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5章 四把鑰匙
墓**黑暗陰森，空氣中充斥著腐朽難聞的味道，十五名年輕的銀鷹斥候卻在裡面說說笑笑，氣氛輕鬆愉快。
依露絲.月歌嘴角含笑，內心平靜地看著正在檢查墓穴的部下。儘管這次坑道探索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取得實質性的進展，但她們在地下坑道里也沒有遇到任何不死生物，反而發現許多透過岩壁縫隙跑進坑道築巢過冬的蜥蜴和鳥類，足以說明這條由蟻人亡靈開鑿的山腹坑道比較安全。
探索陌生區域的時候，沒什麼比相對安全的環境更令指揮官感到寬慰的。
月歌將軍指揮上千名部下，能夠被她選中，願意陪她冒險的精銳只有這15個人。他們年輕大膽，野心勃勃，並不代表他們魯莽無知，無懼死亡。但年輕的戰職者們都有自己的目標，甘願為此承擔風險。比如，矮人尤德里特和他的同胞兄弟們想拯救身患重病的妹妹；先知艾格洛和冒險家奇奇想通過探亞速爾塔古代遺迹，豐富自身學識，磨練各自的技藝，從而提升戰職等階；而野精靈和樹精靈都渴望獲得提升血脈的機會。
依露絲.月歌策劃探險行動當然也有自己的目標。不過，她學會了月神呼吸法，最主要的目標算是達成了。可惜，這套寶貴的月神呼吸法是夜鶯單獨為她設計，沒有辦法傳授給其他精靈，更不用說矮人和半身人了。
既然同伴的目標還沒有實現，依露絲無論如何也不能選擇退縮，哪怕前面有更大的危險在等著她們。
至於夜鶯先生，他的實力強大無比，自創的月神呼吸法堪稱無價之寶。然而，他卻沒能彌補耳朵的缺陷。這可能是因為他的族群在外面遊盪的太久，他開創的月神之息也無法幫他恢復血脈力量，只能依靠月神聖物或太陽樹的祝福來增強高等精靈的血脈。
正因為如此，夜鶯先生不可能放棄探險行動，也不可能幫助其他銀鷹斥候修改呼吸法。在他達成目標之前，他需要同伴和幫手。
其實，依露絲有考慮過，夜鶯會不會是人類探險隊的一個首領。但隊伍里的其他成員，尤其是三位樹精靈都折服於他高貴的月精靈血脈。精靈不可能認錯高等精靈，即便夜鶯和人類探險隊有關係，他也是號稱月神之子的七階大精靈，受精靈帝國子民的親近和熱烈擁戴。
憑這一點，銀鷹斥候首先會追隨他，其次才考慮他的行為是否危害同伴。依露絲也沒辦法改變同伴的對夜鶯先生的看法。
他一雙短耳朵其實也很漂亮啊……依露絲看著夜鶯完美無瑕的側顏，暗暗忖道。
見夜鶯的目光轉了過來，野精靈將軍向其露出微笑，說道：「大人的心情似乎不錯，是有新發現嗎？」
維克多的心情確實很好，不僅是因為在這處墓穴里發現了關於凋零巫王的信息，更關鍵的是他通過龍女僕梅雯用宿敵天賦窺見暗精靈女祭司薩希爾塔娜。
所有龍女僕當中，梅爾菲亞雯是最特殊的一個，她顯化藍龍血脈，天生親近風元素海，同維克多的領域相互重疊。雙方的心靈聯結比其他三位龍女僕更緊密，傳遞的信息也更清晰。維克多可以透過梅雯，施展所有涉及風元素領域的超凡戰技，包括風行、盲感、宿敵、怒風領域、凜風、風巨靈之握和風精靈之翼。
梅雯所在隊伍的實力相比伊莫森巫師的隊伍其實並不弱小。實際上，蘭德爾遠征軍背後有兩位聖域強者，怒風劍聖和神眷者米勒。勘察神廟地下部分的蘭德爾遠征軍有米勒神父照看，維克多當然要關照納爾森和梅雯指揮的小隊。
不過，在維克多的眼中，納爾森的隊伍，包括布蘭登和克勞斯兩名騎士在內都是一群草包。他們的應變能力，戰鬥水平都沒什麼問題，可讓他們考古就兩眼一抹黑了。而神廟地下的戴恩神父和伊莫森巫師好歹也是學者型的人才，小巫師貝爾蒂娜還能感應煉金帝國的元素符文水晶。只要控制蟻后煉金塔的元素符文水晶藏在神廟下面，貝爾找到它應該沒什麼難度。
維克多現在認為事情沒這麼簡單，四季巫王的信息暗指構成世界的地、火、風、水四大元素，四大巫王又代表四把打開萬靈之境的鑰匙，這讓他隱隱覺得萬靈之境與現實世界的重疊。而亞速爾塔神廟極有可能就是兩個位面相互交匯的節點。
維克多有了一個大膽的假設，元素符文水晶的線索會不會藏在萬靈之境裡面？
神廟上層有大量的古代文字和文物，能夠揭示許多秘密，但納爾森帶領的學術草包是指望不上的，維克多也不可能整天關注梅雯。實際上，盲感、宿敵或者風語有一個弊端，能夠分辨物體的形狀，不能分辨顏色。維克多可以通過梅雯的盲感進行觀測浮雕文字，但像顏料文字或繪畫，他就沒辦法了。
幸好，跟蹤納爾森小隊的精靈援軍能夠解決這個問題，她們有學識豐富的矮人先知、神神秘秘的暗精靈女祭司，梅雯只要時常偷窺她們就能獲取很多寶貴的信息。
地底世界的暗精靈是精靈帝國抵禦深淵惡魔的第一道防線。當艾蘭塔附近出現黑血惡魔，說明地下國度出了問題。暗精靈與地表上的親戚商討對策是符合一般情理的猜測。
精靈援軍裡面有一個暗精靈女祭司，維克多沒覺得有多意外。他通過精靈指揮官的對話，和梅雯的宿敵鎖定並確認了薩希爾塔娜暗精靈的身份。那位暗精靈女士有一頭垂落臀部的波浪長發，明顯區別於另外四位月精靈。
她收取瘟疫甲蟲之母的黑血法則真的把維克多給驚到了。
儘管薩希爾塔娜這麼做的目的尚不明確，但她的行動必然會打破亞速爾塔神廟的內部平衡，甚至對萬靈之境造成影響，包括黑血主宰、悲慟之主和蟻人女皇。最糟糕的局面是，神廟深處的黑血主宰被暗精靈女祭司吸收法則權柄，導致蟻人女皇的意志從萬靈之境脫困，回歸蟻人族群。
但是，如果深思這個問題，暗精靈女祭司打破亞速爾塔神廟的內部平衡未必是件壞事。
首先，亞述帝國崩潰於1500年前，用萬靈之境困住蟻人女皇的意志是亞述巫王所採取的唯一方法。而不是使用密修會準備好的元素符文水晶。換句話說，如果能用元素符文水晶解決蟻人女皇，早在蟻人煉金塔失控的時候，亞述人就該使用了。
由此可見，這裡面有兩種可能性，第一元素符文水晶對蟻人女皇無效；第二亞述人沒辦法使用元素符文水晶控制蟻人煉金塔。
第一種可能性不用考慮，因為那於事無補。維克多只能傾向於第二種可能性，亞述人沒法使用元素符文水晶。
或許，亞述巫醫不具備使用元素符文水晶的條件；又或許，元素符文水晶已經丟失，甚至可能落入蟻人女皇之手，導緻密修會煉金師不能及時關閉蟻人煉金塔，只得讓亞述人對抗失控的蟻災。
毫無疑問，維克多在神廟遺迹找到元素符文水晶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信息和線索是最重要的。
如果神廟表面沒有線索，萬靈之境里的鬼魂應該知道究竟發生過什麼。
維克多認為打破神廟平衡的前提條件是平衡快要被打破了。黑血主宰曾經向伊莫森發出求救信號，說明祂的處境並不理想。維克多不知道黑血主宰還能堅持多久，但他相信這次行動是神眷者米勒為他製造的機會。
蘭德爾遠征軍和精靈帝國的部隊在亞速爾塔神廟相遇絕不是什麼巧合，即便維克多袖手旁觀，暗精靈女祭司也會收取黑血主宰的法則權柄，從而打破神廟內部乃至萬靈之境的平衡。即便維克多阻止精靈帝國的這次行動，殺死暗精靈女祭司，精靈帝國還會派另一個暗精靈祭司來執行這項任務。
因為，深淵惡魔對物質位面的第三次入侵即將開始，蟻人煉金塔的問題、神廟惡魔和不死生物問題已經到了非解決不可的程度。就算要打破萬靈之境的平衡，維克多也在所不惜。
當然，維克多不希望薩希爾塔娜收取惡魔法則的行動太迅速，他還要在神廟內外搜尋更多的線索。所以，他給精靈部隊找了一點麻煩，透過梅雯施展凜風一次解決數千隻瘟疫甲蟲。但維克多暗中出手的時機很巧妙，正好是西科迪絲動手對付甲蟲的時候，這口黑鍋就扣在了七階風行射手的頭上。可以預見，黑血主宰的爪牙會拚命阻擊精靈部隊，延遲他們的行動，從而為納爾森等人尋找線索爭取到更多時間。
暗精靈祭司帶來的變數，不能說已完全納入維克多的掌控之下，他至少可以施加影響。依露絲.月歌不了解全局的變化，維克多也無需向身邊的銀鷹斥候說明真相，只點頭說道：「我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我們已經找到了四處亞速爾塔巫醫墓室，內部情況大同小異。可我注意到，前三座坑道墓穴全是絕望巫王的祭台，而祭台乾屍的頭部朝向一個點。」
矮人艾格洛聞言立刻站起身，大聲說道：「什麼？夜鶯大人，你說乾屍腦袋指向一個點是什麼意思？」
維克多先繞著墓穴里的黑曜石祭台轉了一圈，抬頭說道：「我的意思是，絕望巫王墓穴祭台的乾屍指明了一個地點，它們頭部對準的直線方向會在大約13公里處交匯。我估計那裡也是個地下空間。」
樹精靈安格麗絲.風歌眼神崇敬地望著維克多，點頭說道：「大人，您真了不起。」旋即又蹙起細長的眉毛，疑惑地問道：「可是，亞速爾塔人在山腹裡面修建墓穴，他們是如何確定方位的？」
精靈們理所當然地認為月神之子能透過岩石屏障看見空間變化的軌跡，亞速爾塔人又憑什麼在山洞坑道裡面確定方向？
山腹坑道連接的墓穴位置不同，水平面不同，又有岩石屏障阻礙視線，每一座黑釉岩祭台都要調整角度，指向一個地下空間。
這無疑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夜鶯的說法，銀鷹斥候無法驗證，偏偏安格麗絲認可他的發現，卻又質疑建造這些墓穴的亞速爾塔人。
憑什麼大精靈可以在地下環境確定方位，為什麼亞速爾塔人就不行？
如果亞速爾塔人做不到，不就意味著夜鶯先生判斷失誤嗎？
精靈的傲慢在這一刻顯露無疑，她們的雙重標準更是讓維克多哭笑不得，搖了搖頭說道：「我猜亞速爾塔巫醫是利用萬靈之境來選定墓穴祭台的位置。如果我的猜測屬實，萬靈之境和這片區域是重疊了……萬靈之境的四把鑰匙應該是指墓穴祭台乾屍指明的四個地下空間，代表四季巫王的四座主墓室。」
「那還等什麼？我們出發吧，巫王的墓穴里肯定有財寶。」矮人尤德里特從祭台乾屍的羽毛頭冠上拔下一根羽毛，急吼吼地說道：「這裡面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我可不希望等我老的連鬍子都拖到肚子，我的孫子問我，『爺爺，你去亞速爾塔山冒險就拿幾根乾巴巴的羽毛回家？』。」
五個矮人嘻嘻哈哈地開著玩笑，順手從乾屍的身上取走一些隨葬品作為這次冒險經歷的見證。戰利品主要是羽毛頭冠上的羽毛，也有經過的打磨的木頭手串，或獸骨項鏈。
原本這種行為是禁止的，但大家在山腹坑道里的這段時間無驚無險，依露絲和維克多也就不在意銀鷹斥候挑選他們看中的紀念物。
一位野精靈戰舞者眼疾手快，從乾屍的袖子裡面搶出一枚澄黃色半透明的圓球，恭敬地獻到維克多面前，「夜鶯大人，您看這件隨葬品。」
圓球和普通人的拳頭差不多大小，材質似乎是普通的樹脂，關鍵裡面封了一顆栩栩如生的亞述人頭顱。它齜牙咧嘴，橫眉怒目，長長的尖牙露在嘴唇外面，表情痛苦而猙獰，耳後還有刀刮過的痕迹，可以看見那裡曾經覆蓋一圈鱗片。
精靈戰士都圍了過來嘖嘖稱奇，半身人爬到一個精靈的肩膀上觀看，矮人只能在外圈急得跳腳，吵嚷著讓他們也看看。
維克多的風元素感知無法透入樹脂，觀測裡面的頭顱，他皺眉說道：「受害者的頭骨應該是被敲碎后取走了，腦袋才能縮小到這種程度。」
「這是幹什麼用的？」月歌將軍的妹妹依露娜好奇問道。
「也許是這個巫醫喜愛的收藏品，也許是施法媒介……誰知道呢？」維克多聳了聳肩膀，表情厭惡地說道：「亞述巫醫的習俗邪惡殘忍，令人作嘔。」
那位野精靈戰舞者原本是想把這件奇怪的物品獻給夜鶯大人，聽維克多這麼說，突然覺得手裡的樹脂圓球特別噁心，閃電般的縮回手，讓圓球落在地上。其他精靈也都皺著鼻子，向後散開，彷彿在地上滾動的圓球是一隻臭烘烘的癩蛤蟆。
「你們都不要？那歸我了。」一個矮人守衛撿起樹脂球，把它塞進自己的背包里。
先知艾格洛轉動眼珠，想把樹脂球從矮人兄弟的手裡騙過來，嚇唬他說道：「那東西有點詭異，最好給我看看。」
矮人守衛朝艾格洛做了個鬼臉，嘲諷道：「灰鬍子，你一轉眼珠，我就知道你沒好心眼……想騙我，小心我把你打的和尤德里特一樣丑。」
尤德里特的鬍子都氣得翹了起來，正準備上前和矮人兄弟撕扯，卻被野精靈將軍一把推開。
依露絲.月歌盯著那個矮人守衛，沉著臉命令道：「克艾略，把那個東西放回去！」
她的眉毛變細了，臉部線條柔和漂亮但還是一樣的嚇矮人。克艾略嘴裡嘟囔著，不情不願地將封印亞述人腦袋的樹脂圓球塞回乾屍的袖子里。
維克多對依露絲讚賞地點了點頭，說道：「我們離開這裡，我走隊伍前面，要儘快找到四季巫王的主墓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