣溫和，低沉的聲音充滿令人折服的力量，「像你這樣的外來者確實會吸引至高元素使的注意，哦，在你所處的時代，至高元素使被稱為神靈騎士。何況，你還佔據了太陽精靈的位格……你應該是神靈騎士西爾維婭的伴侶吧？」


  維克多強制自己的冷靜下來，用X-3克服情緒波動，直視輝煌的流焰人影，試著問道：「閣下是煉金帝國的評議長，克格諾里斯大人？」


  「是我。」流焰人影沒有停頓地承認自己的身份。


  維克多想了想，又問道：「您的時代距離現在已經過去了2萬多年，您應該隕落了，這是您留給我一段記憶，或者意識投影？」


  活躍於兩萬多年前的神靈騎士呵呵笑道：「記憶或意識投影怎麼能會和人互動交流？我現在還活著，只不過你的時間觀念對我毫無意義，而我的時間觀你無法理解。你只要知道，我隔著兩萬多年在和你對話。」


  維克多沉默了一秒，介面說道：「您窺破未來的混沌，在您的時代同未來的我對話？」


  克格諾里斯不禁讚歎道：「外來者，你讓我大吃一驚，我原以為只有完美狀態下的神靈騎士的才能窺見時空片段的奧秘。」


  他又饒有興趣地問道：「外來者，你還知道什麼？」


  一般人當然不能理解至高元素使的意思，但不包括接受過地球科幻文藝作品毒害的維克多。


  凡人處於時間線上，感受到時間的單向、連續和不可逆轉，而這種感受只存於「現在」的時間概念。過去發生的事情當然不能改變，可是人在「現在」的時間點上做出決定又能讓未來坍塌成現實。假設時間線是單一連續的，則一切都命中注定，任何人的努力都喪失意義，又怎麼會有混沌的未來？如果未來的變化無盡，那時間線應該有無窮的分岔才對。


  所以，克格諾里斯感受到的時間並非一條單向連續的線，而是一段一段的畫面，他看未來的時空片段就像普通人在瀏覽不同的圖像。


  換位思考就能理解，煉金帝國的至高元素使正在屬於他的時間點上，和某個未來時空的維克多對話。


  維克多語氣有些艱澀地問道：「你……是造物主泰隆瑞爾……的化身？」


  看透未來的種種變化屬於造物主的領域，除此之外都是凡物！維克多心虛氣短，惴惴不安，就像一個非法入境的偷渡客正好被執法者抓了個正著。


  克格諾里斯給出一個模稜兩可的回答：「是，但不全是。至高元素使、神靈騎士，又或者在泥土裡翻滾的蠕蟲，世界里的一切生靈都是創世巨猿的化身。唯有你是個例外，嗯，你像個不請自來的客人……不用緊張，我代替造物主歡迎你的到來。」


  古代的神靈騎士有心情開玩笑，維克多悄悄鬆了口氣，只要不是造物主泰隆瑞爾親自來找他的麻煩就好。


  「評議長大人，您對我有什麼吩咐嗎？」維克多定了定神，就以煉金帝國塔主的身份和克格諾里斯對話。


  按照煉金帝國的權力排序，說起來，維克多這個後勤煉金塔的塔主根本就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相比最高評議會的評議長，雙方的地位差得太多。但他可能是現存唯一的煉金塔主，就算還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煉金塔主，維克多也是最具權勢和力量的一個。


  評議長要復興煉金帝國，蘭德爾殿下無疑是最佳人選。又或者，他也能變成復興煉金帝國最強大的阻力，如果克格諾里斯挑選其他人當繼承者的話，維克多不可能坐以待斃。


  至少，維克多自己是這麼認為的。事實上，擅自揣測一個具有最高位格的神靈騎士，這就叫自作多情。


  「沒有吩咐。我想見你僅僅是出於好奇。」


  克格諾里斯進一步解釋道：「我釋放全部力量，達到至高元素使的完美狀態，能夠窺見這個世界的一切變化，但有些時空片段被混沌籠罩，這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回溯那條時間線，在馬克西莫這裡找到了關鍵節點，做出安排就和你會面了。」


  這和我預想的交談內容不一致啊……維克多的腦子有點懵，古代煉金帝國的評議長似乎不在意帝國的復興偉業，他忍不住問道：「閣下難道不希望我恢復煉金帝國的傳承？」


  克格諾里斯笑了，儘管流焰人影沒有笑的表情，但維克多就是知道他確實在笑，一種帶著少許嘲諷又不失善意的笑。


  「我不在乎煉金帝國的傳承就不會使出全部的力量，當我達到完美狀態，我之前在意的東西都不重要了，也包括煉金帝國或者人類族群的傳承延續。」


  維克多語無倫次地說道：「馬克西莫煉金師在記憶水晶里記錄一條信息，說您激活了巨神兵……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想必是神靈騎士也難以承受的力量。馬克西莫稱激活巨神兵，您已然隕落。您不惜犧牲自己，也要激活巨神兵，難道不是為了擊敗強敵，維護煉金帝國嗎？」


  克格諾里斯「搖頭」說道：「我解除自我限制之前，也以為自己會隕落。而事實並非如此，我已超脫時間和空間法則的限制，經歷無數的未來。在這一刻，我就是永恆的。我曾經在意的東西，對永恆而言都無足輕重。」


  至高元素使闡述了一個重要的概念。時間線上的不死不滅，哪怕一直活到世界的終結都不叫永恆。真的永恆是用自我意志把一個時間點固定住了，在那個時間點上的全知。


  「只有你這樣的變數才能引起我的興趣。」克格諾里斯又說道。


  維克多迅速轉變思路，順著至高元素使的話語問道：「您看到未來所有的結局？」


  「差不多，但不包括你這個變數。」克格諾里斯稍微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不想回答你的問題，你也別想從我這裡的得到什麼答案，因為就算你老死，你也聽不完所有的答案。」


  面對完美狀態的神靈騎士，維克多覺得自己渺小得像只螞蟻，他所關心的隱秘對克格諾里斯都沒有意義。


  不過，克格諾里斯現在是真正意義上的神靈騎士，和祂溝通的機會如此珍貴，維克多不能輕易放棄。


  「偉大的至高元素使，您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明亮卻不刺眼的流焰歡欣飛舞，克格諾里斯高興地說道：「外來者，我想知道你的目的。」


  「目的？」


  維克多認真思考了許久，選了一個巧妙的話題，說道：「我想知道誰把我帶入泰隆瑞爾的世界？我首先需要生存，但我剛來的時候發現有人想殺我，我必須知道謀害我的敵人是誰！」


  說著，維克多在意識空間具現出一個魔神般的面容，那是溫布爾頓小男爵記憶中擊碎他靈魂意志側的存在。


  「深淵魔蛇的第二子嗣，深淵中誕生的第一隻惡魔，三君主排名第一的黑石君王瑪迪托修帕克洛？」克格諾里斯目光一凝，恍然說道：「我明白了，原來如此……真是奇妙的計謀。可惜，深淵位面和庇護所位面的結局已經註定，惡魔和神族的掙扎都是徒勞的。」


  維克多表情困惑，又顯得緊張，皺眉問道：「您是說，我被一個強大的惡魔君主盯上了？」


  「黑石君王早就隕落了，祂的自我意志已經消亡，是有人利用祂的法則力量，但不是為了謀害你，而是為你的降臨排除障礙。」至高元素使說道。


  維克多心中一動，追問道：「是庇護所神族把我帶到這個世界？」


  克格諾里斯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只說：「我能看清世界的過去、現在和未來，深淵和庇護所卻不在創世巨猿的領域之內。祂們把你這個變數帶入這個世界，只為逃避命運之力的監視，達成祂們不可告人的目的。不過，創世巨猿已經打敗了深淵魔蛇和光明鳥，深淵位面和庇護所位面被吞噬的結局無法更改，惡魔和神族都接受了自己的命運，但祂們在臣服泰隆瑞爾的意志之前，仍然想著終結宿敵。呵呵，我決定放棄虛空造物術，推進造神計劃也是中了深淵惡魔的詭計，虛空神族才不顧一切地要摧毀煉金帝國。但這都無所謂了，反正祂們針對的目標是彼此，煉金帝國消亡就消亡吧。」


  維克多還想再說點什麼，煉金帝國的評議長卻搶先說道：「外來者，有人喜歡你，有人憎惡你，有人漠視你，有人懼怕你，種種念頭都是泰隆瑞爾對你的不同態度。總得來說，世界意志是偏愛你的，把太陽神弗雷的力量都賜予你。那你想過沒有，你拒絕世界意志的邀請會有什麼後果？就好像，你拒絕西爾維婭的愛慕之情，你認為她還會青睞你嗎？」


  維克多從克格諾里斯平淡的話語中感受到無法言喻的恐怖，他的精神凝縮成一個點，抬起頭，淡然說道：「消亡是萬物的終點，我的結局沒有例外，我只求精彩和樂趣！」


  「精彩和樂趣……變化才能帶來樂趣。」組成神靈騎士的流焰歡騰飛揚，傳遞給維克多的聲音漸漸低沉直至寧靜：「好極了，這也是我所期待的……」


  維克多猛然驚醒，發現自己從神靈騎士的意識空間回歸現實，夏洛特正擔憂地看著他，柔聲說道：「親愛的，你還好嗎？你流了很多汗……」


  怒風劍聖不會讓自己身體失控導致流汗，維克多摸了一把額頭，卻發現手心裡全是黏黏的汗水，他握緊右手中的煉金師記憶水晶，搖頭說道：「我沒事……貝爾蒂娜呢？」


  「她看你一動不動，就跑出去找我。」夏洛特輕輕托住維克多的胳膊，咬著嘴唇，眼神憂愁地問道：「你真的沒事？」


  維克多振奮精神，笑著說道：「我沒事的，剛剛是波爾塔諾斯替代我的表意識，才導致心靈之火暫時熄滅。我現在好的很，如果能洗個熱水澡就更好了。」


  夏洛特按下內心的憂慮，抿嘴微笑，屈膝行禮道：「如您所願，我的心愛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