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5章 怒風斬翼
銀鷹斥候全都是訓練有素的戰職者，依露絲一聲令下，他們立刻做出最正確的反應，全部遁入森林，半身人奇奇坐著他的凶暴黑狼引導矮人的大角羊朝更深的地方快速撤離，要在敵人來襲之前離開這片危險區域；矮人守衛和精靈戰士藉助大樹陰影的掩護，用厚厚的白色斗篷遮住全身，以及所有會產生放光的金屬器具，然後卧在大樹下的雪地上，運轉潛行呼吸法，不露半點聲息。
雖然夜鶯算是同伴，可他畢竟不是銀鷹城的戰職者。這時候，除了依露絲.月歌，就沒有誰會去關注維克多在幹什麼。精靈戰士們眼睛眯成一條縫，全靠敏銳的聽覺感知四周的動靜。沒過多久，他們聽到撲扇翅膀發出的聲響，如同沉悶的雷音轟然而至，翅膀揮動產生的風壓摧彎了挺拔筆直的紅松樹，樹枝上的積雪被猛烈的氣流卷到了空中。
無需用眼睛去看來襲之敵，僅憑如此驚人的聲勢，銀鷹斥候個個都內心駭然，好在他們熟練掌握潛行呼吸法，即便心緒震動，也能保持最平靜的身體狀態，和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沒有敗露形跡。
他們生怕引起飛行怪物的注意，藏在樹影下的雪地里，一動不動。直到那隻怪物掠過銀鷹斥候的藏身處，朝森林裡飛去。又隔了一段時間之後，月歌將軍發出解除潛伏的指令，他們才站起身，各自尋找觀察點，設法看清怪物的模樣。
身手敏捷的精靈直接跳上樹梢，矮人守衛則發揮山丘之子的特長，跑到山崖上觀望。此時，怪物已經飛出40多公里遠，即便是精靈戰舞者也看不太清楚，但也能分辨出怪物長著30多米長肉翼，它扇動一次翅膀似乎很緩慢，實際上飛行速度十分驚人，而它飛行的方向恰恰是奇奇帶領大角羊撤退的地方。
「月神在上，這難道是傳說中的巨龍？」
「好像沒有尾巴……」
「該死，它在追奇奇！」
「奇奇又小又機靈，不會有事的……難道? 它追獵我們的大角羊？」
「哈哈，大角羊在樹下面跑，怪物那麼大個? 俯衝樹林還不得被紅松樹紮成刺蝟？」
矮人們正說著? 只見那隻龐然大物在空中收攏肉翼? 縮成一個大球，向茂密的樹林直直落下。
「轟」的一聲巨響，伴隨古樹折斷的聲音? 氣浪激蕩四射? 大地都為之震顫，聲勢駭人之極。
樹林里的紅松生長超過百年以上，蒼勁堅韌? 卻擋不住巨獸凌空一擊? 原始森林都被它砸出一個大窟窿? 下面的大角羊會遭遇什麼後果可想而知。
以脾氣火爆著稱的矮人戰士此刻都獃獃地看著遠處毀損的樹林? 一個個臉色發白? 說不出話來。
飛行巨獸落在幾十公裡外的森林裡? 依露絲.月歌站在樹梢上也看不見它的蹤影。她的表情格外凝重，異色雙眸盯著那片區域眨都不眨一下。漸漸地，藏在原始森林的巨獸又開始移動了，兩、三人合抱的古樹像麥稈一樣不斷折倒，飛舞的積雪標出一條路線指向亞速爾塔山脈。
驚心動魄的現象讓依露絲確定兩點? 第一? 飛行怪物力大無窮? 身體極其堅韌? 枝幹虯勁的古樹在它的面前脆弱不堪。一般來說，擁有強大身體的巨型怪物都具備出色的元素抗性，再加上它龐大的體型? 樹精靈的風元素射擊對它恐怕難以奏效；其次，這隻龐然大物十分沉重，它在地面上無法起飛，只能爬上高聳的懸崖，藉助高空氣流騰空滑翔。
如果這頭怪物真的飛不起來，銀鷹斥候中的精靈戰士藉助森林地形，有機會殺死它。換個角度來看，這種級別的怪物往往是領主生物，現在不殺死它，等它爬回亞速爾塔山脈的高處，能夠展翼飛行，巡視山林領地，就會對銀鷹斥候接下來的行動構成嚴重威脅，而且幾乎無解。
但是，依露絲.月歌向來不打沒把握的仗，領主級的怪物總會有一些超凡能力，這蝙蝠怪物有什麼超凡天賦都還未知。何況依露絲有一個疑問，她和七階的夜鶯先生聯手完全可以宰了落地的飛行巨怪，難道說這隻領主級的怪物沒有心靈直覺，察覺不到這種危險，或者它已經強大到根本不在乎銀鷹斥候和夜鶯先生？
依露絲傾向於這隻怪物足夠強大，無懼夜鶯先生和銀鷹斥候的威脅。好在怪物在森林裡爬行速度相對較緩慢，銀鷹斥候有足夠的時間躲避攻擊。
「安格麗絲，你帶人向南邊潛行，避開怪物的行動路線，找個僻靜的地方，為武器塗抹銀光藥劑。然後，做好戰鬥準備，但沒有我的命令就不要主動現身。」依露絲向身邊的助手快速吩咐道。
樹精靈風行射手點點頭，擔心地問道：「不知道奇奇怎麼樣了？」
「他沒事……我能感覺到他還活著。」依露絲.月歌篤定地說道。
安格麗絲稍稍鬆了口氣，旋即又皺眉問道：「你真準備和這種怪物交手？」
「我可沒有這種打算。」依露絲露齒一笑，顯出些許興奮地說道：「別忘了，決定權在夜鶯大人的手裡，他剛剛才說過，這對我們是一次考驗。」
此刻，下落不明的除了半身人奇奇還有神秘的夜鶯先生。安格麗絲頷首道：「知道了，我這就去準備戰鬥。」
風行射手安格麗絲帶領銀鷹斥候沿著山脈向南邊的森林轉移，依露絲留在樹梢上觀察巨獸的動靜，在必要的時候，她也可以吸引怪物的注意力，把它引到別的地方，好讓同伴脫離危險。銀鷹城排名第三的將軍對自己的能力充滿信心，就算不能殺傷這隻龐然大物，她也有把握安全脫身。但選擇權在於夜鶯，如果夜鶯發動攻擊，她才會根據實際情況做出戰鬥選擇。
巨獸返回山崖的路徑和依露絲的藏身點並不在一條線上，它靠近稀疏林帶的時候，依露絲看清了它的全貌。
這是一隻十四米長的超巨型蝙蝠，滿是獠牙的嘴裡叼著一隻披甲大角羊。它沒有前肢，靠後肢和肉翼前端的鉤抓在森林中爬行，那雙肉翼覆蓋著黑亮的鱗片，如同堅固的盾牌擋住身體的兩側，最醒目的是在眼窩裡跳動的蒼白火焰，它向前爬行的時候，肉翼像鋒利的大斧，輕鬆折斷礙事的樹木，它匍匐前進的樣子如同從神話世界里走出來的惡魔。
不過，它的身體表面傷痕纍纍，頭部似乎被烈焰灼燒過，晶瑩頭骨都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中，傷口附近的黑色血肉正蠕動癒合。按照它肉眼可見的再生能力，依露絲懷疑它的整顆腦袋曾經被烈焰燒化過。那雙輕鬆摧毀古樹的肉翼還算完整，但上面掛著兩支金屬標槍，說明有人用標槍擊穿了它覆蓋堅固鱗甲的肉翼。這種程度的投射足以媲美矮人工匠打造的戰爭弩炮。
依露絲想到了那支人類異族探險隊，只有他們才能重創這隻恐怖的黑血亡靈，迫使它飛到森林裡獵殺大角羊，補充血肉。
黑血惡魔種的超巨型亡靈不需要用什麼超凡能力，就憑它十多米長，數噸重的體型，以及無要害的特性足以對小型智慧種形成碾壓。
即便人類探險隊的銀光藥劑對這種巨型亡靈也難以發揮效果，除非把它的腦袋和身體分開，才能讓它徹底喪失行動能力。否則，它受了重傷想要逃走，也沒什麼人能阻止它。
黑血亡靈飛過來捕獵銀鷹斥候的大角羊說明人類探險隊雖然打跑了它，但沒能消滅它。
人類探險隊的實力強悍，連這種級別的亡靈生物都能擊敗，不知道他們犧牲了多少人……依露絲暗暗忖道，她感到為難，人類探險隊沒能解決這隻亡靈，她同樣沒有把握將黑血亡靈的腦袋砍下來。作為銀鷹城戰無不勝的將軍，依露絲絕不會把夜鶯先生的戰鬥力納入考量範圍。可如果現在不幹掉眼前的亡靈生物，等它完成自愈，返回亞速爾塔山脈主場，只憑藉墜落衝擊的手段就能讓銀鷹斥候和人類探險隊損失慘重。
依露絲的判斷基本準確，維克多看到這隻怪物就知道它是在伊莫森意識中現身的古代種蝙蝠亡靈。
兩天前的下午，維克多通過和龍女僕的心靈聯結感知到蘭德爾遠征軍的遭遇戰。戰鬥的細節，他無從得知，但他感受到紅龍女僕阿萊克絲塔和綠龍女僕達芙荻麗爾不僅變身龍人形態，還動用了龍怒天賦。
很顯然，狄麗用冰霜吐息減緩亡靈蝙蝠的移動速度，萊拉的龍焰吐息持續噴在它的頭部，把它的腦袋上的血肉都給燒化了。至於它翅膀上的標槍，應該是卡里古拉的傑作，他能用標槍打出中型弩炮的殺傷效果。
另一方面，戴恩牧師至少為兩位龍女僕加持了高等英勇術。擁有深度心靈之火的龍女僕能夠充分發揮自身的能力，英勇術提升力量和敏捷對她們無效，但英勇神術可以增強心靈抗性，防護心智體法術引發的負面情緒。
維克多感知龍女僕加持了心靈神術，也能感知到巨型蝙蝠亡靈對她們釋放絕望目光。高等英勇術提供的防護削弱了絕望目光的效果，而命中龍女僕心靈的那部分絕望目光也沒能產生任何作用。
煉金生物的靈魂意志側根本沒有絕望、恐懼、虛弱、懶惰、混亂等負面情緒，完全免疫心智體類型的負面法術。
由此可以推斷，黑血蝙蝠亡靈並沒有古代種恐怖的超凡天賦，但它具備高強度的絕望目光、無要害特性、超凡體魄、元素抗性和進食自愈的能力。
這種主要靠肉搏和心靈傷害的亡靈怪物對維克多沒有威脅，但它是「黑血主宰」的爪牙耳目。夏洛特、戴恩、伊莫森的隊伍同蝙蝠亡靈爆發遭遇戰，想必她們已經暴露在「黑血主宰」的視線當中。維克多現在要做的就是把「黑血主宰」的注意力轉移到精靈帝國的身上。
維克多從樹梢上騰空躍起，宛如有形無質鬼魅在樹梢疾速飛行，轉眼間就到了古代種黑血亡靈的頭頂上空。這隻亡靈具有智慧，猛地抬起頭，眼窩中蒼白的火焰照向來自上方的突襲者，就要對維克多使用絕望目光。
這當然對45點精神屬性的怒風劍聖全無效果，輕靈之體切換成磐石之軀，涌動的空氣為維克多開闢一條向下的通道，他效仿亡靈蝙蝠捕獵大角羊的方式直直墜落，熊皮戰靴踩在亡靈的頭頂，雄渾無匹的力量猛然爆發，雖然不如蝙蝠亡靈轟炸森林的威勢，但他像一根鋼釘將怪物碩大猙獰的腦袋踩到泥土裡。
不死生物沉默無聲，永遠不會發出嘶吼，可古代種蝙蝠亡靈眼窩裡的蒼白火焰還是被這股穿透性的力量震得一陣亂晃。
不過，亡靈免疫昏迷和震懾效果，維克多也沒準備踩暈蝙蝠亡靈。只是，蝙蝠亡靈被重重踩踏，本能地爆發力量要挺身抬頭對抗自上而下的壓力。
抓住剎那間的空隙，維克多再次轉為輕靈之體，閃到蝙蝠的背上，兩把繚繞虛空風元素的骨刀分別劈向它的兩隻肉翼。
古代種的體魄超乎尋常的強大，還有很高的元素抗性。這隻黑血不死生物也繼承了古代種的身體優勢，維克多的蒼藍之刃很難劈開它附著鱗甲的堅固翅膀。他現在格外懷念交給梅雯保管的超凡兵器——裂魂。
如果裂魂在手，維克多有信心一擊打爆這隻古代種怪物。說到底，它並非古代巨龍，而是一隻超大號的蝙蝠。
用食人魔督軍腿骨製作的骨刀肯定不能和薩隆魔鐵刺矛相提並論，骨刀的堅韌程度也不如古代種蝙蝠的骨頭。維克多用力劈斬的後果，只能是骨刀斷折，但他也不需用轉化磐石之軀，爆發最強力量。
蝙蝠亡靈皮糙肉厚，體型龐大，可它對於怒風劍聖就是大而不強，充其量和雙頭龍蜥伊圖戈斯處於同一個水準。
西爾維婭曾經依靠元素感知，洞悉對手的弱點，兩劍制服雙頭龍蜥。維克多風元素洞察也能發揮類似的效果，雖然腳下的怪物拚命掙扎，不願配合，但他的盲感天賦近乎領域，腦海中有靈光一閃，便透過蝙蝠亡靈的鱗甲角膜「看」清了它肉翼的關節縫隙。
維克多沒有半點遲疑，犀利的蒼藍之刃順著關節縫隙切了進去。蝙蝠亡靈正好用力抬頭，它爆發的恐怖蠻力配合蒼藍之刃的破甲鋒銳，將那對強韌的肉翼整個撕裂了下來。
依露絲看到夜鶯先生騰空飛躍、踩踏怪物，兩把骨刃揮出兩道靛藍的流光，再轉變成青黑的巨型風刃將蝙蝠亡靈最重要的翅膀切斷。
整個突襲過程如電光火石，讓人目不暇接，卻又充滿了行雲流水般的戰鬥美感。蒼青色的風刃劃開蝙蝠亡靈的肉翼，變成涌動不息得咆哮怒風，吹拂白雪皚皚的樹林。漫天飛揚的積雪中，那隻龐大的蝙蝠亡靈抬頭直立，傷口揮灑黑血，又重重地摔在地上。失去肉翼勾爪的支撐，它現在威風盡失，變成一隻向前拱爬的大肉蟲。
手持雙刀的夜鶯飄然落在一株大樹的枝杈上，朝觀戰的依露絲.月歌做了一個「請」的優雅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