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3章 約定

  維克多到現在為止還沒搞清楚蟻人女皇的存在形式，但可以確定祂具有聖域位格，能夠在蟻群中任意轉移意志。如果沒有找到正確的方法，維克多其實拿祂也沒什麼辦法。


  蟻群現在佔據了亞速爾塔神廟煉金塔，那下面有規模龐大的地底坑道群。維克多在外面，憑藉自身的高機動性，蟻群對他的威脅小到忽略不計。同樣的，維克多鑽入複雜的地下坑道去獵殺低級護衛蟻，等於是自尋死路。


  光靠怒風劍聖一個人在神廟外面擊殺低級護衛蟻，不知道要等多少年，7號煉金塔才能通過奪取魂火的方式徹底磨滅蟻后煉金塔。


  這其實是個幾乎不可能達成目標的蠢辦法。


  現在的情況，維克多和蟻人女皇都處於一種尷尬的境地，誰都奈何不了對方。


  蟻人女皇說是要向維克多投降，恐怕只是用「投降」作為幌子，實現祂自己的目的。


  維克多想聽聽祂的下文，未置可否地說道：「哦，你準備怎麼『投降』？」


  「蟻后煉金塔為對抗深淵惡魔而設計，蘭德爾殿下如果真的準備應付第三次魔潮，你做得不會比我更好。」蟻人女皇對維克多說道：「你並不了解魔潮，在我漫長的生命中也沒有經歷過魔潮，但我知道的總比你多一些。」


  維克多追問道：「說來聽聽，證明你確實比我更了解魔潮。」


  蟻人女皇搖頭道：「無法證明……我說的內容內容殿下不能印證，當然也不會相信我的一面之詞。」


  勾心鬥角的花言巧語除了浪費雙方時間，對維克多非但沒有效果，反而降低了說服力。蟻人女皇拒絕透露關於魔潮的知識，有待價而沽的成分，但也是誠懇的表述。


  維克多說道：「據我所知，煉金帝國早期是鬆散的人類城邦聯盟，大城邦的法師和元素使掌握源自高等地精帝國的煉金傀儡技術和符文技術。直到第二次惡魔入侵，人類城邦團結一致，法師和元素使互相交流符文和傀儡術，組建聯軍共同對抗魔潮，才出現了真正意義上的煉金帝國。而虛空造物術的出現，讓煉金帝國在惡魔戰爭中反敗為勝，把惡魔趕會深淵老巢，最高評議會的聲望因此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煉金帝國也進入巔峰時期。」


  蟻人女皇迎著維克多的目光，頷首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帝國擊敗惡魔的時候比我出生還早3000多年。關於惡魔入侵的知識，我都是從法師協會的歷史課上學到的。你認為我掌握的魔潮知識有遺漏，可能也過時了。」


  維克多深深地看了祂一眼，目光偏向蟻人女皇身後的森林，悠然說道：「在你還是法師的那個時代，煉金帝國的貨幣體系已經崩塌了，對吧？」


  傳統煉金塔存在兩大弊端，一是要「吃錢」，二是它們只能建立在四元素平衡匯聚之地。煉金塔的選址不能迎合帝國城邦的需要，有的煉金塔附近根本不適合建立城邦，比如巨石山脈深處的那座煉金塔遺址，周圍全是石頭，沒有土地可供種植莊稼。這就引發了帝國權力中樞和地方城邦的矛盾。


  最高評議會控制所有的煉金生物，初期可以通過發行統一貨幣來「餵飽」煉金塔，但貨幣發行的太多，導致貨幣貶值，物價飛漲，那就只能用物資來供應煉金塔的生產需要。帝國的貨幣體系因此而崩塌，地方城邦和最高評議會的矛盾也日益尖銳，城邦乾脆拒絕使用帝國的統一貨幣，帝國後期其實已陷入了一盤散沙的境地。


  蟻人女皇沉默許久，說道：「是的，可這和你要應付的第三次魔潮又有什麼關係？」


  維克多搖頭失笑道：「我只是覺得好笑，煉金帝國的最高評議會關閉煉金塔，動搖他們的統治基礎；把煉金塔交付給各城邦還是動搖最高評議會的統治基礎。煉金師和法師當時的處境一定很窘迫……你口口聲聲地說要復興煉金帝國，你不覺得可笑嗎？」


  蟻人女皇搖頭道：「現在不同了，我們有光輝之主。」


  維克多挑了下眉毛，揶揄說道：「你原來想要謀奪光輝之主，這才是你向我『投降』的真實目的。」


  蟻人女皇不以為然地說道：「光輝之主原本就是帝國的終極造物，祂現在落在叛徒的手裡，這是個事實；我們是帝國的塔主，這也是事實；惡魔第三次入侵即將開始，這還是個事實。帝國曾經成功擊退魔潮，那些竊取光輝之主的叛徒可以做到嗎？」


  「最高評議會的降神計劃已經獲得成功，我們密修會也沒有錯，蟻后煉金塔解決了不能移動的問題，還能在戰爭中汲取資源。之前的戰鬥你也看到了，你的高級煉金生物結合光輝之主的力量，就能正面抗衡我的戰爭蟻王。帝國本該屬於我們，擊退魔潮可以是你、我的責任，我們為什麼還要受一群卑鄙愚蠢的叛徒掣肘？他們甚至連獸人軍團都應付不了！」


  維克多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看起來很是「心動」地問道：「有道理……那你準備怎麼奪取光輝之主？」


  蟻人女皇擬人化的臉上露出一絲狡黠的意味，搖頭說道：「我當然有辦法，可我不會現在就告訴你。」


  維克多嗤笑道：「這就是你向我『投降』的誠意？我只相信你是想利用我。」


  「互相利用罷了。」蟻人女皇淡然說道：「我確實願意臣服於殿下，原因告訴你也沒關係……你的壽命沒我長，你活著的時候我臣服於你，你死後我就重獲自由。」


  維克多聽到這裡真的是傻眼了，蟻人女皇是一個活著的煉金塔，祂的生命尺度和維克多完全不同，看待問題的方式也不一樣。就算怒風劍聖有太陽精靈的壽命，最多也就活到360歲。這對於蟻人女皇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人類國度對抗深淵惡魔的戰爭，恐怕都不止360年。


  換句話說，蟻人女皇什麼都不用做，只要和維克多耗時間，耗到他死，祂就贏了。


  既然如此，蟻人女皇或者說是安潔莉娜為什麼要急著光復煉金帝國，從神職者的手裡奪取光輝之主？


  這其中，必然要有個不能錯失的時機……惡魔的第三次入侵，不太像啊，西爾維婭隕滅之前，魔潮都不大可能全面爆發，就像萬神殿之亂也是避開了神靈騎士的活躍期。蟻人女皇現在還不知道人類國度有神靈騎士，否則祂不會這麼胸有成竹地邀請我一同光復煉金帝國……謀取光輝之主的控制權肯定對安潔莉娜有特殊意義，具體的內容她絕不會透露……那麼，她準備如何謀取光輝之主？煉金帝國最高評議會實施降神計劃的時候應該考慮到光輝之主的傳承必須符合煉金師和大法師的統治利益……普通的煉金塔是靈魂鎖定，但光輝之主就是血脈鎖定……巫師的血脈！巫師的血裔後代多數都是凡人，凡人才無力對抗最高評議會的意志，就像煉金塔主也大都選擇巫師的後代。初代教皇伊諾克肯定是個巫師，光輝之主的聖力池已經和他的血脈鎖定了……安潔莉娜以前是個巫師，可祂現在是蟻人女皇……巫師？難道是貝爾蒂娜？！貝爾能奪取教皇的位置？

  X-3高速運轉，維克多想到了最大的可能就是消失的貝爾蒂娜，他試探性地說道：「你知道貝爾蒂娜嗎？我帶過來的一個小巫師，她現在失蹤了….……如果我找到她，你猜我會對她做什麼？」


  蟻人女皇緩緩挺直了有些前傾的上半身，隨著她的動作，一股強悍的氣勢向外擴張。無形的力場以蟻人女皇的宿主為中心，彷彿一圈圈漣漪壓迫著四周的樹木。


  維克多面帶笑容，抬手制止準備上前的龍女僕，任由蟻人女皇施放靈能力量，如果祂降臨更多的意志在這個高等蟻族雌性的身上，再殺了祂的宿主，想必會讓祂很不好受。


  蟻人女皇沒讓維克多得償所願，她收攏靈能力場，凝視對手的雙眼，嘆息一聲說道：「我們是棄子……塔主都是棄子。」


  「棄子是什麼意思？」維克多收起裂魂刺鞭，表情嚴峻地問道。


  蟻人女皇漫聲說道：「棄子就是隨時可以拋棄的意思….……如果有必要收回煉金塔，凡人煉金塔主可以被殺死。就沒有煉金師或法師願意分割一點魂火，去擔任看起來很風光的煉金塔主。我隱約記得我的導師說過，分割魂火的法師和煉金師很難晉級，因為靈魂不完整帶來許多弊端……大家都這麼說，我一直以為就是這樣的。直到那場突然發生的變故，帝國所有的煉金塔主同時死亡。」


  維克多冷冷地說道：「這個問題我很早以前就考慮過，但我現在不相信有誰能通過煉金塔來殺死我。你不是也沒死嗎？你不妨告訴我是誰同時瓦解了煉金帝國的凡人塔主.……庇護所神族？」


  「我只會向同伴分享隱秘和知識，你是我的同伴嗎？」蟻人女皇搖頭說道：「蘭德爾殿下，你和我都很特殊，你的運氣更令我羨慕，未知的存在無法通過煉金塔主的一點魂火消滅高位格的智慧生命，可等你完全變成太陽精靈的時候，你將收回自己的魂火，你的煉金塔就再不屬於你了。」


  「你能擺脫煉金塔主的身份，我卻無路可退，所以你不值得我信任。我不會告訴你任何關於煉金帝國的秘密，但我想問殿下，你總有一天會遺棄煉金塔，無論是走到生命的終點，還是主動放棄，你準備把你的煉金塔留給誰？」


  信息上的嚴重不對稱，維克多只能用沉默來回應蟻人女皇的提問。


  隔了一會，蟻人女皇笑道：「你決定不了煉金塔的歸屬，也不應該由你來決定。當然，我也不行，貝爾蒂娜就可以，她才能成為我的同伴，她才是帝國復興的希望。」


  維克多沉聲問道：「說吧，你在我面前現身，究竟想做什麼？」


  「我想和你做個約定，你把貝爾蒂娜交給我，並願意和我們一同復興煉金帝國，我在你有生之年都為你效力。我會把煉金帝國的法術知識完整地傳授給貝爾蒂娜，你不可阻止，也不能對她不利，否則我將帶領蟻群去人類國度平叛，無論耗費多少時間，哪怕深淵惡魔捲土重來，我也絕不停手！」蟻人女皇堅定地說道。


  「用投靠惡魔來威脅我？」維克多不屑地冷笑道：「我不可能把貝爾蒂娜交給你。」


  「沒關係，只要你不妨礙我和貝爾蒂娜復興煉金帝國，即便由你來統治帝國也可以。」蟻人女皇微笑的模樣彷彿是在對維克多說：你就算當帝國皇帝，你的壽命也沒我長。


  維克多沉吟片刻，搖頭道：「以你的位格，復興煉金帝國不會是為了追逐權力。」


  「等我認可你是我的同伴，我才有可能告訴你，我所追求的。」蟻人女皇搖了搖頭，轉而說道：「給你半年的時間做決定，安就留在附近，你可以通過它來聯繫我，在此期間，蟻群不主動攻擊你和你的部下……半年之後，我的蟻人軍團將開往人類國度，裡面會有比亞波利斯更強大的戰爭蟻王，它們或者是為你效力，或者是去消滅帝國的叛亂分子。」


  蟻人女皇降臨的意志終於退走了，維克多必須承認這是一次非常憋屈的對話，對手在信息和時間尺度上握有主動權，他則落於下風。


  儘管蟻人女皇沒有透漏多少有價值的信息，但維克多推測祂不能吸收煉金塔的造物水晶，蟻群的魂火反而會被已激活的煉金塔優先吸收。


  這是蟻后煉金塔的一個弱點，貝爾蒂娜可能是蟻人女皇改變這一弱點的關鍵。


  維克多看了眼萎靡在地上的高等蟻人雌性，說道：「你叫安？看來你的女皇已經拋棄你了。」


  說完，他帶著狄麗和芙格瑞兩位龍女僕越過孤獨的高等蟻人安，走向森林的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