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7章 默契
偶然混沌的未來總是隨著時間長河地流淌坍塌成必然唯一的現在。當人類國度的大軍準備從前後兩個方向夾擊西頓半人馬的時候，發現在半人馬領地的東邊還有一個強大的獸人領主。如果諸國聯軍不提前解決這個不確定的因素，巨石要塞戰區十多萬騎兵離開堅固的工事，進入北部荒野將承受巨大的軍事風險。
以自己貧瘠的軍事指揮經驗，維克多也知道地精王的消息讓整個戰局都發生了變化，人類能夠打擊半人馬的兵力少了三分之一，巨石要塞方面只能出動一千多戰獸騎兵掃蕩半人馬的後方。除非人類聯軍先瓦解地精領主的威脅，否則前後夾擊半人馬的戰略基本上宣告失敗。
當然，這並不代表東開拓領戰區眼睜睜地看著半人馬部族撤回廣袤的荒野。半人馬缺少糧食，無心作戰，東開拓領戰區30萬精銳仍然佔據優勢，等多數雌性半人馬先撤往部族老巢，光輝騎士團、聖殿軍和領主聯軍必定要主動出擊半人馬的北營。只是，聯軍要同半人馬打起場硬仗才能徹底擊潰它們。
崗比斯王國的核心利益在南大陸，作為崗比斯的守護者，維克多要求崗比斯主力援軍固守東境防線，別參與撒桑帝國與半人馬的野戰。憑金眼伯爵的地位，特斯蒂爾和佛利德斯這點面子還是要給他的。
現在，時間很關鍵，教會儘快擊殺地精領主，讓威脅巨石要塞戰區的獸人部族陷入混亂，後面的戰爭會好打很多。
西爾維婭不出手，維克多可以說是世俗領主中的最強者，有他參與行動，斬首地精領主的成功幾率非常大，甚至不需要克萊門特施展預言術，遮蔽三位狂風聖騎士的氣息。
對於維克多、特斯蒂爾和圖爾南斯而言，趕去巨石要塞最快的方法是步行，異化戰獸跑得沒他們快，中途還要大量食物。維克多帶上蘭德爾親衛隊只會更慢，而且這種潛入斬首，人多反而壞事。維克多最終選擇卡里古拉、納爾森和8名煉金士兵充當隨扈。
卡里古拉在巨木森林幫助維克多挫敗了神秘人的刺殺。事實證明，傻大個的心靈感知能夠補充維克多感知方式的不足之處。納爾森的心靈力量要差一些，但他也已經摸到心靈之觸邊緣。
蘭德爾領十多萬民眾把納爾森視作領主麾下第一戰將，家族的第二強者。尤其雇傭軍團的士兵非常崇拜出身底層的納爾森勛爵，他的名聲傳遍整個人馬丘陵，乃至諸王國的領主都聽聞北地之熊的名號，並默任他是人類國度頂尖的凶暴戰士。
眾生心意如同信仰之力加持在納爾森的身上，賦予他向上攀登的巨大動力，也給他帶來沉重的壓力，從而刺激他的心靈成長。納爾森斬殺金黎雀伯爵之後，名聲越來越大，他也變得愈發刻苦，實力突飛猛進，不可同日而語。但卡里古拉還壓在他的頭上，這讓他的心態變得焦灼，恨不得找一隻黃金階的半人馬，戰而勝之，憑此突破。
納爾森的心態變化有內外兩重因素，維克多知道自己的勸說對他效果微弱，乾脆把他帶在身邊，免得他找死。
領主和兩大凶暴戰士要離開，蘭德爾親衛隊不適合繼續參加戰鬥。維克多寫了兩份信，一封給西爾維婭，一封給索菲婭，並以送信的名義讓兩支薔薇騎士小隊退出戰鬥，一支回人馬丘陵，另一支先去見索菲婭，再增援幽魂森林開拓點的雇傭軍團。而夏洛特帶銀月莊園的凶暴戰士、小見習騎士侍從去鄧肯要塞，協助吉莉安管理後勤工作，順便等維克多回歸。
親衛隊被維克多拆分，倖存的32名普通精銳安插在各軍團指揮官的身邊，名義上充當金眼伯爵的聯絡官，實際上脫離戰鬥序列，負責觀察、記錄各軍團的戰鬥過程，豐富蘭德爾家族的軍事指揮經驗。煉金人類則全部編入迅龍騎士團的扈從騎兵隊，直接參加戰鬥。
維克多打算更新煉金生物，因此包括人馬丘陵援軍中的380名煉金人類，再加上個親衛隊中的80個煉金民兵都是這場戰爭的消耗品。
他們的魂火只有回歸煉金塔，才能重新載入技能，變成強大的三級源血民兵。
讓維克多操心的還有羅蘭，她也到了晉陞傳奇階的邊緣，而且看得比納爾森更清楚，知道自己斬殺半人馬的首腦可以獲得命運之力的眷顧，有可能踏出關鍵一步。
大地之母的神眷者怎麼可能簡簡單單地就被人殺死？
維克多寧願「地母寵兒」帶著半人馬的殘兵敗將往荒野的東邊逃竄，也不希望和它們正面交鋒。因為他已經窺見世界面紗後面的部分奧秘，遠古巨獸之間爆發永恆之戰足以說明一切，祂們的鬥爭意志傳遞給形形色色的血脈後裔，都是為了奪取造物主泰隆瑞爾的偏愛，獲得至高無上的權能。
維克多充分懷疑光輝騎士團利用大預言術斬殺奧羅加爾是導致半人馬出現神眷者的原因，並由此推斷，「地母寵兒」一旦遭受壓迫，它們的反擊將格外猛烈。
對此，佛利德斯牧首和特斯蒂爾大團長可能也有所警覺，他們制定的作戰計劃是強攻半人馬北大營，因為那兩隻半人馬神眷者都在南大營。
北營的半人馬一旦全軍崩潰，半人馬神眷者只能率領部族成員向東遷徙，去搶奪其他獸人的生存空間，撒桑帝國和納維爾王國順利奪取半人馬原先的領地。
羅蘭恐怕會不顧特斯蒂爾的戰略大局，伺機斬殺半人馬神眷者。她曾經瞞著奧古斯特王室，偷偷摸摸地衝擊元素海，那她還有什麼事情干不出來的？
維克多能把納爾森帶在身邊，但他肯定管不住羅蘭。為了防止崗比斯最具潛力的長公主殿下遭遇不測，他在臨出發前，緊急召見崗比斯各家族的高階騎士指揮官，以王國守護者的名義，要求除迅龍騎士團之外的崗比斯援軍堅守鄧肯要塞防線，不得擅自出戰，還要盯緊羅蘭.奧古斯特公主殿下，別讓她悄悄溜出去。
同為王國守護者，羅蘭還有君主身份，按道理維克多無權約束王族殿下的行為，更不能命令高階騎士們盯梢公主。奧古斯特家的騎士應當維護主君的尊嚴，義正言辭地拒絕金眼伯爵的無理要求。然而，包括迅龍騎士團副團長福爾特.奧古斯特伯爵在內的所有人都非常愉快地接受了蘭德爾殿下的命令。大家一致決定，由各家族的怒濤女騎士臨時侍奉羅蘭.奧古斯特公主，直到崗比斯援軍回國為止。
羅蘭氣得翻白眼也沒用，威靈頓、喬舒亞和尼姆家族的怒濤女騎士既是她的臣下，也是她的親戚。她們現在有蘭德爾殿下的命令做擋箭牌，可以無視主君與領主的身份差距，天天跟著羅蘭。
維克多第一次行使王國守護者的權柄就用在了羅蘭的身上，他還請以刻板嚴肅著稱的佛利德斯老牧首返回後方的時候，捎上崗比斯的「大麻煩精」。
金眼伯爵的操作引人誤會，落人口實，大家會以為他這是把羅蘭.奧古斯特殿下視為潛在的伴侶。
維克多債多不愁，在羅蘭找他算賬之前，已經拍拍屁股遠走高飛了。
怒氣沖沖的羅蘭沒找到維克多，便順走了他的銀色獨角獸坐騎，取名銀羊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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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華德、克拉克、圖爾南斯和迪瑪特都未帶隨從，加上維克多的隨扈和卡洛蒙牧師，整個隊伍共16人，其中有四個傳奇階的戰力，卡洛蒙牧師也是資深騎士，最弱小的成員似乎是維克多的煉金士兵。
特斯蒂爾大團長原本擔心這些秘法戰士跟不上隊伍，維克多表弟的臉上不好看，刻意降低步行速度。然而，大家很快發現金眼伯爵的隨扈步伐輕靈，體能深不見底，在荒野上連續走了200多公里都面不紅氣不喘，和沒事人一樣。特斯蒂爾有心測試秘法戰士的實力到底有多強，漸漸加快腳步，疾行軍的速度超過了角狼，煉金士兵卻絲毫不顯吃力。
從黃昏到第二天黎明，隊伍行軍700多公里，卡洛蒙牧師的臉上都快掛不住了。他發現自己的速度與體能的平衡已接近極限，金眼伯爵的秘法衛士竟然還留有餘力。
霍華德停下腳步，拂了拂皮鎧上的露珠，對維克多說道：「表弟，我們停下來休整一下，喝點水，吃點東西，再趕路吧。」
維克多微笑點頭，卡里古拉立馬歡呼出聲，一邊解開背上的補給，一邊嚷嚷道：「吃東西，吃東西，阿卡餓了。」
傻大個心靈純凈，與人無害，他知道自己的膽子小，不敢戰鬥，總是搶著幹些雜活，隊伍的補給都給他拿過去，背在特製的架子上，足有三百多磅重。
卡里古拉點燃行軍火爐里的木炭，把腌肉乾和青麥一股腦地倒進鍋里，再灌入清水，然後就蹲在地上，眼巴巴地等著鍋里冒泡。
主人說過，肉粥一定要冒泡才能吃……阿卡記得主人的話。
大家都喜歡這樣的傻大個，尤其教會的高階神職者聽說過他曾經瀕死，是教宗施展神術將其救活，他從而獲得新生，點亮了智慧，學會了祈禱。這無疑是至高主展現的神跡，因此神職者們對阿卡有一種天然的親近感。
特斯蒂爾走過來，探頭看了眼還沒有冒熱氣的肉粥，笑道：「阿卡兄弟，你吃過北部荒野的跳鼠肉嗎？」
肉？跳鼠肉？
卡里古拉頓時支起耳朵，先抬起大臉，再連連搖頭，憨包包地說道：「阿卡沒吃過跳鼠肉……跳鼠肉，阿卡能吃嗎？」
圖爾南斯擠過來，指著卡里古拉教訓道：「笨蛋，你應該問『跳鼠肉好吃嗎？』！」
卡里古拉摸著後腦勺，一臉無辜地向納爾森求助。
納爾森上前解釋道：「老師，阿卡的意思是，能吃的都要嘗一嘗。」
圖爾南斯一怔，恍然道：「原來是這個意思，笨蛋的想法果然無法理喻。」
大傢伙都樂了，卡洛蒙牧師走過去拍了拍傻大個的肩膀，笑著說道：「阿卡兄弟，跳鼠是北部荒野難得的野味，尤其這個季節，跳鼠飽食野生的成熟青麥，準備過冬，身體圓滾肥胖，肉質鮮嫩，抓來燒烤，只要撒一點鹽都特別美味。」
卡里古拉對食物的熱愛發自內心，他睡覺不打呼嚕，但一饞就會流口水，所以他現在就猛咽唾沫，喉嚨里咕嚕直響。
「走，我帶你去抓。」卡洛蒙牧師大笑說道。
「跳鼠可不好抓，算我一個。」聖武士迪瑪特興緻勃勃地說道。
正值風之季的二月，原野上的野生青麥長到半人多高，麥葉金黃，無邊無際。維克多收回目光，對納爾森說道：「你帶阿卡去抓幾隻跳鼠回來加餐。」
納爾森也不多想，點頭應允。
「圖爾南斯，一塊來，看看誰抓的多。」迪瑪特向光頭聖武士發出邀請。
圖爾南斯剛想表示不屑，瞥見霍華德、克拉克和維克多三個人，突然覺得自己該有點城府，於是擺了擺手，表情淡然說道：「你們去抓吧，我在這等著。」
第一聖武士進入了大主教模式，迪特瑪只得搖頭失笑，和納爾森等人一道走向遠方。
同樣黑髮藍眼，面容俊美的克拉克.特斯蒂爾主動開口說道：「維克多表弟，我從沒見過如此強大的秘法衛士。」
克拉克掃了眼在四周警戒的煉金士兵，接著說道：「他們似乎都是敏捷向的凶暴戰士？」
出發前，煉金士兵調整了元素屬性，體魄降到14點，感知提升到21點，完全就是敏捷超凡的凶暴人類。
絕大多數凶暴人類都走力量和體魄路線，敏捷型的凶暴戰士數量稀少，維克多身邊一下子冒出8個敏捷向的凶暴戰士，任何人都能看出問題。
想起以前自己把煉金民兵藏著掖著，生怕引起外人的疑心，維克多不由得笑了，說道：「他們都用了一些特殊手段。」
霍華德點點頭，說道：「近幾十年來，鳶堡的藥劑學發展速度無人可及，鳶堡藥劑師的水準還在教會和銀白高塔之上，鳶堡培養的秘法衛士也是最頂尖的。」
維克多毫不在意地說道：「嗯，腓特烈皇帝手下的學者也讓我大開眼界。」
光輝騎士團的大團正色問道：「殿下覺得腓特烈皇帝的學者有用嗎？」
「非常有用。」
維克多給出肯定的回答，頓了頓說道：「我是個務實的領主，期待這次斬首地精王的行動能獲得更有力的支持。」
霍華德沉默片刻，緩緩說道：「自鐵山帝國崩潰之後，光輝騎士團、聖殿軍鎮守撒桑東陲邊境，讓獸人千年不得寸進。期間，為此而英勇獻身的戰士共140多萬人，人類國度的高階騎士走到生命的終點幾乎都選擇在抗擊獸人的戰鬥中隕滅回歸。聖騎士家族的先祖、曾祖、祖父母都戰死在北部荒野，他們念念不忘的是向東去，收復人類的故土。他們的精神意志刻在我們的血脈里。我們秉承至高主的救贖之道，從不畏懼艱險與犧牲。然而，戰爭的殘酷總是超出我們的想象……我們初衷不變，但有些事情，我們不得不做。」
維克多頷首道：「我一直對保護人類領土的光輝騎士團和聖殿軍心存敬意。」
「只有團結才能贏得勝利。」
霍華德微笑說道：「我們必須承認某些『特殊』學者在對獸人的戰爭中發揮了重要作用，比如前幾年，我們出兵剪除黑蹄大可汗的爪牙，總能在廣袤的荒野上找到它們的位置，否則我們可能會犧牲更多人。」
恐怕只有聖騎士才敢用隱晦的方式和大領主談及巫師的話題。維克多在戰爭前期立下非凡功勛，幾乎被撒桑領主推舉為世俗最強的超凡者，他的影響力隨著聲望的增長而提高。霍華德想利用裁判所控制的巫師對付地精領主，可這種事情太過敏感，而巨石要塞就在前面，他必須先爭取維克多的支持，才能決定下一步的行動計劃。
煉金生物的靈魂品質極高，幾乎能免疫所有的精神類巫術，維克多帶8個煉金士兵同行，還不是為了近距離接觸裁判所的巫師？
維克多等的就是這個，他伸出手說道：「我們就此次行動達成默契。」
「如您所願，維克多表弟。」
霍華德伸手與維克多相握，克拉克也把手搭上去表明自己的態度。然後，三個人的目光都看向一臉深沉的光頭聖武士。
圖爾南斯半懂不懂，猶豫片刻，決定先過去搭手，等到了巨石要塞再向克萊門特教宗討教。