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4章 不愉快的見面
教皇等於光輝法典，代表光輝之主與光輝教會的契約法則。這可以理解為一種聯結，教皇就是光輝之主與教會的聯結。
光輝之主沒有自主意識，教會高層的神職者多多少少都會感到一絲慶幸，但教皇有自主意識，他們掌握至高的權力的時候，不能讓所有人都滿意，尤其教皇一脈為了保住自身的權威，總想著壓制騎士貴族，希望他們像普通人神職者那樣對自己頂禮膜拜。
騎士是天生的超凡者，智慧、力量、聰明才智都遠勝凡人。教皇一脈企圖令騎士貴族屈服只會造成人類國度的分裂和災難。
教皇一脈失勢之後，教會高層對教皇採取最嚴密的監管措施，最重要的條件是盡量避免教皇與外界接觸。實際上，這一代教皇內卡亞特在與世隔絕的高山修道院出生、長大，從未見過生身父母，也不知道兄弟姐妹，繼承教皇之位以後，他才知道自己是上一代教皇的兒子，是聖.伊諾克陛下的血裔後代。
內卡亞特是一位真正的苦修士，信仰虔誠，仁慈友善，沒有什麼野心，完全符合教廷挑選教皇的標準。他搬進光明聖山的教皇行宮，成就聖靈牧師，還是像在修道院時那樣鑽研神學，潛修神術，雖然也會過問教務和時局，並發表意見，但他看到的都是教廷想讓他看到的，他的命令也出不了教皇行宮。
納赫蒂加爾的光明衛士守護教皇行宮，他們的主要職責是保護教皇，其實是禁止外人進入行宮，哪怕高階神職者都不行。整個教廷只要光輝騎士團大團長、三位牧首和納赫蒂加爾可以去行宮覲見教皇陛下。
維克多的要求讓克萊門特感到為難，可他想起平湖鎮的米勒神父，隱隱覺得怒風劍聖的這一舉動別有深意，可能與他的血脈命運相關。
「如果是為了大預言術，平湖鎮的駐守神父恐怕比教皇陛下更有發言權。」克萊門特委婉地試探道。
維克多的眼眸已轉為神異的暗金色，點點頭，含糊其辭地說道：「米勒神父給了我很大的幫助和啟迪。」
克萊門特更加確信自己的判斷，正色說道：「殿下要覲見教皇沒有可能私底下見面，如果教會冊封你為聖徒，你可以直接上光明聖山，覲見教皇陛下……以殿下的功績和成就，冊封聖徒也是應當的。不過……」
教宗頓了頓，坦誠地解釋道：「殿下在沃頓大草原斬殺半人馬大可汗，但奧古斯特長公主為了搭救殿下，不幸隕落。」
「冊封殿下為聖徒的事情只能擱置，教會要考慮奧古斯特家族的態度。」克萊門特語氣委婉地說道。
聖徒不僅是崇高的稱號這麼簡單，劍聖德拉文是教會目前唯一冊封過的聖徒，他在教會的地位僅次於教皇。這可以理解為另一種形式借勢和壓制，教皇通過設立聖徒的方式將德拉文斬殺食人魔國王的功績歸於教會，又把他放在自己的下面。作為交換，德拉文以聖徒之名，能夠在某些緊急情況下，直接調動並指揮神職者參加戰鬥。
單憑這一點，教廷幾乎不可能冊封維克多為聖徒，即便教宗提出過相關議案，那也只是克萊門特的一項政治手腕。而且，教廷的借口也不算無中生有。維克多自己都認為西爾維婭有殺害羅蘭的嫌疑，教會只要結合納赫蒂加爾在大草原附近的反應，再查一查西爾維婭當時的行蹤，就能得出和維克多類似的判斷。
西爾維婭有嫌疑，維克多就脫不開關係。何況，他是去援護羅蘭的，結果羅蘭反而為了搭救他而隕落了。這終究算一個污點，只是沒有人敢當著維克多的面提出質疑罷了。
維克多無意進入神職者的體系，他要見教皇是因為對方和他同是煉金帝國的繼承者。
7號煉金塔保存的魂火不朽，維克多和塔靈國王推測煉金塔的魂火來源於超凡存在的靈魂，也就是所謂的魔鬼或邪神。在巨木森林，維克多從熊怪長老口中得悉，遠古巨獸曾經發動永恆之戰，以吞噬其他巨獸的神性法則，達到超脫的目的。祂們中的勝利者極有可能保留了自我意識，成為神靈；還有一部分遠古巨獸則順應泰隆瑞爾的意志，走上了泛意識化的道路。
由於原生種巫師能夠通過法則共鳴的方式和神靈進行雙向溝通，古代煉金帝國的法師議會掌握了許多寶貴的知識，從而具有難以想象的創造性。比如，他們有機會捕捉神靈級別的超凡存在，抹去祂們的自我意志，分割不朽魂火，用於製造煉金塔。
光輝之主是個特例，祂像煉金塔的魂火那樣沒有自我意識，又不是意志彌散於生命個體的泛意識神靈。這是非常明顯的人為痕迹，維克多幾乎可以斷定光輝之主也是煉金帝國的非凡造物。從他的角度來看，光輝之主承擔心靈之力的接收轉換功能，把民眾的信仰變成聖力，能讓普通人達到聖域的層次。
古代煉金帝國的法師協會與神選者巫師一脈相承，維克多高度懷疑初代教皇伊諾克繼承光輝之主是有人在暗中預謀的結果。
時間線上，古代巫師爆發血祭戰爭一百多年以後，伊諾克才降生，他不可能是血祭戰爭的始作俑者，但魔鬼血祭儀式引發的殘酷戰爭無疑為光輝之主凝聚信仰提供了客觀條件，古代大巫師安德魯發明血祭儀式就好像專門為了喚醒光輝之主。
巫師能夠與邪神溝通，如果安德魯的血祭儀式來源於某個邪神，那麼祂大概率是幕後黑手。
祂喚醒光輝之主的目的是什麼？
祂在哪裡？
維克多心裡有許多待解的疑團，而巨木森林遭遇陰影騎士，讓他抓住了幕後黑手的尾巴。
陰影騎士的超凡力量看起來像神術，維克多對此不能完全確定，卻可以大膽假設。
遠古巨獸在永恆之戰中彼此吞噬神性法則以求超脫不朽，勝利者成為神靈，但祂們違背了造物主泰隆瑞爾的意志，其處境並不理想。於是，遠古神靈需要誘惑人類對祂們進行祭祀，先是傳授了煉金塔的虛空造物術，當煉金帝國崩潰之後，再沒有人向煉金塔獻祭物質法則，祂們又蠱惑神選者巫師進行血祭，並因此蛻變成人類口中的魔鬼邪神。
其中有一位邪神看中了煉金帝國最強大的遺產——能夠將人類信仰轉化為聖力的光輝之主。祂利用了一些遠古神靈，策劃人類的血祭戰爭，又暗中指引初代教皇伊諾克，喚醒光輝之主，凝聚民眾的信仰，開創光輝教會。然後，祂寄生於光輝之主，竊取提純后的信仰之力，以維持自身的不朽意志。
陰影騎士是牠的眷者，陰影牧師是祂的爪牙，能夠向其他邪神獻祭物質法則的維克多成了祂眼中釘。
當然，這些只是維克多的猜測，有許多錯漏的地方，比如，入侵煉金帝國的強大異族沒辦法拼湊進去。但不管怎樣，維克多都希望和教皇見一面，哪怕不能私下溝通，記住教皇的特徵也是好的。以他現在的能力，完全可以在光明聖山半山腰處，通過宿敵和控風技能，與教皇進行隱秘交流，或者說對他進行試探。
「難道沒有別的辦法嗎？」維克多皺起眉毛，表情不甘地問道。
克萊門特笑著說道：「以教皇陛下的地位，怒風劍聖不好求見，但他可以召見你……我有言在先，如果教皇陛下召見你，納赫蒂加爾、佛利德斯、塔莫爾和我必須在場，另外，有些事情不能說給教皇聽，我們會事先說明。」
「這樣，你還想和教皇見面嗎？」
聽到這裡，維克多心裡頓時警覺，有納赫蒂加爾和三位牧首在場，他有什麼隱秘的事情都談不了，既然如此，還要見教皇幹什麼？蘭德爾殿下的宿敵戰技近乎無解，在頂級超凡強者的小圈子裡也不是什麼秘密。蘭德爾殿下堅持和教皇見面，難道不是為了記住對方的特徵？
維克多猶豫了兩秒，點頭說道：「能見一面就好。」
蘭德爾殿下沒有多餘的解釋，克萊門特眼眸微凝，但他選擇相信米勒神父，沉吟片刻，神情平靜地說道：「殿下主動求見教皇不合適，我這就寫一封信函呈給教皇陛下，言明怒風劍聖在艾爾教國，問他是否要召見你。但我不保證一定行。」
維克多展顏笑道：「多謝冕下相助，這就足夠了。」
克萊門特和維克多來到書房，當著他的面手寫一封信函，命令隨侍將信函送到教皇行宮。
剩下的事情就是等待。梅麗莎夫人在莊園劃出一片區域，讓維克多的車駕隨從安頓下來；那邊，圖爾南斯和卡里古拉比試已經結束，傻大個沒有懸念地敗給傳奇聖武士，但他也給對手製造了不小的麻煩；大家吃完中飯，閑聊到下午，吉莉安和夏洛特都沒有從聖城的集市回來。等到傍晚的時候，莊園隨從前來通報，納赫蒂加爾國王到訪。
正和維克多對弈的克萊門特放下水晶棋子，彷彿鬆了口氣，有些惋惜地說道：「納赫蒂加爾親自拜訪，看來教皇陛下沒有召見你的意思……我們去迎接一下納赫蒂加爾吧。」
維克多隻得搖頭苦笑，起身同教宗一併離開休息室，走向莊園大門。
納赫蒂加爾和一名牽馬隨從站在門外，他穿著做工考究的貴族便裝，身材修長勻稱，棕紅色的短髮，氣質淡泊寧定，容顏俊美非凡，比維克多也不遑多讓，看起來如同一位17、8歲的翩翩少年，而那雙璀璨藍眼熠熠生輝，顯得神異高貴。
維克多第一次見到納赫蒂加爾國王，但他早就耳聞對方的特徵。
卡斯滕.納赫蒂加爾今年一百二十三歲，他晉陞傳奇騎士的時候西爾維婭都還沒有出生，是當今資格最老的傳奇聖騎士。可他形容少年，溫潤如玉，令人一見就心生好感，很難聯想到稱雄教廷數十年的第一聖騎士。
高階騎士的外貌氣質與自身的心性相吻合。維克多初見西爾維婭的時候，她就像30歲左右的普通貴婦，成熟美艷，性感迷人。隨著維克多的成長，西爾維婭逐漸綻放出超凡脫俗的美麗，任何高階女騎士在她的風采面前都黯然失色，當她和維克多站在一起，所有人都不會例外地產生，這是一對夫妻的念頭。
納赫蒂加爾少年時期晉陞超凡騎士，仍然保持當初的外貌說明他的心態始終年輕且充滿活力，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納赫蒂加爾意志堅定不為外物所動，貶義的說法就是頑固到令人頭疼的地步。
維克多之所以對納赫蒂加爾存有負面看法，和羅蘭的隕落不無關係。
納赫蒂加爾和維克多目光接觸，飽含歉意地微微一笑，對克萊門特說道：「冕下，您的信函，教皇已經收到了，但他無意召見蘭德爾殿下，我特地過來說明。」
「納赫蒂加爾陛下，裡面請，兩位也許需要單獨聊一聊。」克萊門特測過身體，抬手示意道。
回到宅邸，克萊門特引著維克多和納赫蒂加爾走進一間貴賓休息室，讓僕人送上茶點，互相寒暄了幾句，便離開了房間。
維克多暗金色的眼眸轉向納赫蒂加爾國王，笑容淡淡地問道：「教皇陛下沒有召見我，難道還要請國王陛下專門跑一趟？」
「是我不讓他召見怒風劍聖。」納赫蒂加爾坦率地說道：「我想不通殿下求見教皇的目的，如果殿下是為了了解歷史秘聞，似乎我才是最合適的聊天對象。至於現在的教皇陛下……殿下應該對教皇一脈現在的傳承方式有所耳聞，我們不願意讓外人打擾到教皇陛下，可他畢竟是聖靈牧師，應當獲得尊重。所以，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我們能解決的事情還是不要勞煩教皇。」
納赫蒂加爾的潛台詞是，我們對教皇撒了很多謊，可他身為頂尖的超凡者，一旦和外人見面交流，難免會有所察覺，所以我們不能讓你和教皇見面。
維克多知道自己覲見教皇的可能性很小，就好像沒有那個領主會帶客人參觀自家的秘密寶庫，他只是想努力嘗試一次。教宗幫了忙，又被納赫蒂加爾擋了回來都在情理之中。
維克多暗自可惜，轉移注意力，直言問道：「國王陛下親自來說明，是有什麼事情要和我談嗎？」
納赫蒂加爾很乾脆地點了點頭，說：「殿下和薔薇女王拿出了岩磚，開拓戰爭會變得更加輕鬆，我希望崗比斯能讓蘭特帝國領也加入渡河南拓的陣營。只要崗比斯王國率先做出承諾，放下萊恩.奧古斯特的血仇，我可以出面說服尼奧韋斯特，讓他終結蘭特帝國，以開拓領主身份參加南大陸的開拓戰爭。」
維克多好笑地看了看納赫蒂加爾，輕聲問道：「就這麼簡單嗎？」
納赫蒂加爾淡定地說道：「關於萊恩和羅蘭的遭遇，我不想說那是誤會。不過，南方三王國背叛主君也是事實。尼奧韋斯特皇帝晉陞傳奇，理應有所斬獲，拿回崗比斯的東部三行省屬於他的責任和權利。我叮囑他面對黃金騎士時要全力以赴，是作為傳統盟友的忠告，沒有什麼好抱歉的……事實上，那場騎士對決，尼奧韋斯特自始至終都在防禦。萊恩的隕落，羅蘭不該怪罪於尼奧韋斯特和我。」
「西爾維婭說，你當時在附近……另外，納赫蒂加爾非常清楚大預言術。」維克多目光銳利，神情冷漠地說道。
納赫蒂加爾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膀，說：「薔薇女王隱藏神靈騎士的身份，教會必須做出反應。白水要塞一役，圖爾南斯主動挑戰西爾維婭不敵，就輪到我出面警告，如果我都不能震懾約克家族的氣焰，修道院里或許還有一、兩閣下值得薔薇女王重視。」
「我暗中觀摩尼奧韋斯特和萊恩的騎士對決……殿下認為，如果沒有教廷和光輝騎士團的一致要求，我能離開艾爾聖城嗎？」
教會決定的事情，你怪我一個人，好沒有道理。
納赫蒂加爾的解釋等於示弱，可他俊美少年的形象做出解釋又顯得十分自然。
維克多無言以對，定了定神，反問道：「你能替尼奧韋斯特做主？」
「亞當是蘭特帝國的皇帝，但蘭特帝國領的高階騎士有一大半願意聆聽我的意見。」納赫蒂加爾笑著說道：「我這樣表達已經很謙虛了。」
「所以，你是為了納赫蒂加爾家族更好地發展世俗力量。」維克多挑起細長如劍的眉毛，說道：「既然如此，你得為岩磚付錢，一共2000萬金索爾……我這樣表達並非刁難，每個王國都是這個價格。」
卡斯滕目瞪口呆，隔了一會，苦笑問道：「這麼大一筆錢，我拿不出來……能不能少一點？200萬金索爾怎麼樣？最好能分十年償還……」
「不可以！」維克多心裡感到一陣莫名的快意，斷然否決納赫蒂加爾的提議。
「那我們只能等……等到岩磚不值錢的時候，偷偷地建造巨型磚窯。」
這下輪到維克多目瞪口呆了，他萬萬沒想到納赫蒂加爾耍無賴也能這樣理所當然。
「蘭德爾殿下開出一個我付不起的天價來拒絕蘭特帝國領加入崗比斯王國主導的南拓陣營，不也是在耍無賴嗎？」納赫蒂加爾直視維克多的眼眸，輕笑說道：「不如這樣，你先考慮我的第一個提議，我們再來談金索爾的事情……2000萬金索爾，我付不起，但我認為特里戈瓦爾家族會願意幫我籌措一部分資金。」
維克多沉默片刻，說道：「國王陛下施展一個神術給我看看，我可以把您的提議轉達給鳶堡。」
卡斯滕滿臉愕然，難以置信地問道：「就這麼簡單？」
不等維克多回答，他伸出右手喚出一層白金色的光輝，笑道：「聖騎士的自療術……如果殿下還不滿意，我可以把聖騎士的神術都施展一遍，供殿下觀看。」
維克多搖了搖頭，面無表情地說道：「可以了，國王陛下請回吧，我會兌現承諾，但不保證鳶堡的態度。」
納赫蒂加爾從沙發上站起身，微笑施禮，說道：「崗比斯王國需要在菲斯湖口建造一座港口，否則你們的捕魚船隊將無處停靠，捕獲的水產只能爛在船艙里……我們都在努力達成合作。」
維克多一言不發，起身還禮，把納赫蒂加爾送到門口。
艾爾國王臨走前，笑容優雅地說道：「殿下，我代表納赫蒂加爾家族邀請您去艾爾王宮做客。如果您覺得不方便，就當我沒有提過。」
維克多點頭道：「如果鳶堡同意陛下的提議，我有機會，一定拜訪納赫蒂加爾的王宮。」
「我非常期待這一天的到來，告辭了。」
目送納赫蒂加爾離開莊園，維克多在心裡嘀咕道：「能夠施展光輝神術.……他不太可能是陰影騎士。」
「.…..陰影騎士和真正的陰影議長到底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